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内,一个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提着行李箱探头探脑。
在一群接机人员高举的牌子上,找着自己的名字。
一股冷风吹来,他不由微微颤了缠。
同时,将有些漏风的领口再次捂紧。
他忍不住哈了口气。
白色的水汽在眼前迅速飘散。
终于,他找到了接自己的人。
颇具北欧风情的面貌,精壮的身材,一看就不像是个好人。
靠在机场的一角,手里歪歪斜斜的举着个接机牌,上面用别扭的笔划写着“李x唯清”三個字。
不仅又涂改,竟然还把我名字写错了一个......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
“他难道不冷吗、”少年看着那竟然还大大咧咧的将光膀子暴露在空气中的壮士,不由感叹。
他顶着扑面而来的寒风,快步向前。
蓄着浓郁胡须的男人挠了挠屁股,捂着嘴打了个呵欠。
心想自己昨晚是不是熬的太晚了一点。
要不现在迷瞪一会儿?
“你好......”
但是要接的人还没接到......
“请问一下......”
一想到这是那位指定要的人,他沉默了一下。
强打精神,决定等接到人之后再睡。
他有气无力的吆喝了两声。
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复。
身边,一个人突然扯了扯他的衣服。
他低头一瞥,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
随意的从口袋摸出一张钞票,塞到这个路人手上,就挥了挥手。
少年陷入了沉默。
我看着就那么像讨钱的?
他忍不住开口:“那个......”
“不够?”男人皱了皱眉。
随即,又从口袋里摸了摸,结果只找到了一枚硬币。
“行了,我身上最后的一笔钱也被你哪去了,你可以走了。”他递出了一枚硬币,有些不耐的说道。
“我是李维清。”
“我管你是......嗯?”男人愣了一下。
他站直了身体,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影。
“象牙之塔来的?”他问道。
“是。”
“那你不早说,装要饭的很好玩吗?”男人猛的瞪了他一眼。
我说了,但是你根本没有听!
而且,谁要饭了?伱才要饭!你看过谁家要饭的穿的有我这么帅!
少年黑着脸没有说话。
“行吧,跟我走。”男人打了个呵欠。
李维清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
突然,男人脚步顿了顿。
朝着李维清伸出了手。
“对了,把钱还我。”他说道。
你他妈可真是够了!
李维清被冻的鼻涕泡都要出来了,脸色都在发绿。
可别惦记着你这几块钱了!能不能先带我去取个暖啊!
终于,在收回钱之后,男人晃晃悠悠的带李维清坐进了一辆小吉普里。
进入到车内,暖气开启。
李维清重重的打了一个哆嗦,然后轻呼口气。
可算是活过来了。
一旁的男人看到他这副模样,到也不奇怪。
“家住的南边?”他问道。
‘嗯,南边,不说四季如春,但也差不多了。“李维清松了松领口。
“那你最好习惯一下,今天的天气算好的,温度不算低。”男人点火。
“真到冷的时候,以你现在的表现,估计得要半条命。”
“我尽力。”李维清苦笑连连。
同时,内心哀叹。
前一天还在学院四季如春,穿着短袖策马奔腾。
第二天就全副武装,冻成冰块。
这就是象牙之塔的实习吗?
爱了爱了。
“自我介绍一下,克劳斯。”男人闲适的打着方向盘,一边从作为下摸出了一根雪茄。
然后悠哉悠哉的剪起了雪茄,然后点燃,。
着整个过程中,他的手是半点都没有碰方向盘啊!
美美的吐了一口气,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让烟雾散去。
而这造成的,就是突如其来的寒流,让少年又是一阵哆嗦。
“克劳斯·弗伦斯特。”他说道。
“李维清,象牙之塔新生......话说您老差不多得了,方向盘!方向盘!”李维清有些心惊胆战的看着路况。
“那么,虽然晚了点,但还是让我补充一下......”克劳斯叼起雪茄,双手重新握在方向盘上。
猛的一拨方向盘,同时将油门一脚踩到底。
在少年的咒骂和尖叫声中,北欧的男人大笑。
“欢迎来到北欧!”
在上演了一段时间的速度与激情之后,李维清已经彻底瘫软在了副驾驶位上。
嘴里隐隐有着小幽灵在往外冒出。
而克劳斯却还有闲情弹弹雪茄。
“你这车技。放在我们东夏......”少年抓着车窗扶手,强行坐起身来。
“我告诉你,你一天都混不下去。”
“所以我不去你们东夏。”克劳斯耸了耸肩。
“为什么你这种人在北欧不会被吊销驾照!”
