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和船队占城协助征夷后,杨帆起航,一路劈波斩浪,经南沙群岛、加里曼丹岛西海岸一路向南,历二十昼夜的不舍航行,于永乐四年六月三十日到达爪哇国的杜板港。郑和遣使上岸去和港口头人接洽,回说找不到头人。原来爪哇国分为东、西两王,本来相安无事。永乐即皇帝位,遣使往各番国宣谕,也到了爪哇国,西王都马板首先遣使进贡珍珠、珊瑚等,受封爪哇国王的镀金银印,东王孛令达哈也随后遣使进贡骏马,也同样受封爪哇国王的镀金银印,这样两王都说自己才是受封的爪哇国王,对方是假冒,为此引发了战争,历时一年多,东王战败被杀,属地亦为西王所并,郑和船队到达杜板港时战事才刚结束,杜板港乃东王属地,东王任命的头人已在战争中被杀,而西王任命的头人还没到任,以致郑和使者找不到头人。郑和度既然战事已结束,但通贸易应该无妨。遂一边派使臣、通事下船去联络西王手下,好通使西王,一边让买办提货上岸交易。怕引误会,郑和命令所有水军官兵不得擅离船只。撤离杜板港的西王军队并没走远,领兵将领叫亚塔忽哈,乃一介武夫,听闻一下来了许多商人与东王百姓大搞交易,居然还有许多之前藏匿的东王官员混迹其中,大怒,领兵返回,亦不先搞清来龙去脉,便纵兵杀戮,东王百姓、官员和郑和船队的买办共计三千余人被杀,其中郑和船队的买办有一百七十余人在此次杀戮中殒命。消息传回船上,整个船队皆为之震惊。都指挥使朱真、王衡、杜谅、周得兴均言发兵征讨,郑和沉默良久,道:“圣意怀柔远人,德化蛮荒,安可轻弄刀兵?然百七十余我族之人之性命耶!此恨何可就息?今速遣使回朝,奏明圣上,伐兵与否,上问圣躬。此乃吾之疏忽所致,吾当亲往西王城下问咎?”
正使太监、副总兵官王景弘道:“公公责任重大,安可以身犯险?当吾之往也。”
郑和道:“吾不入虎穴,心何安焉?先生才堪大任,如若不测,请先生领航,继续完成此次出海使命。”
郑和带了副使太监洪保、张达,通事费信,都指挥使王衡和十余护卫,找了二位土著人作向导,一路上只见土著男子蓬头,女子梳髻,男女都是上穿衣,下佩围巾,男子不论老少都腰佩一把短刀,刀柄用金或犀牛角、象牙等雕刻成人形鬼面状,制作十分精巧。经过了叫‘新村’和‘苏鲁马益’的两个大村庄后,才到了西王都马板居住的王城‘满者伯夷’。‘新村’是中原人移居形成的村落,而‘苏鲁马益’则是西方人移居形成的村落,两村居民都衣着整洁,住房精美,反到富裕于那些土著番民。王城‘满者伯夷’并不大,王宫居于城的中央,十分简陋,四面以石砖为墙,高三丈余,周围约三千步,门馆森严。得到通报允许后,郑和等人才进入到了王宫里面。王宫内以板覆地,里面的人全都赤脚盘膝坐在一张藤花席上。西王都马板头戴金花冠,腰围嵌丝巾,亦是赤脚盘坐在屋子中间的一张藤花席上。郑和等人进入,有侍者为他们每人捧上了一张藤花席,郑和等人也盘膝坐了。郑和拱手向西王都马板致了意,道:“吾等乃天朝使者,奉命出使西洋,宣谕沿途番国,经此秋毫无犯,尔自与东王构兵,却无辜杀害朝廷所遣使者百七十余人,是何理也?吾等虽远离中国,然所带兵甲两万有余,足以致讨,是兴师问罪?还是他法以解?以观汝之态度?”
