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她这么一闹,陈经理才会给我一下午假,省得把情绪带到工作上。我不好意思白休一天,就主动提出带壮壮打水仗,在河里一起玩的人可多了,随便拎个人都能问问情况。”
姜半夏简短说完昨天苏梦莹闹的苦肉计,大堂里就有人一拍桌子,惊呼起来。
“我想起来了,是她,就是这个小姑娘自己撞翻了脚趾甲诬陷人!”
昨早上有好几个工人熟客看热闹,吃完了早点都没走,一直默默坐在角落看戏,快迟到了才匆匆跑走。恰好,其中一名工人今早又来了。
“小小年纪这么爱造谣生事,我看马家姐妹指不定就是她撺掇的,心机真重!”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赞同,昨早上就因为想诬陷姜半夏失败,结下了梁子,今天大清早又在这里把话说得不明不白、引人遐想,明摆着就是想搞坏姜半夏的名声。
“我不是,我没有!”苏梦莹眼圈说红就红,唇瓣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看着可怜又无助。“今天我特意来找半夏道歉,遇到这种事都吓懵了,我是怕说错话又给半夏添麻烦,不是故意不说清楚!”
她楚楚可怜的神态引人心痛,语气和眼神又很真诚,围观的人就算没有全信,也都不再主动找她麻烦,只对着马家姐妹指指点点。
马家姐妹被打得脑袋发懵,人们的指点和怒骂让她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这时候,沉默已久的陈兵终于站起来说话了。
“马小秀,你因为你男人工作丢了的事,怨我骂我,我都认了。但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姑息!我对得起组织,对得起家庭,对得起良心,我会向商业局如实报告,至于怎么处理,全看上级领导安排,我一个字都不瞎说!”
陈兵没有当众说出要开除马小秀的狠话,而是交给组织处理,既能表明他和姜半夏是真的行端坐正,又能在人前落下秉公处事的好名声。
他说完叮嘱了几句工作,带着岳父母和老婆一起,主动前往商业局找领导反映去了。
后厨有姜建刚坐镇,帮厨和学徒看热闹的同时也没敢停工,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和面条好了,一声吆喝,红姐跟姜半夏就投入了工作中。
“半夏......你听我解释,”苏梦莹还想挽回,向前跟了几步。“我刚刚是想帮你说话的,可是我怕越帮越乱,有些事情就是容易越抹越黑,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吧?”
姜半夏回头看着她,耸了耸鼻子:“我上次听到这么有道理的话还是在上次,你懂我的意思吧?”
姜半夏说完扭头就走,再不给她啰嗦的机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听她多说一句话都嫌晦气。
苏梦莹感觉到客人和门外围观者的目光,再不敢多呆片刻,揉着红彤彤的兔子眼睛,哭着跑出了门。
饭店很快恢复了正常秩序,唯有马小秀和马小慧不知所措站在一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姐,怎么会这样?现在怎么办?”马小慧怕得发抖,这件事一准会传到村里,姜大队长知道了,她全家都得倒霉!
“你问我?我问谁?”马小秀脸色惨白,唇瓣不住颤抖着。“我饭碗丢了,还在镇上出了名,以后白天都不敢出门见人。你姐夫知道了指定赶我回娘家,要是回村,姜家人还不整死我啊?”
两人看到姜半夏抽空走了过来,脸色僵硬,眼皮都不敢掀起来。
姜半夏没有讽刺两个蠢货,她只想把脑残都挑去针对苏梦莹,省得每天在她跟前蹦跶。
“你们还没想明白?人家苏梦莹盯着我的饭碗,才会撺掇你们姐妹来闹事,自己躲在背后捡漏。我要是被开除了,你们姐妹转头就会被她出卖,还想要工作?做梦吧!
现在事情没闹成,她撒腿就跑了,临走前还装了一把可怜,错处全在你们俩,责任也全是你们来担,你就说你们蠢不蠢吧?”
姜半夏在两人面前丢下一枚小炸弹就走,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不就是撺掇别人搞事情吗?苏梦莹会,她也会啊!
以后谁到她面前找事,她一律撺掇去找苏梦莹的茬,她么,就在一旁默默看戏、默默赚钱、带着全家一起走上人生巅峰好了。
姜半夏刚走,马家姐妹就低声骂上了。
“小慧,你这是着了苏梦莹的道了!那个晦气扫把星逮谁克谁,你怎么不告诉我是她撺掇你找事?”
“我只想着能帮你出口气,没想到她心机这么重,真是小看她了......”马小慧恨得咬牙切齿,“小贱人溜得真快,回村才让她好看!”
“先别冲动!”马小秀拽了拽她的手,恶狠狠地叮嘱,“她要是现在出事,人家头一个怀疑咱们,等一段时间风头过去再说。”
姐妹俩脸色越来越难看,积攒的愤怒、恨意、羞恼......等一系列负面情绪全都记在了苏梦莹头上。
*
姜半夏下班后,跟大伯打了声招呼就直奔供销社。
镇上的供销社东西不多,一面墙上写着“为人民服务”、另一面写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
不大的室内有三面绕墙的蓝色木边柜,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货物,零零总总下来倒也不少。
下午两点多没什么客人,唯一的女售货员正百无聊赖,看到姜半夏,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姜妹子,下班啦?你们店后来怎么说的?”
姜半夏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早上看了热闹的围观群众之一。
“小秀姐不上班了,别的照常。”姜半夏没有就此多说,在陌生人面前言多必失,她可不想落下一个背后嚼舌根的名声。“大姐,请问有修补琴键专用的胶水吗?”
“专门的胶水?那没有!”售货员摇了摇头,又好奇地打听道,“你是自己修啊还是帮人问啊?是什么琴啊?”
姜半夏含糊应道:“是帮别人问,他手风琴的琴键掉了。”
售货员摇摇头:“手风琴就更不好修了,县城都不见得有专门的胶,你要不买个胶水,回去看能不能用。”
姜半夏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一瓶胶水五分钱,能用的话最好,不能用也有别的用处。“那麻烦你给我一瓶吧。”
她伸手在布袋子里摸到沈雁西的钱包,拉开拉锁往里一看,眼睛都差点掉出来。
“妹子,妹子?你怎么了?”
“啊!没事,给您钱和票!”
姜半夏吓得不轻,迅速拿着胶水转身走出去,迈出了有生以来最快的步伐。
沈雁西这个疯子!
钱包里装着厚厚一叠十元整钞,还有数不清的零钞,加起来少说都有一百五!更不要说分门别类的各种票,从自行车停车票到灯泡票都备上了!
这是吃不起两个包子的人吗?!还是说,她跟红姐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姜半夏捂着布袋,走路都有点不自然了。
这笔巨款能顶普通人一年赚的钱,沈雁西居然二话不说就甩给她,连声提醒都没有,真是疯了!
她很想拎起他的衣领,狠狠摇上几下,让他以后做事不要跟说话一样不过脑子!
姜半夏一路几乎是小跑着回到村里,到了就直奔姜南星负责的土地,还没走近,她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沈雁西。
高挑挺拔的清瘦青年十分认真卖力,手里挥舞着一把锄头,动作标准,角度准确,每一下都能用最小的力气达到最理想的目标。
“半夏!你怎么来了!”
姜南星的声音悠悠传开,地里干活的人全都停下动作,朝这边看了过来。
只有沈雁西,撑着锄头低垂着头,顿了片刻,忽然迈开长腿迅速往远处走去。
姜半夏:“???”
沈雁西这是什么情况,巨款都在她手里,怎么一听到她的名字,还撒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