“是什么给了你我有驾照的错觉?”男人困惑的说道。
“你无照上路?”李维清两眼一直。
随即,看了看仪表盘那惊心动魄的数字,忍不住尖叫。
“停车!快!停车,我要下车!”
“上了我的车,还想下车?”克劳斯冷笑一声,立刻将车门锁死。
“见鬼!没听说北欧的交通有这么差啊!”
“或许是因为......这种程度,在我们北欧人看来,其实算是正常的?”
“什么地狱笑话!”
终于,在少年拼死的挣扎和抗议之下,克劳斯还是将车速降了下来。
“说真的,你都来北欧了,竟然还在乎这么点车速?”克劳斯看着满脸劫后余生般庆幸的少年,有些不可思议。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按理来说,会做出这种选择的,不是寻死的傻子,就是不怕死的疯子,就连铁血硬汉都难......但我看你小子都不沾边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李维清给搞糊涂了。
我就来正常实习,你和我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算了,这些就不说了,咱们直接上高速。”克劳斯很快将这个话题略了过去。
事情都交代好了吧。“他目视着前方的道路,开口道。
”嗯,交代好了。“李维清点了点头。
包括但不限于和学院里各个老师请假说明情况,然后在老师们关切的问候下提前领走未来两个月的作业,然后和家里打声招呼,告诉他们未来一段时间,手机都会没油,勿扰。
“是吗。”克劳斯轻叹。
“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
随即,他转过头,看着少年那年轻稚嫩的面容。
忍不住惋惜。
“这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呢?”他轻叹一声。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癌症晚期的患者?“李维清忍不住说道。
”你这总让我有种自己命不久矣,随时可能暴毙的感觉。“
”差不多,差不多。”克劳斯摆了摆手。
“你都报大师傅的课程了,死不死的,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什么意思?”李维清怔了一下。
随即有些愕然的问道:“我这就是正常的学校安排的实习,怎么在你口中那么危险呢?”
“还有,大师傅是谁?你们公司的老员工?”
“你连大师傅都不知道是谁?”克劳斯也是有些震惊。
“你小子是来砸场子的吧!”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他很有名吗?”少年不解。
“这不是有不有名的问题,大师傅他可是......”
“等等,实习?”克劳斯愣了一下。
“什么实习?”
李维清也愣住了。
“你不是学校联系的实习单位派出来接我的人?”
然后少年猛的一拍大腿。
“我就说嘛!你这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他震声道。
“快停车,我要下车!”
“待会,先别急着开车门,我再确认一下。”克劳斯挠了挠头,也有些困惑。
“你叫李维清,来自象牙之塔,出生东夏。”
“没错。”
“你们象牙之塔没有第二个叫李维清的吧。”
“据我所知,没有。”
“那没错了。”克劳斯点点头。
“接你的人就是我。”
“只不过某些地方可能和你想的有些出入......”
他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少年,欲言又止。
随即,悄咪咪问道。
“小子,告诉我,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什么意思?”李维清不解。
“如果你没得罪人,为什么你会被人卖到这里来?“克劳斯同情的说道。
“送我来的是我老师......”
“要么就是你们师生关系烂透了,要么就是你的老师是个烂人。”克劳斯笃定的说道。
“二选一,绝对没差。”
“到底是什么情况?”李维清似乎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于是,克劳斯开始解释。
“我收到的指令,是要接一个从象牙之塔来的年轻人,然后......”
他说道。
“把他送进’瓦尔哈拉‘。”
“瓦尔哈拉?那不是北欧谱系的......”李维清有些疑惑。
面对少年的疑问,克劳斯肯定的点头。
“女武神和英灵们的归宿,英雄的大本营,也是为了迎接最终之战的练兵所在。”
“这是北欧谱系培养新人的训练地。”
北欧谱系,无论底蕴还是规模,都堪称六大谱系之下最强的所在。
甚至,在百多年前,一度与白冠王沉睡后的美洲谱系,有着竞争的趋势。
如今现境的七位天敌,除了六大谱系一人一位之外,其余谱系之中,便只有北欧谱系,有着天敌·提尔,这已然能够体现出北欧谱系地位的超然。
可惜,自上一次诸界之战后,损失重大的北欧谱系陷入了断层。
要说冰海谱系沦为三流,是因为源典缺失。
瀛洲谱系分裂,话语权大不如前,是因为瀛洲上皇手中威权被分润。
但是,明明源典未损,修正值与日俱增,手握资源也并未减少,但是北欧谱系的实力却是不断的衰弱。
昔日能够与美洲谱系争锋的一流谱系,如今,若不依赖提尔的支撑,竟然隐隐有着沦为二流的趋势。
实在令人不解。
针对这种情况,北欧的谱系之主想过做出改变。
东夏也曾有过如此境地,当时东夏的选择,
是绝地天通。
谋划数十年,一朝动手,便是以雷霆万钧之势,以断绝至少四条完整的升华之路,以及其余众多龙种圣痕的进阶为代价,集天下之龙,汇聚成惊世的龙脉。
甚至当代烛龙也舍弃光辉的侧面,仅仅保留烛龙的一面,成为烛九阴。
东夏以此还来的,是东夏数十年间的人才井喷。
然而,遗憾的是,北欧没有这个勇气做此变革。
一则风险太大,容易满盘皆输,到时候就不只是沦为二流那么简单了。
二来,东夏的绝地天通堪称天时地利人和,此等形势再难复制,至少北欧做不到这么完美。
所以,最终,也无人敢于迈出那一步。
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北欧就此沉沦。
但是,即便如此,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
北欧谱系的训练营吗......
