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乐盯着大刀,听着草丛窸窸窣窣的声音,看着荒墓从草丛跳出,向刀疤男子撞去,时机刚好,她用尽全身力气,高呼道:“就是此时,芮妤,何姑娘,还有覃公子,抱着白噬,快。”
紧接着,四人紧紧抱着白噬,可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扭作一团。荒墓解决刀疤男子后,转而走向白噬,它围绕着顾乐几人来回转圈,它想把顾乐撕咬下来,奈何几人抱作一团,荒墓一时间竟无从下手。顾乐看中的就是这一点,她咧嘴笑道:“小子,跟老子斗。”
顾乐笑着,身体随着笑意抽搐,她咬紧牙关,让口腔里的血腥味更为浓烈些,好让自身清醒。殷孚走近顾乐,嘲讽道:“你以为抱作一团有用吗?”
“有没有用,一试便知。”
殷孚抬掌,想要来个玉石俱焚,她掌心有火,心中有怨,集怨火于一身,向顾乐几人袭去。只可惜,殷孚掌风未起,便被荒墓跳起,抹了脖子。殷孚两眼一瞪,化作一团明火,明火在地上燃烧,怨气极重,她扭动着身躯,想要散发火星把整座城烧毁。荒墓解决了殷孚,它转身,想要解决顾乐,当荒墓转身时,发现顾乐几人早已离开白噬,白噬站在原地,毫发无伤。荒墓长吼一声,狠狠地瞪了顾乐一眼,消失在黑暗中。顾乐身体一软,坐在地上。白噬见荒墓再无动作,蹲下为顾乐查看伤势,他从怀里拿出药丸,送入顾乐嘴中。顾乐咬着药丸,可怜巴巴道:“苦。”
白噬眉宇盖上阴霾,使人望而生畏。顾乐还是第一次看到白噬冷峻的一面。顾乐扯着白噬衣袖,低声道:“不疼。”
顾乐说话时,齿间的鲜血从唇角溢出。白噬顺势拿起衣袖,为顾乐擦拭。几人盘腿运气,修复在筋脉游离的创伤。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远处疾步而来,那人由远至近,终在火光的照耀下露出真容。是赶回来的阴十。一切已尘埃落定,对于阴十的到来,顾乐并未说什么。反倒阴十身旁的孤魂引起顾乐的疑虑,她运息调气,尽力让说话声平稳,她道:“阴兄,你身旁的孤魂是?”
孤魂是个约莫十来岁的女娃,身量不高,长发及腰,眼睛细小,眼皮总是稍稍下垂,挂着一副消沉面容。白噬与覃止有些诧异,因为他们乃是凡胎,能见到身为阴翳的阴十,暂时无法看见魂,而阮芮妤曾在阴界修习术法,她能看见阴十身旁的孤魂,可阮芮妤的神情也是极为错愕,她错愕的不是女孩,而是阴十,她在阴界修习数载,从未见过这么一个阴翳。阮芮妤道:“啊乐,这位是阴翳是?”
顾乐恍然道:“芮妤从未见过阴兄吗?不过也难怪,阴兄独来独往,他名为········”“靖安。”
阴十打断道。他走到阮芮妤身前,深深作礼道:“在下靖安。”
火光透过枝叶,照在阮芮妤白皙如玉的脸上,忽明忽暗,让本就明媚动人的脸越发动人心弦。她连忙站起,作礼道:“芮妤,阮芮妤,靖公子,在下失礼了,我曾在阴界修习,却从未见过公子。”
靖安的靠近,让阮芮妤看清他的脸,靖安面相姣好,可谓是世上数一数二的俊朗公子,奈何他在阴界多年,脸上早无温润气息,再加上他的眼眸总带着似有似无的游离,让人不敢轻易直视他的脸。靖安的目光从来都是游离的,就在抬头那一刹,他看向阮芮的目光是炽热的,只可惜,那炽热只是瞬间,很快便已消逝。靖安道:“我一向独行,不善交际,姑娘从未见我,实属常事。方才回阴界搬救兵了,救兵稍后便到,我先行一步。”
阮芮妤点点头。“靖安。”
顾乐细语默念一遍,原来阴兄的真实姓名是靖安。换作平日,顾乐肯定谩骂靖安重色轻友,明明认识许久,却比不上一位美貌动人的姑娘。但现时不同,一来有伤,经不起折腾,二来,她知道不是重色轻友的缘故。顾乐道:“靖兄,身旁的女娃是?”
“她是永寿村的遗孤。”
靖安把女娃带到殷孚身旁,此时的殷孚已化为一团烈火,她愤怒地扭动着身躯。女娃双膝弯曲,跪在殷孚面前,她苍白的脸颊被映得绯红。女娃双眼彤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她声音沙哑道:“将军·········”她跪在地上,扣头继续道:“将军,我爹爹是当年永寿村的村长,他没有对不起你。当年悍匪来袭,我们打不过。他们的首领就想要将军作为她的娘子,才能放过我们。可我爹爹不肯。我爹爹也知将军你不肯。所以爹爹他就与村民商议把将军送走,不想将军作无畏的牺牲。爹爹知道,若是直接让将军走,将军一定不会走的,所以爹爹他才把将军迷晕,然后送出村,不是把你迷晕送到悍匪的床榻上。只是爹爹把你迷晕后,在送你出村时,给悍匪撞见了,他们把我爹爹打了,也把你掳走了,才有了后来的谎言。那些悍匪定是撒谎,说我爹爹合同村民把你出卖了,可我们没有·····我····我爹爹他没有。”
女娃的泪水沾湿了脸颊,她伏在地上低声抽搐着。她身前的那团火从凶猛扭动,到渐渐平息,最后在女娃的泪水中,慢慢消散,化作一缕青烟,飘走了。大概,殷孚相信了吧,大概愿意相信吧,只是民不知将心,将不知民意,始终是一个遗憾。一切尘埃落定,只等阴界来收拾残局。顾乐闭上眼,运息疗伤。稍许,一个黑影挡住了她的光线。顾乐睁开双眼道:“何姑娘?”
何言庆站在顾乐身前许久,不敢叨扰,眼见顾乐寻问这才开口。她问道:“想请教顾姑娘一件事?”
顾乐道:“叫我啊乐就可以了,有什么疑问尽管问,谈不上什么请教。”
“啊乐,我想知,凡人逝去后,会入轮回道吗?”
顾乐道:“当然。”
“那么,啊乐,你可曾在轮回道上,遇到过一个眉心有红痣的公子?”
顾乐道:“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从小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