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稀稀落在水面,两个穿着蓑衣的农家夫妇走到河边打水,老头提着桶刚打上,就听见自家婆子一声尖叫:“老头子,老头子,你快来!”
那老头走过来一看,就见一个白衣女子倒在水边,一支箭插在背上,鲜血染红了周边的水草,一张脸惨白的像个死人,身体一点呼吸的起伏都没有。
那老头抹了把脸上的水,叹气道:“今年怎么老有人从上面摔下来,老头子我是造了什么孽哦。”
他还在感叹呢,那边老婆子已经上去查看了,大概是有了上一回,这一回她也不怕,一摸那姑娘的脖子,发现居然还有一口气,惊喜喊道:“老头子,她还有气呢。”
那老头上去一看,赞叹了声:“这娃娃也好看,不会是和那小子是一伙的吧?”
老婆子拍了他一巴掌,怒道:“还不赶紧背回去,这娃娃被箭射伤,说不定有坏人来找呢,那赵小子不是说了吗?有很多坏人在追杀他,我们要把痕迹清理一下,不能让别人发现。”
老头子哼了声,一边背上宁轻云,一边碎碎念:“赵小子、赵小子,我看你是被人家的美色迷昏了眼。”
老婆子捡起地上的桶,听到老头子的话,一脚踹了过去,老头一躲,两条腿飞快跑起来,得意洋洋道:“打不着,你打不着……”
气的老婆子提着两桶水健步如飞的追了上去。
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远,屋子也在森林里一处很隐蔽的洞穴外的悬崖边上,悬崖下还有一条河流,但是因为下雨河水浑浊,他们便想着去前面的浅河打水,没想到两三天里竟然捡了两个人。
他们年轻的时候经历了战火,两家人都死光了,孩子也不在了,他们就逃到了这里,这么多年虽然外面平静了,可是他们年纪也大了,加上孩子去世的悲哀,便只想在这里静享晚年。
老婆子虽然不说,但老头明白,老婆子是想他们的孩子了,所以才会短短三天就被赵小子哄的不知南北。
穿过那隐蔽的洞穴,外面便是一片几百平米的平旷,他们的院子便建在这花草中间。
还没到屋里,老婆子就喘着气朝屋里喊:“赵小子,赵小子,你快出来,这儿有个小姑娘受了伤。”
木屋门被打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出现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缝缝补补的布衣,腿上绑着白布,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赫然是失踪了三天的赵辕。
“王婶,出来什么事了?”
王婶扶着老头子上楼梯,没时间理会赵辕,只能简单的说了个大概:“俺和老头子刚刚去打水,发现个姑娘,好像还有点脉搏,就给背回来了。”
王婶将那姑娘慢慢放下,赵辕很在后面慢慢进来,一见床上那人,惊讶道:“宁轻云?”
王婶没怎么听清楚他的话,疑惑道:“啥?你认识这姑娘?”
赵辕点头,宁轻云他当然认识,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她容貌之绝世间难有,他当然不会忘记,再有一个她姐姐是自己未来侧妃,她又嫁给了自己二哥,他一时搞不清自己是该叫她妹妹,还是叫她二嫂?二哥在还好,他当着二哥的面还叫的出口,现在单独面对她,总有一点尴尬!
“哎呦,我就说这女娃娃生的怎么这么俊呢,和赵小子是一个地方来的就不稀奇了。”王婶看了一眼宁轻云,又怜惜又着急道:“这娃娃真可怜,我和老头子不会医术,要不我下山请个大夫?”
赵辕拧眉,现在山下哪有大夫,即便有也忙着治理瘟疫,根本不可能来这里。
他见宁轻云呼吸越来越弱,也顾不得什么名声了,若是宁轻云有事,二哥知道他见死不救,肯定会恨上自己,他对夫妇二人道:“王伯,麻烦您帮我准备一下剪刀、止血的草药,就我上次用的那些,还有酒、纱布和棉花,王婶,您帮我按住她,不要让她动。”
王伯点头,先把最近的东西拿来,随后赶紧准备去了,王婶就将宁轻云扶起来,忧心道:“她还在水中泡了那么久,这身子可怎么受得住哦。”
赵辕看着她满头冷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轻声道:“得罪了。”随后他便慢慢剪开了她伤口处的衣服。
鲜血随着他的动作顺流下来,好半天,那半截衣服才剪了下来,一片雪白的肩膀上还有些淤青,他眸色微怔,下一刻便听见王婶担心的声音响起:“这娃娃肩膀上怎么还有伤,不会是摔到哪里了吧?”