李维清沉默了一下,看着手机上刚刚拨出的号码。
随后,默默的挂断。
克劳斯停下了车,看到了少年这一举动。
“现在你想怎么样?”克劳斯手撑在窗口,感受冷风所带来的惬意。
“会死人吗?”李维清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会。”克劳斯淡淡的说道。
使劲的吸了一口即将燃尽的雪茄,喷出一大口烟雾。
让自身陷入一片朦胧之中。
“自大师傅接手以来,瓦尔哈拉的死亡率从原本的百分之五十六增长到了百分之九十七。”
“那这让人来送死有什么区别?”李维清皱紧了眉头。
“你们北欧就没人管管?谱系之主呢?他不管?”
“得了吧,单论辈分和年纪,他和大师傅还指不定谁大呢。”克劳斯摇了摇头。
“而且,这并非毫无成效的。”
“从建立之初,瓦尔哈拉便不断的为北欧输送新鲜的血液。尽管死亡率超过一半,但是,从那走出来的人,无一例外,都会成为北欧未来的中坚。“
“但是大师傅认为这还不够。”
克劳斯幽幽的说道。
“远远不够。”
脑海中,回忆起二十三年前的那一天。
那个老人在瓦尔哈拉的演讲。
“我要的不是一只训练有素的军队,也不是可堪一用的工具。”
他说道,
“我要的是theone!”
onemanarmy。
“听起来像是个暴君啊。”李维清低声说道。
“或许是吧。”克劳斯沉默了一下。
“以前,被送进瓦尔哈拉是无上的荣耀,当然,现在也是......但是却已经五年没有新人进去了。”
昔日整夜灯火通明,无数勇者通宵达旦饮酒战斗的金色宫殿已然不在。
现在只留下一个倔强的老人,和他寥寥无几的弟子。
克劳斯摇了摇头。
“小子,回去吧。”他叹了口气。
“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我知道这件事,也不好再送你去死。”
“我的良心会痛,虽然我好像和良心这种东西无缘......”:
“看出来了。”李维清点了点头。
“那我送你回机场,你可以坐下午的飞机回去。”说着,克劳斯调转方向。
一只手突然握在了方向盘上。
克劳斯抬起头。
”喂。“少年突然开口。
“那个你口中的大师傅水平怎么样?”
“......”看着少年认真的脸,克劳斯一时有些无言。
“我只能说,整个现境,没有谁能够‘点评’大师傅。”他轻声道。
“比之天竺的持斧罗摩如何?”
持斧罗摩,天竺武艺之最。
“更强。”克劳斯毫不犹豫。
“那,比之东夏原氏如何?”
原氏兵锋,举世皆知。
“更强!”
“比之瀛洲剑圣如何?”
瀛洲剑圣,一人一刀,震慑了昔日美洲最强几十年。
“更强!”微微迟疑之后,克劳斯还是说道。
“那么,最后......”
“和东夏那位罗老师......不,应该是罗肆为吧,相比如何?”
“鬼畜王?”克劳斯愣了一下。
“那位退隐这么多年竟然是在东夏吗?”
李维清的嘴角抽了抽。
这什么鬼名号?
不是,人家要么剑圣要么枪王的,怎么到了您这就变了画风了呢?
“我不知道。”克劳斯犹豫了一下,坦诚的摇了摇头。
“那我明白了。”李维清点点头。
然后无奈的笑了笑。
看样子,这次是真的被老师给卖了啊......
然后重新系上安全带。
将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
“那还等什么?”他在克劳斯一副见鬼的注视下,懒洋洋的开口。
“还不快点开车。”
他说。
“让我们,去英灵殿。”
克劳斯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然后,大笑。
“疯子!”他乐不可支的大笑。
甚至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许久,他擦去眼角的泪水。对着李维清伸出手。
“嘿,小疯子。”他郑重的说道。
“欢迎来到北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