通过通事费信和西王都马板身边翻译,西王都马板才知道了枉杀明使之事,甚为恐惧,道:“愿输黄金以偿。”
郑和、洪保、张达略作商议,向西王都马板要了六万两黄金作为赔偿。西王言才完战事,筹措困难,愿出欠条,郑和亦允诺。西王还命将亚塔忽哈五花大绑的捆了,交郑和处置,又遣亚列加恩等人为使,往明廷说明事件始末,以免永乐发兵征讨。郑和等人带亚塔忽哈回到杜板港,众言杀之以祭死者,郑和道:“此乃蛮夷之人莽撞之所为也,死者俱已,杀之何益?不如严惩以诫,以示我等的宽宏之德。”
于是鞭亚塔忽哈百七十余下,打了他一个半死,放他一条生路去了。郑和命继续上岸交易,多有优惠于番人,至是,天朝恩威远播。不知不觉到了一个月圆之夜,有番妇每十人一队,臂膀相挽,合歌而唱,在月光下漫步而行,其曼妙的身姿、悦耳歌声,令人如痴如醉,郑和吓的芒刺在背,赶紧下令所有船员上船起航,结果还是有一位厨师梦境般的跟在一队舞娘的后面,感动了其中的一位舞娘,两人终成了眷属。郑和船队离开爪哇西行八昼夜,到达了旧港,旧港原属三佛齐国,三佛齐国数年前为爪哇所灭,爪哇虽然灭其国,但无法控制其全国,其中旧港就为一个叫施进卿的侨领所控制,而周边的海岛又为一个叫陈祖义的海盗所控制,那陈祖义本是广东人,因犯事逃到了三佛齐国,在爪哇灭三佛齐国的战争中拉起了一支队伍,占了数个岛屿,那陈祖义恶性不改,在拉起了队伍,占有了岛屿后,索性干起了海盗勾当,竟以抢劫过往商船为生。郑和船队来到旧港后,施进卿向他报告了陈祖义的种种恶行,郑和想以招抚的方式和平解决,便派了副使太监杨敏带人前去招抚,那老奸巨猾的陈祖义只是表面答应招抚,实则包藏祸心,只是郑和船队在此有所收敛而已。郑和洞悉此复杂的形式,知此地不宜久留,遂下令起航,经马六甲海峡,又行八昼夜,到达了满刺加。满刺加明初时还是一个相当落后的蛮荒之地,由五个岛屿组成,为酋长所掌管,一向受暹罗国的控制,每年都要向暹罗国缴纳黄金四十两。永乐皇帝登临大位,遣使宣谕,时满刺加酋长叫拜里迷苏刺,他遣使往明廷奉献珍珠、象牙、珊瑚等,受永乐皇帝敕封为满刺加国王,赐与镀金银印,这使得他身价大增,变为可以和暹罗国王平起平坐的中国番王。永乐皇帝还遣使刻诗于满刺加王城西面的山上,使暹罗不敢吞。其诗曰:西南巨海中国通输天灌地亿载同大书贞石表尔忠尔国山河永镇封郑和船队到来,被满刺加国王拜里迷苏刺奉为上宾,郑和见拜里迷苏刺如此感恩于明廷,知其必忠于中国,心怀不二,遂对拜里迷苏刺道:“吾之船队庞大,所载货物众多,又路途遥远,而那些交易来带回国的货物也不需要载了远航,故尔想在汝国择地修一仓库,不知番王愿否?”
拜里迷苏刺亦想加强与明廷的联系以抗暹罗,心甚欢喜,道:“愿也。”
于是郑和择靠山面海的一块地方。‘立排栅,如城垣,设四门更鼓楼,夜则提铃巡警。内又立重栅,如小城,益造库藏仓廒,一应余货屯在其内。’仓库修好,郑和船队也得到了很好的休整,于是继续远航,经苏门答腊、南巫里、翠兰屿、锡兰山、小葛兰、柯枝等番国,于永乐五年的三月到达西洋大国古里,这也是郑和船队此次航行的目的国。国王沙迷的十分高兴,设宴款待郑和等人,一翻举杯畅饮之后,郑和不觉感慨,历尽各种恶风巨浪,来到这遥远的海国,多么不容易。他想起东汉车骑将军窦宪,大破匈奴北单于,登燕然山刻石记功之事,也想古里立碑,记录中国船队的远行,王景弘亦有此意。于是命人盖一碑亭,立一圆顶石碑,左右请题字,两人一翻推辞后,由王景弘执笔写道:“此去中国十万余里,民物咸若,熙皋同情,永示万世,地平天成。”
然后刻成碑文。郑和船队在古里做完物资交易后,取道回国,在满刺加装满货物,途经旧港时,滞后的几艘船竟被海盗扣押,强索赎金。探知是海盗陈祖义所为,郑和道:“圣上所盼者乃四海通衢,此强盗为祸一方,当纵兵铲除之。”
都指挥杜谅道:“前翻爪哇西王部属纵兵杀我同族百七十余人,公公却言‘安可轻弄刀兵’,奈何此翻又言用兵?”
