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天生寨的前一天晚上,她和周云志大吵了一架,周云志负气跑了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今夜。她一直以为周云志是耽误了行程,等到回寨之后,发现寨子被剿,他无处可去。
但是,若是真如宝叔说的那样,在行刑的前一夜,他们天生寨逃走的兄弟还能回来截狱,为何还是一直不见周云志?
方才见到周云志的时候,他明显在恐慌,即便是认出她来,也并不想与她相认,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在躲避什么?
婠婠下意识看向宝叔。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周云志才是害他们天生寨惨遭围剿的叛徒?
柯贤碧又道:“自从那晚劫狱之乱后,我和宝叔从未放弃过,一直在追查郓州劫银案的真相。好容易找到一个‘街下鼠’打听到一些消息,事情才终于有了些眉目。周云志就是最好的证据,找到他,就能找到当初逼他说出上天生寨路的人。然而,我和宝叔好容易找到周云志的藏身之处,就在想要抓到他问个清楚明白的时候,你出现了……”
宝叔前阵子在追查幽影门的老巢时,发现一名叫做鼠六的街下鼠与幽影门人暗中有来往,于是便抓了这名街下鼠回来审问:“孤兰山的路弯弯绕绕,郓州当地官府都找不到上天生寨路怎么走,那幽影门的人怎么会知道的?”
起初,这个叫鼠六的街下鼠嘴巴特别硬,无论怎么审问死活就是不开口。
严刑烤打,不是柯贤碧的惯用手段,但宝叔可不是一般人,曾混迹江湖,见多识广,于是使了些“非寻常”的手段——脱了他的鞋底,用羽毛不停地挠他的脚底板。
鼠六奇痒难耐,最终忍受不住只好招了。
鼠六说,他听幽影门的一个小啰啰说,好像是当时天生寨内出了个叛徒,是那个叛徒给指的路。
柯贤碧当时的反应同婠婠方才一样,脱口而出:叛徒?不可能!
但鼠六却十分肯定,说是那叛徒喝了很多的酒,才把去天生寨的路说出来。同鼠六说这事的幽影门小啰啰,也是因为酒多,才告诉他的。
柯贤碧和宝叔两人盘算着,天生寨里的人究竟是谁做了叛徒?
显然,从头至尾不见踪影的,只有周云志。
鼠六跪地求饶,求柯贤碧和宝叔二位爷爷放了他,他区区贱命一条,不足以脏了二位爷的手。
柯贤碧不仅放了他,还叫他乖乖“闭嘴”,对今日审问他的事,只字不许向别人提起,若是有人知晓他找过他,他便会把他再抓回来,削成成鼠片。柯贤碧用手比了个刀削的姿势。
鼠六连磕了十几个响头说,他就是向天借一百个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向别人提起半个字,若是叫幽影门的人知道他说漏了嘴,别说他们二位爷爷将他削成鼠片,就是幽影门的人也会把他扔下油锅炸成鼠条。他反过来还求二位爷爷可千万别把他说出去,幽影门的人,他们可是真的会把人油炸了啊。
柯贤碧挥了挥手,便将鼠六放了。
鼠六拔腿就跑。
婠婠听完,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可是当所有人都出事的时候,确实只有周云志一个人不见了踪影。
她恨不得马上去找鼠六问个明白,可偏偏那小子前一阵子就离开了南赵。
她同鼠六交情了那么久,问了那么多,却唯独没敢问他当初幽影门的人是怎么找到上天生寨的路的,她生怕自己问多了,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然而就是这个担心,让她漏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信息。
该死!她真该死!
若是早知这样,她就算是把整个京城都翻过来,她也要找到周云志的人问个明白。
她咬紧牙根,瞪着柯贤碧,倔强地说:“周云志是不是叛徒,我自会在找到他之后问个明白,而你柯贤碧在此之前依旧逃脱不了嫌疑。他若不是,我还会来取你狗命!”
说完她转身要走,柯贤碧却又拦住她说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婠婠眉心深锁,顿住脚步。
柯贤碧道:“婠婠,你不要再在路府待下去,也不要再和路南迩在一起,他并不是你想的表面那么简单。虽然我眼下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但宝叔已经找到幽影门的巢穴所在。”
婠婠迟疑,缓缓转过身,质问:“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路南迩与幽影门的人有关?”
柯贤碧惊诧:“你知道幽影门?”
婠婠点头:“嗯。他们的门主就是灭我天生寨的那个黄金面具。”
柯贤碧道:“你知道更好,我就不用再跟你解释。虽然目前我还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但是我肯定,他与幽影门绝对脱不了干系,或者说,他就是幽影门的那个黄金面具!”
“你说什么?!”这个消息对婠婠来说,比周云志是出卖天生寨的叛徒来的更震撼,更让她无法接受。
那个救她于水生火热之中,那个对她万般宠爱的男人,怎么会是毁她天生寨的幕后黑手?
她不相信!
她双拳紧握,浑身都开始发颤,尖锐地指责:“柯贤碧,你别忘了,他是你兄弟,是和你一起从小长大的兄弟。你被人打伤昏迷不醒的时候,是他每天去探望你,照顾你!是他给你找各种名贵的药材,是他给你找各方名医,是他……”
“我知道!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但究竟是谁在十里亭重伤我,没有人比我都更清楚。我既然能这么同你说,便是绝不会胡言乱语,胡乱栽赃!我可以以我的性命做保,对天起誓!”柯贤碧举起右手,对天起誓,“若我柯贤碧所说,有半句谎言,便罚我此生死无葬身之地!”
婠婠的心神一下子慌了,这是她再也没有想到的。
路南迩怎么可能会与幽影门的黄金面具有关?怎么可能会是他?虽然她曾经也怀疑过他,但是他走路的方式,说话的声音,根本就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她已经是孤身一人,贱命一条,根本不值得他这么煞费心思。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