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刘老烈不放心树林里的烧得那些死人,决定去看看。他不担心会有人来,因为这里除了夏天有采草药的基本上碰不见个人,但是还是担心山里的野狼来捣乱,猛然想起昨晚的鬼叫或许是狼嚎,心里又安稳了些许。来到树林子里,顿时傻了眼,打他俩跑回了煤矿宿舍以后,这火就没怎么烧,火自己竟然灭了!看见这一堆黑乎乎的尸体,不由得腿一软瘫在地上。就在这时,他看见里这死人堆里有一具他熟悉的尸体,那是二流子,那孩子的上嘴唇已经被火燎去了一半,正好漏出来上颚的那颗小虎牙,就像是他平时的笑一样,嘴角向上咧着露出那颗牙,看到刘老烈心里毛毛的,仿佛又听见了二流子在嘎嘎的笑,这娃平时就爱笑,他很喜欢二流子,还想认他做干儿子呢。可这会儿正用诡异的笑容对着他,二流子嘎嘎的笑声在耳边萦绕着。其他的尸体都黑乎乎的分不清是谁了,但个个面目狰狞恐怖。刘老烈抬头望了望昏昏沉沉的太阳,感觉有些天晕地转,但是他还是咬着牙自个跟自个默念着,这世界没有鬼!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了。他把心一横,觉得这事还没完,他要继续完成。刘老烈想把这些死人重新搬上板车,却发现已经没办法搬动了,过了火的尸体皮肤一碰就破,破了就黑红色血水横流,有的肚子破了,肠子那啥的流出体外,刘老烈双手都被那黑色给沾满了,满是恶臭。他顾不得想太多,一路小跑又跑回了矿上,拿了些麻袋回来重新装尸。一个人手忙脚乱的把尸体搬上车,又拉回了煤矿大院,实际上这时他脑子里“嗡嗡”的有些错乱,什么都顾不得想,就想赶紧的把这些死尸处理掉,甚至都忘了尸体的恶臭。路上刘老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埋尸地……刘老烈直接把尸体拉到了煤矿大院里的一口废井跟前。这口井据说是解放前日本专家为了勘察煤矿打得一口实验井,主要是勘探煤矿的品质和埋藏的岩层深度,据说打了有一百二十多米,还打出泉水了呢,多少年煤矿上的人都喝这井里的水。但是解放后没几年就枯了,也没被填死。刘老烈一股脑的把尸体都扔进了井里,填上些泥土,并用大石块封死井口。他想,这回就不信了你们这群死人还能爬出来不成!早就该扔进这里,怎么早没想到。对!他是没想到,可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边呢。三犊子傻的程度是越来越重,刘老烈明白三犊子这是受了严重刺激,这家伙整天不吃不喝,眼窝子黢黑都塌陷了,就知道蹲在门口嘀哩咕噜的说些听不懂的话,有时候还会又蹦又跳的犯一阵癫疯。刘老烈虽然心里很难受,但他也没辙了,他一门心思想等马老板回来送钱,那个年代也没个手机,办公室倒是有个固定电话,但不知为何打不出去了,他也不知道去哪找马老板,只能在矿上干等着。又过了两三天,刘老烈觉得三犊子后脖颈子不对劲,隐约看见三犊子后颈子上有些红红的,于是就过去按住了三犊子扒他袄领子一看,刘老烈觉得顿时头皮发麻!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三犊子后脖颈子上有一个血红的四个指头印,粗短的手指,短短的指头肚,那是一个清楚啊!天哪!这不是二流子的手掌印吗?!难道真的是冤鬼在索命?忽然感到自己不由得两手发痒,发现自己手上也不知开始泛红,忽然又觉得浑身痒了起来!心底里涌出了莫名的恐惧。到了晚上,刘老烈就做了奇怪的梦,他梦见那些死了的矿工都回来,像是往常吃饭的样子,大家在院子里围着小方桌,都蹲在地上,个个手里捧着个大瓷碗,嘻嘻闹闹的像是在吃饭。还见到了三犊子和二流子脸对着脸蹲在不远处,两人正叽叽喳喳聊着什么,又像是在争辩什么。刘老烈走近他们,看见这些死去的矿工个个都穿着黑灰色脏兮兮的衣服,有的衣服上还尽是窟窿。他们看见了刘老烈走来,一股脑的将他围起来,都将碗伸到了刘老烈跟前带着哭腔大声的喊着:“老刘!盛!给俺!……”也不知是要钱还是在要饭。刘老烈见到了他们的脸,都是黑黑的全是煤,只能看得见眼白和牙齿是白的,捧着碗的手上全是泥,指甲盖都是黑的……刘老烈被这堆死鬼的推搡着,推到了锅台前,有人大喊着:“烧!疼!……”刘老烈大声叫嚷着:“各位兄弟大哥们,真的不赖俺那,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马老板那个混蛋去!……”刘老烈很害怕,大声喊着,被这些死去的矿工掀开锅盖,扔到了锅里,又被生压上了锅盖。听到又有死鬼再喊:“烧!”
