从牛家出来后，林氏和王成义迎着村民探究的眼神，昂首阔步地走进了自家大门。
林氏刚一关门，转身就被一个小家伙扑了满怀，鼻腔涌入浓郁的肉香，弄得她口水差点儿流出来。
“娘，肉好香，你吃！”
王昌许举着一个已经吃了一半的大骨，坚持不懈地往林氏嘴里塞。
林氏只好浅尝一下，洗净手后，拉着儿子的手到里屋餐桌旁坐下。
孩子们一年到头吃不到两次肉，就连最成熟稳重的大姑娘王玉儿都忍不住吃了起来。
更别提王昌许这个只有七岁的小豆丁，已经吃得满嘴流油。
今日挣了钱，洪氏便大方地烙了些加了猪油的野菜馅饼，再熬上一锅几乎看不见米的米粥，主食就是拌野菜和炖大骨、红烧肉。
这配置，堪比过年！
王家人多，分一下顶多每人一块大骨、两块红烧肉和四分之一的肉汤煮蛋，但是大家吃得十分满足。
郑纡连连称赞：“瑞瑞学来的这个炖大骨方子可真是不错，就连骨髓都透着肉汤的浓香。而且外皮焦香，酥脆又不腻。”
王昌年狠咬一口骨头：“若是我们能卖炖大骨就好了，一定能赚很多银钱。”
“现在还不行喔，我们得先忙果脯的事情。”
做炖大骨的事情，王锦儿不是没有想过。
而且她手里还有甜口、辣口的酱大骨做法，和炖大骨的味道不相上下，做饭馆的招牌菜都是可以的。
但现在他们家没有和王本家彻底脱离关系，也没有走出这个村子，一切还为时尚早。
虽然村子里也有好人，但是当年在爷爷王小柱分家后，落井下石的人不少，后来奶奶洪氏守寡之后，嘴不干净的人也是有的。
这种人看不得别人好，一个炖大骨就能招来一堆狼惦记着，他们能藏拙就好好藏着吧。
有了挣钱的好法子，生活就有了盼头。
第二次、第三次送果脯的时候，马掌柜不在，王家人便直接和最初接待的伙计对接，得了九百文。
又过了五日，这次再去，就是一锤定生死了。
于是郑纡便带着郑成敏、王昌景和王锦儿坐上了去往宁县的牛车。
王家频繁拿竹筐去宁县的事情已经引起了村民的注意。
王家就那么两块田，劳动力只有林氏一人，有什么值得几次跑到县城去卖的？
肯定是有他们不知道，但是很赚钱的好玩意儿！
看着王家人又拿了一个竹筐，一群挎着篮子的大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人忍不住出声问道：“瑞瑞，你们拿到宁县卖的东西是什么啊，能给大娘看看吗？”
王锦儿今天穿了一件半新的衣服，头上用红绳扎了两个小丸子，听了问话只是眨眨眼睛，摇了摇头。
“大娘，这是别人定的东西哦，不能见风，不然人家就不要了。”
“瑞瑞就给大娘看一下。这我们在路上发生的事情，那大老板也不知道，你不说就好了。”
瑞瑞的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爷爷说了，言必信行必果，如果给您看了，那瑞瑞就不好意思卖给叔叔了。”
说着，她大眼睛里蓄满泪水，瘪嘴摇头，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郑成敏忙把瑞瑞抱进怀里安慰着，不赞同地皱眉看着刚才问话的人。
那个大娘看瑞瑞哭了，撇嘴不满地小声嘀咕：“我不过是问一下就哭了，也太不禁逗了。”
不过看在郑成敏的面子上，她还是不说话了，以免对方不开心了，不让自家小孙子去上学。
王家私塾收费高的哩，还是郑纡收费少又教的好。
见瑞瑞埋头在郑成敏怀里小声抽噎，这些人便也不敢再问了。
一路平稳到了宁县，郑成敏将瑞瑞抱下了牛车，和父亲、侄子走向了马记糕点铺。
待到看不见刚才那些人了，瑞瑞这才吐着舌头让小叔叔放自己下来，眼周没有一丝哭过的痕迹。
郑纡用指关节敲了敲她的头顶：“你这丫头！”
这几次出来，问他们挣钱法子的人不少，但每次都让瑞瑞以各种各样有趣的方式绕过去了。
要么装哭抱委屈，要么装傻撒娇掀过话题。
问题是这小丫头拒绝时都是奶声奶气的，被她无辜一看，那些人也就不好意思再追着问了。
一开始看瑞瑞哭，郑成敏和王成景还会手忙脚乱一阵。
后来次数多了，也就会轻车熟路地跟着对方演戏了。
被敲了一下，王锦儿也不委屈，头上的小丸子摇来摇去：“哎呀，这次这种方法又用过了，下次还要想个新办法才行！”
几人继续继续前行，王锦儿察觉身后有人跟着，借着捡东西歪头一看，竟然是钱氏！
便出声提醒：“爷爷，后面二奶奶在跟着我们呢。”
郑纡一愣，面上浮现不满，但还是柔声说：“我们不管她，继续走。”
自家和马记合作的事情总不能瞒一辈子，她跟着就跟着吧！
郑纡性格柔和不想管，王锦儿可不会放过这个三番五次找事的人。
大眼睛一转，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今日掌柜马义诚恰巧在店里，见到郑纡四人便迎了上来。
“郑大哥你们来了，我正等着你们呢。之前送来的那些果脯的销量很好，我们今日便将长期合同签订下来吧。”
宁县周边盛产苹果，村民们吃都吃腻了，对果脯的购买力不高，马义诚便将果脯送去了别地的店铺，基本两三天就能卖完五斤果脯。
虽然顾客大多是图个新鲜，但现在正是苹果下来的季节，马家还能赚上一笔。
听了马义诚的话，王家人自然是十分欣喜，便由郑纡出面，去看一早就拟好的合作合同。
而王锦儿，就轻轻拉动熟悉的伙计的衣服，将他带到一旁说悄悄话。
伙计蹲下来，柔声问道：“瑞瑞，怎么了？”
“叔叔一会儿可以帮瑞瑞一个忙吗？”
“好呀，没问题。”
瑞瑞小手指着躲在角落里东张西望的钱氏，附在伙计耳边小声说着：“这个人好讨厌，总是欺负瑞瑞，还把瑞瑞推倒受了伤。她一会儿可能会进来问瑞瑞家卖的是什么，叔叔帮瑞瑞保守秘密好不好哇？”
她一边说着，一边可怜巴巴地指着自己受伤的地方。
其实伤口早就愈合了，但是伤口上的头发剪掉了，还留下了疤痕，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