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犊子喝的有点高了,躺下没一会就睡了,还做做了个梦,梦见二流子来找他了,二流子说,三犊子你不够兄弟,拿了我箱子里的钱,那钱是我留着跟小兰结婚用的,你这样做对不起我,快把钱还我!边说边要去抓三犊子,三犊子就跑,二流子在后面追,后来二流子一下跳到三犊子背上,三犊子还在跑,二流子就从后边掐他的脖子,掐的他喘不过气来……猛然间三犊子就醒了。醒了之后,三犊子气喘吁吁,原来是个梦,就感觉后脖颈子火辣辣的,摸了摸也没啥,脖子后边还有点痒。三犊子从炕上坐起,发现刘老烈正坐在炕沿上抽烟,便问道:“师父,怎么还不睡?”
刘老烈扭头看看他说道:“犊子,一会师父还要去做件事,你要不要帮师傅一起?”
“哦,好。”
三犊子低头答应了。接着三犊子把他做的那个梦讲给了刘老烈听了。刘老烈说:“日有所思也有所梦,是你自己觉得拿了二流子的钱过意不去吧,没事的孩子,回头多少点纸钱给你二流子兄弟,反正他留在阳间的钱也没有用,他现在需要的是纸钱!”
睡了这一觉,三犊子清醒了许多,他从来都是很听师傅的话,本来揽上这档子事他知道是错的,虽然不知道犯了哪门子的法,但是他很清楚,这么多条性命白白的没了,又不给个说法,这是不合情理的。可自己又很纠结,处理好这些尸体能拿那么多的钱,自己拼了命也赚不到这么多的钱啊,所以昧了良心答应了刘老烈。虽然他很怕,虽然他知道对不起二流子,但是他还是不由得要去做。他想更好地生活,让他的父母过的更好一些,也为了自己的将来。晚饭时三犊子喝醉了,和衣躺下,到点了,直接下炕跟刘老烈出了门。刘老烈已经把大板车拉了出来,尸体还在车上,蒙着一层熟料雨布,隐隐约约看见雨布上还多了一个汽油桶。三犊子还是在前面拉着车,刘老烈在后边帮扶着,在后面打着手电照着路。在刘老烈的指引下,他们来到离煤矿不远,西北方向的一个树林子里。前些年这个树林子里遭了雷,劈死了十几棵树,刘老烈跟矿工们在这里开垦出来一块菜地,这回儿是深秋时节,地里的蔬菜都收完了,就是块空地。到了这三犊子大概就明白了,他师父是想在这里焚尸。至于为什么选这里?很简单,在农村生活过的人都知道,如果有的村子夜里失火,火光通红,周围十里八里的邻村都能看见的,这里四面是树,在树林里烧就是防备周围村子里的人看见。农村的人,见起了火,七里八村的会有人自发的来救火的,要是救火的人看见了这个景象那还了得。刘老烈让三犊子把大板车掀翻,车板上的死人西哩咕噜的滚了下来,熟料雨布就压在了下面,顿时一股子呛人恶臭,扑鼻而来,三犊子都觉得呛得肺管子都疼,五脏六腑全拧了,哇!晚上吃的东西全吐了。照着手电的光,看见有几具从麻袋里露出的尸体,肚子鼓鼓的都快将衣服扣子撑开了,白天挖的时候麻袋封好的,没看见,夜里看见这个景象更是下了一大跳,不知为什么一天的时间气味会变化这么大。其实他们不知,白天他们把尸体存放的库房,那间房靠近食堂,也有有一个火炕,他俩烧水做饭,加热了那个库房的温度,在加上蒙上了熟料雨布,加速了尸体的腐化,造成了这样。三犊子又犯了傻,他实在是怕,从骨子里打怵,看见这些立马就腿肚子打转,再加上他觉得对不起二流子,他觉得这些冤魂又要跑出来缠他,于是又抱头蹲在很远的地方大哭起来。刘老烈就不怕么,其实他也怕,他毕竟是农村出来的,他心里也有那些神神鬼鬼的思想。但是他觉得他在赌,也必须得赌,年轻时一阵的冲动,造成将近二十年亡命天涯,没有成家立业,更不敢回家,他觉得他很失败,于是他想搏一下,有了这些钱他就翻身了,不想再这么窝窝囊囊、躲躲藏藏的生活。他一咬牙一跺脚坚信人三分怕鬼,鬼是七分怕人的,再者是埋尸、焚尸也不是太大的罪过,罪魁祸首是那马堆文,只知道让矿工加班加点挖煤,不安全防护,疏于管理,该投入的安全设施的钱不舍得花钱,才造成了这么大的事故,死了这么多的人。这些冤魂真要找人报仇就应该找那姓马的。刘老烈从兜里拿出一块平时做饭擦汗用的手绢捂住了鼻子,搬起汽油桶,咣咣的往尸堆上浇汽油,点了一把火扔进了尸堆,那火焰“轰!”
的一声燃起,火苗子串起三四米高,一股子火串到刘老烈的手上,烧得手背火辣辣的疼,刘老烈赶快的跳开了,跳出了几米距离,看着尸体在火堆里燃烧,能清楚的看见那弯曲的手,冒着红色的火焰,忽然看见那冒着红色火焰的手向自己右手抓来!刘老烈立即用力挣脱右手,吓的抱头扑倒在地,趴了半天抬头一看,没有手要抓他,就觉得那是幻觉,但是心里忽然有了莫名的恐惧和不安,难道真的有鬼魂么?就在这时,一股幽怨诡异的嚎叫声想起,感觉那声音若近若离,“呜~呜呜~呜呜!”
刘老烈爬起来,不由的一个冷战,什么声音是鬼么?鬼在叫?冤鬼在诉冤?此时又有一股肉焦味和熟料焦糊的味道扑鼻而来,说不出的难受,不由得反胃大口的呕吐。刘老烈也怕了,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又一次的错误,望着那堆火,依稀看到那些人在火里像是在张牙舞爪的跳舞,就在这时,“呜~呜~呜!”
的声音又响起,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在看三犊子,正坐在不远处看着火堆发呆,眼神都直了,一脸木然。刘老烈听到这个鬼叫也慌了神,来了三犊子面前,一把抓住三犊子的手,拽起他一起拼了命的往回走,那真是慌不择路啊,俩人拼命的跑,不知摔倒了多少次,腿脚和手磕破了好多处,也顾不得停,更不敢回头,跌跌撞撞跑回了矿上宿舍。这回刘老烈确实是害怕了,在看三犊子跟着了魔怔了似的,蹲在炕沿上眼神发直,一言不发,刘老烈不敢关灯,更不敢睡觉,仗着电灯好容易熬到了天亮。见了阳光心情好了很多,那些夜里的恐惧顿时忘了大半。三犊子这次是真的被吓傻了,一个人蹲在炕沿上半宿,一言不吭,两样直勾勾的盯着前面,刘老烈看了确实不由得有些心疼,毕竟是自己的徒弟,朝夕相处也将近三年了,这孩子这样他很舍不得,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他觉得最重要的是把事处理完,跟马堆文把钱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