锅里填满了水,这水滚烫巨热,刘老烈浑身针刺般的非常疼,刘老烈又被一股子带着咸腥味的热水呛到了口鼻内,顿时感到这股子火辣辣的疼痛扎进了他的肺!他拼了命的咳嗽,咳着,咳着,刘老烈猛然醒了,睁眼一看原来是个梦!醒了的刘老烈,浑身被汗水浸湿,枕巾和被褥都湿了一大片。醒了以后,他见到屋子里黑乎乎的,周围都看不太清,但是他看到了,看到了在炕头上他脚的位置站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他顿时头皮发麻大叫一声:“妈呀!饶命啊!”
一高窜到了炕里里沿,抱着头瑟瑟发抖,他觉得这是个鬼,身上撒布着一股子阴气,妈呀!真的是那些死鬼要来索命了。刘老烈在炕里边,如小鸡啄米般,不停地磕头,一个劲的赔不是。过了好一会,抬头瞥见那人没怎么动,又感觉这身影有些熟悉,他心里又犯嘀咕,于是他冒然的拉开了电灯,接着灯光看清了,这人原来是三犊子,正背对着他,闭着眼直挺挺的站着。刘老烈去叫他,他才睁开了双眼,但是还是乜呆呆发楞。刘老烈把他拖到炕上,按躺下,这三犊子就像是个木头,叫他咋地他就咋地的,刘老烈这时,心情平静了些许。刘老烈再也睡不着了,开始胡思乱想,他想起这些死去的兄弟们,这十二条人命就意味着十二个破碎的家庭了,这十二个破碎的家庭又会有多少个人在为这些死去的人痛哭流涕,这些人死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而对他们的亲人来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不公平!有再多的钱也买不会这十二条鲜活的生命啊,他知道他是真的错了,不该应下这丧良心的差事。他又想起了这犯了傻的三犊子,在梦里三犊子与二流子和那些死鬼们在一起,莫非是三犊子的魂魄已经被二流子那群死鬼们掳走?这只是剩下了失了魂的躯壳?他越想越怕。直想的后背泛凉,这老刘头这回是真的怕了。刘老烈不敢再关掉电灯,就倚着炕边的墙披着衣服坐着,不经意的抬头一看,啊?!只见这屋子里,房梁上、电线上、墙上全是苍蝇,还是那种较大绿豆蝇,密密麻麻,他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的苍蝇,按理说这都深秋了,苍蝇该是不常见的。看的刘老烈心里发麻,他不明白这是意味着什么,反正就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他心里一直犯嘀咕,不由自主得想去那口枯井看看。他真去了一看,又傻眼了,那地上、井口的石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夜里见过的那种绿豆蝇!成千上万的落在那,有的还直往那石头缝里钻!一见人来,满地的绿豆蝇,铺天盖地的飞舞,黑压压的一片根本就不惧人,飞到刘老烈脸上,他依稀闻到那是井底尸体身上的恶臭,看着这群黑黝黝的苍蝇围着井沿在飞舞着,刘老烈看到的亦或是一只巨手再空中抓挠着,又像是一个黑色的幽灵在空中游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