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婠下意识看向宝叔。
柯源宝冲着她点了点头,证明柯贤碧所说句句属实。
柯贤碧说:“你若还是不信,改日我可以带你去他们的腹地,你可以当场确认一下,他们的门主,那个黄金面具,究竟是不是他。”
婠婠的腿一下子发软,身体不由地晃了晃。
柯贤碧上前意欲搀扶她。
她愤恨地一把甩开他的手:“别碰我!”
柯贤碧捏了捏拳,继续说道:“我知道,今夜想让你一时相信我所说的话,不太可能。但你若不信我,不信宝叔,可以随我去幽影门的巢穴一探究竟。”
婠婠踉跄着步伐,往来时路的方向步去。
柯贤碧追上前又叮嘱:“婠婠,为了安全起见,在没有找到周云志之前,没拿到证据之前,你莫要冲动去质问他,打草惊蛇,你只须离他远远的便好。听见没有?”
婠婠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加快步伐,奔跑起来。
柯源宝拍了拍柯贤碧,劝慰:“想要这丫头一下子接受这么多事实,一时半会,很难。丫头是个聪明人,她会知道怎么做。”
柯贤碧抿紧薄唇,保持沉默。
婠婠一路负气跑回宅子,满脑子的不可置信,却也没忘失去冷静,从后巷攀上二楼,静悄悄地回到自己的寝室,没有惊动小丫头云芷。
寒舟听到动静,即刻上了二楼,立在婠婠的屋外。
婠婠早换好入寝的衣衫,也好好的清洗过,她躺在床上,故意警觉地问道:“谁?”
寒舟听闻,即刻回道:“是我。我好像听到你屋里有动静。”
婠婠拉开屋门,故作一脸惺忪,打了个哈欠问道:“我在睡觉,能有什么动静?”
寒舟的视线穿过她看向她身后敞开的窗户。
她跟着回眸望过去,又打了个哈欠说:“我喜欢开窗睡觉,空气流通。”
寒舟看着她,确实一脸疲惫,道:“夜里凉,最好还是关好窗子入睡,免得受了风寒。”
“哦。”婠婠点着头,一副快要睡过去的模样。
“去睡吧。有事叫我。”寒舟说完,转身下了楼。
婠婠即刻精神抖擞地望着他的背影,双拳紧握。
如果柯贤碧说得都是真的,路南迩就是那个黄金面具,那么寒舟必定是其中戴着白色面具的执行者之一。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浑身如同虚脱了一般乏力。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她便是一直以来都活在凶手的掌控之下……
可是路南迩为何要这么做?他已经让她家破人亡,且是将死之人,为何他还要费尽心思将她救出黑市?
她不明白!
婠婠满脑子都是黄金面具和路南迩的脸相互交叠,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待到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只要一日真相不明,她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她也不会听信柯贤碧的一面之辞,不论周云志是否是叛徒,还是路南迩是否是黄金面具,她一定会去求证,查个水落石出。
如今有了明确方向,她不用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不知该向着哪个方向去飞。
这一夜,她彻底未眠。
*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渐渐敛去了刺目的光芒,漫天橙红色的柔光在一点一点慢慢融入幕色,直至整个黑夜降临。
路府一时之间陷入一片混乱。
路正堂的怒吼声彻响在整个院子的上空。
“三小姐呢?”
“三、三小姐她,好像从早上去青云观上香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没回来?是人走丢了?还是被人绑了,还是没有回来?”
“奴、奴婢不知道……”
“那她的贴身丫头云翘呢?”
“云、云翘好像也不见了……小的们已经派人出去找了许久,还是不见踪影,青云观的人说,小姐今日就没有去过观里上香。”
“浑账东西!一个大活人就不这么不见了。都是一群废物!”路正堂气极,一脚将跪在地上的下人踹翻在地。
三姨娘坐在一边,立即拨动佛珠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四姨娘紧挨着三姨娘的身侧,小心翼翼地对路正堂说道:“会不会是……她们主仆二人路上出了什么意外?咱们要不要去报官?”
路正堂顿时怒吼一声:“报官?你是嫌事还不够乱?谁要是敢去报官,立刻给我滚出门去!”
再过三日便是入宫选秀的大日子,这个节骨眼上,秀女突然失踪,报官只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四姨娘被路正堂这一声怒吼,吓得浑身哆嗦,紧紧抓着三姨娘的衣袖。三姨娘紧闭着双目,手里继续拨动着佛珠,口中不停地念叨:南无阿弥陀佛。
路正堂心烦气躁,听到三姨娘念念叨叨,也顾不得对神明的敬重,冲着二人又是一声咆哮:“要念滚回房里去念。”
三姨娘一阵瑟缩,随即睁开眼,在四姨娘的搀扶下,二人逃似的相携离开。
管家安叔立在一旁,紧蹙着眉头,许久不曾说话,他捋了捋胡须,小心翼翼地对路正堂说道:“会不会是三小姐故意离了府上?”
路正堂目光凌厉地一转,立即领会到路靖安的意思。
什么时候不出事,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事?
前几日,他设宴邀请负责采选的杨公公来府上小酌,并托杨公公日后在宫中多多照抚小女烟遥。宴席之后正欲送杨公公离府,忽然却见烟遥方巧经过浮曲阁。
起初,他没在意,只当那丫头不经意间路过。现下想来,那丫头定是偷听到他与杨公公的对话,知晓他要将她送入宫中,所以才会利用去青云观上香的机会,计划逃跑了。
路正堂回忆整件事的过程,不由的握起拳头,气愤地砸在桌上。
他千算万算,是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他这个不爱说话,脾气温和乖巧的幺女,竟然是个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丫头。
他这个做父亲的,可真是小看了自己的女儿!
此时此刻,倾云院内,路烟雨傻愣愣地坐在闺房里,手中正紧紧捏着一封信,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与惶恐。
那封信,是烟遥写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