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男子们都嫌弃姐姐,不愿意娶,他却非要凑上来,不是很奇怪么?他忽闪了两下眼睛,费力地道:“那是你欺负我姐姐的吗?”
炎景天大窘,怎么叫欺负呢?当时的情况……他抬起头来,想说却也不知道如何向这么一个小孩子开口,但看他不容被欺骗的眼神之后,无奈道:“是,是我欺负的。”
池银锁明显气息不稳了,干瘪的肚皮忽上忽下地喘了两下,炎景天低声道:“不要乱动。”
池银锁明显很识时务,见他还上药就没有动,可是说话的时候就不大高兴,“你为什么要欺负她?她惹你了吗?”
炎景天十分头疼,刚才还觉得这个小鬼有些铮铮血气,却没想到这般碎嘴,只恨刚才应该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一觉睡过去才好。他抖落了一些白色粉末,撒在他的伤口上,感觉到他身体颤抖了一下,弯起嘴角笑道:“那池金锁欺负你,是因为你惹他了吗?”
提起这个,池银锁当时就不说话了,扭过头去看向墙壁,当做没听见一样。炎景天看他的样子,冷笑了一声,接着为他上药,低低地说道:“想要保护家人,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图一时之快,而是要顶天立地地站在这里,让人们望而生畏。”
池银锁闻言,眼神微微一动,却并没有说话,炎景天也不等他回话,接着又道:“若是只图一时之快,做了什么,落得如此下场,也不过就是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他低声说着,手中并没有停下,池银锁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看着他道:“可是我怎么才能保护他们?”
炎景天微微一笑,“等你有了本事,就可以了。”
池银锁神色激动了几分,“那我要怎么学本事?!”
炎景天见他一时激动,全身乱动,不由得皱了皱眉,下手又重了几分,池银锁吃痛,乖乖地又躺了下去,只一双眼睛看着他。他伸手接着为他上药,涂抹均匀,想了想说道:“你阿姐说,想送你去学堂,你可愿意?”
池银锁闻言一愣,见炎景天神色认真,想了一下,立马摇头道:“不,我不要上学堂,我要去当将军。”
炎景天霎时一怔,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他,“为什么要当将军?”
池银锁鼓着脸庞,说道:“将军有刀,我不想做书生,我听上学堂的人说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将军不一样,将军能够保家卫国,还能够建功立业,我要做就要做这样的人。”
炎景天脸上浮起庄重的神色,看着他,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冷厉,“将军是那么好当的么?将军也需要读书识字,否则怎么了解情况,只靠蛮力吗?”
池银锁听他这么说,气焰一下子低了下来,有些泄气地躺在了床上,懵懂的脸上显出几分迷茫,“那我要怎么办?”
炎景天淡淡不语,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庄重和冷厉不曾存在过一样,低头接着抖动食指,倒出粉末来,过了半晌才低声道:“先读书识字,以后才有机会可以当将军。”
池银锁很信服他,可是他说着话又让他心里头没底,他诧异道:“那读书不会武功,以后怎么当将军?学堂书院里不教这个的。”
炎景天险些手一抖,将半瓶的伤药都撒在了他的伤口上,勉力自持了心神,才道:“你先去读书,以后才会有机会学武功。”
池银锁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扁了扁嘴,没有再说话了,只转头看着一边,兀自低低呢喃,只是说的什么炎景天耳力过人,也听不大清楚。过了一会儿,见伤口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炎景天开始为他包扎肋骨的伤口,挪动身体,池银锁自然是疼得冷汗都下来,却死死地抓着床单,喘着粗气也不喊疼。炎景天抬头看了他一眼,意外的神采从眸中一闪而过,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便忽然问道:“你为什么想当将军?”
池银锁疼的浑身发颤,薄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眼神却是死犟死犟,饶是他意志再坚强,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疼得脸庞都皱到了一起,刚才不过是清洗伤口,这次是上药包扎,比刚才还要疼上许多不止。听炎景天问,眸子总算闪过一丝熠熠神采,喘着气道:“因为‘修罗王’。”
炎景天这次是真的手一抖,大片的粉末都洒了下来,那粉末治伤杀菌,顿时疼得池银锁叫了出来。他刚刚叫了出来,炎景天神智已然回复,急忙缓过神来,用指头抹去了些许,又喂他喝了口水,这才缓了许多。池银锁喘气不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炎景天神色此刻恢复了淡然,低下头道:“为什么因为他?”
池银锁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是不满他这么轻描淡写地对待自己的偶像,重重地说道:“因为他保护天下百姓,驱逐外寇,是个了不得的人。”
炎景天置若罔闻,接着又问道:“那你不记得他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名声?”
池银锁纵了纵鼻子,显得有些可爱,他骄傲地扬起半边眉毛,为“修罗王”正名,“那是他们不知道,修罗王其实是在保护我们,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是不会这么做的。”
炎景天闻言一震,停下了手,抬起头来看向了他,池银锁一双眼睛晶亮生灿,不明所以地看着炎景天脸色突然深沉了下来,眸光也黯淡了不少,静静地注视着他,那模样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意思,可是看得久了,池银锁无端地觉得有些害怕,怯怯地看着他。炎景天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终于伸手在他身上的伤疤上打了个死结,低声道:“要想不被她们知道,就要少动弹一些,这两天老老实实地,这伤药好得很,过两天你的伤就没什么大碍了。”
池银锁懵懂地点了点头,炎景天收拾了东西不再看他,端起那盆血污的水走出了门外,院子里头,池涟漪坐在磨盘上,池母已经被她劝回去休息了,此刻只有她一个人支着下巴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