赵辕也想不通,宁轻云这么一个弱女子竟然伤的这么重,那二哥不会也出什么事吧?
这时,王伯拿着剩下的东西来了,赵瑞棉花在沾了些酒,刚碰到她的伤口,就听见她疼的哼出了声,她双眸微微睁开,大概是太疼了,眼里的泪水几乎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如秋水般的眸子倒映着他的身影,晶莹水润,当真是好看极了。
他心中一跳,赶忙低下头,慌乱道:“二、二嫂,我是在帮你治伤,我、我不是有意……”
“赵小子,你在那说什么呢,女娃娃好像又要晕过去了。”王婶年纪大了,比较耳背,一时没听清他的话,见他垂着头,便赶紧招呼他。
赵辕想起她意识模糊,应该听不清自己说话,暗暗松了一口气,认真地给她擦好伤口,把那箭尾扯断,深吸一口气道:“王婶王伯你们帮我按好她,我要拔箭了。”
王婶王伯应了声,将她按住了,赵辕抿着唇,手上一用力便将那箭拔了出来,只听宁轻云痛的尖叫一声,再次晕厥过去,他连忙将药草敷在她的肩膀上,在用纱布包好,等他做好一切,才惊觉满头都是汗水。
“王婶,你帮我看看她身上还有什么伤没有?王伯,扶我一把,我去洗洗手。”
“好。”王伯应下。
赵辕用清水将手上的血洗净,等了一会儿,王婶急急忙忙的出来道:“哎呀,这姑娘身上全是淤青,不像是在水里撞到了石头,她不会是从上面的悬崖滚下来的吧?”
赵辕在宫中为保护自己,学了一点医术,断手断脚他肯定没办法治,但是断没断还是能看的出来,只是淤青就还算好:“王婶,她现在不能动,淤青只要没伤要处就行了,晚上可能还会发热,到时候你用这酒帮她擦擦身子,淤青处用力一点,等会我去找点药材给她煮上。”
王婶点头,又去拿了一身衣服给她换上。
等到晚上,宁轻云果然发热了,家中的酒存的不多,擦过之后热退了些又开始烧起来了,酒都擦没了,王婶只能问赵辕有什么办法没有,毕竟这样烧下去怕是要成傻子了。
赵辕皱眉,伤这么重,肯定会发烧,这种事便是太医来了也没办法,只能硬扛。
王婶似乎想起什么,一拍脑袋,从桌子上拿过来两个瓶子,递给赵辕道:“赵小子,这是从这娃娃身上捡到的,你看看有没有用?”
赵辕闻了闻里面的药,发现一瓶是解毒丹,一瓶是精魄丹,这两种药都十分名贵,不过对发烧应该没什么用吧?
他想了想,还是把精魄丹给她吃下一颗,这东西的作用就是强身健体,吃了总比不吃好。
他怕宁轻云晚上出事,没敢走,就守在旁边,见王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也没叫醒她,偶尔会帮宁轻云换下帕子。
油灯下房屋里有些昏暗,赵辕拿着帕子帮她擦了擦汗,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肌肤,顿时有些心慌意乱,宁轻云长得很美,像姑射仙子般清丽脱俗,此刻躺在这里,更有一种弱柳扶风般脆弱美丽,他鬼使神差的想去抚平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却忽然听到她喃喃说了什么。
赵辕顿时惊慌失措的收回手,以为她醒了,忙问道:“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宁轻云微微张嘴,声音细小如蚊,他只好凑近听。
“阿晟……”
赵辕拧眉,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嘴里反反复复的叫着的都是这两个字,他狐疑看向她,难道她心里的人不是二哥吗?
他不敢去想心里的酸涩和失落,只能在心里不断的猜测,说不定那个阿盛只是她心中一个重要的亲人呢,她与二哥的事,自己一个外人哪里能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