郑和道:“前翻乃蛮夷无心之过,用兵是为泄私愤,只能使蛮夷惧而怀恨,不能使其敬而感德也。今翻是盗贼无义为掠,用兵是为兴义师,方能不大失番属所望,威服四海。”
众皆叹服。郑和首先花重金赎回了被扣船只,然后以‘深机密谋、张网获兽’之计,派出一支以石压舱的伪装重载宝船为诱饵,去往海盗经常出入的海域,四面暗布大船张网以待,陈祖义果然中计,派出抢劫的船只被围,恼羞成怒的陈祖义不知训练有素的大明水军的厉害,倾巢而出,只数个时辰便被明军剿灭,杀贼党五千余人,烧贼船十膄,捕获七膄,擒陈祖义等贼首三人,缴获铜制伪印二颗,一举歼灭了这支为祸一方的海盗。至是,天朝恩威远播。郑和船队扯足风帆,一路回航。在占城做完最后的休整,离开占城这天艳阳高照,万里碧波。郑和、王景弘立于船头,郑和道:“船员们一路艰辛,此刻已是归心似箭,这最后时刻,更加熬心。”
王景弘道:“得想法娱其心。”
郑和道:“这一路行来何所贵也?”
王景弘道:“铜钱。”
郑和船队数以万计的铜钱,不但番人喜欢,也是郑和船队出行的物质保障。郑和道:“次呢?”
王景弘道:“烙饼。”
郑和船队一路行来,多以烙饼为食。郑和道:“再次呢?”
王景弘道:“陶瓷、锦缎、刺绣、丝绸、彩绢,番人的珊瑚、珍珠、象牙、犀牛角、香料等,都为贵也。”
郑和道:“行于茫茫大海,当为饮用之淡水为贵之者也。”
王景弘点头称‘是’。道:“水为无形也。”
郑和道:“盛水之竹筒、陶罐皆为条形。”
郑和、王景弘遂以万、饼、条,一至九各四,刻于拇指大的竹片之上。四方相搏,三张为一搭,同者碰,顺者吃,依据吃、碰、混色、清一等的不同算为不同的番,搏之以铜钱,一时娱之者甚众。有一月黑风高之夜,大风吹的船失去了方向,遂又加上东风、南风、西风、北风、逢中各四。未及靠岸,已有赢者身上挂满了铜钱,输者一无所有,于是便又加上发财、白板各四以警娱者。船上竹片耗尽,又用象牙、犀牛角等相刻。船队回到中国,迎接之众大臣见许多船员手里都提了一包护以为宝贝的东西,见为竹片、象牙、犀牛角等雕刻的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问之郑和为何也?郑和答之曰:“麻将。”
因郑和船队中蜀郡、巴渝两籍船员胜之者众,故麻将在川、渝两地特别的盛行,以至于今日。却说建文帝一行在夜幕的掩映下,择了一条偏僻小径艰难前行,是夜月光朦胧,恰能勉强辨路而走,行至半夜,只听前面有哗哗的水声,循了水声而走,及至靠近,但见朦胧的雾霭里迎面有一崖壁,水流从崖壁中间的一个山洞俯冲而下,声震聩耳,水流之下是一条汩汩滔滔的大河,阔数十丈,月色下河面波光粼粼,雾霭缭绕。此刻建文帝一行已是人困马乏,急需找到人家歇息,月光下四下张望,却并不见有一户人家,只有对面山顶隐约可见一寺庙,河宽水急,并无渡船,建文帝一行待要寻路离开,只见迎面水帘下驶出一条船来,船头一白头老翁,道袍羽扇,船尾一青衣道士,划动双桨,船稳稳的驶过岸来,白头老翁躬请大家上船,建文帝觉得白头老翁有些面熟,问道:“仙师何处清修?吾觉得好生面熟。”
白头老翁向建文帝深深一揖,道:“天下道士,都是吃一样的素,念相同的经,长得一样的清瘦矍铄,见谁都觉得面熟,实不之识也。吾长年清修于此,未曾离开,并不识得各位施主。”
大家觉得白头老翁所言甚是。于是上船渡过河去,只见一条石级路直通山顶,告别仙翁,上到山顶,寺庙前敲开庙门,一小沙弥开门问道:“请问各位施主是从哪里来?要去往哪里?”
程济道:“我等从中原来,想要去往西域,?”
小沙弥道向建文帝顿首,道:“可是中原被叔父抢了家产的那位施主?”
程济道:“正是。”
小沙弥道:“住持交代过了,若是中原那位被叔父抢了家产的施主到来,叫就这里住下,等他转来。”
程济道:“这里住持是谁?如何知道我家主人就是他要等的人?”
小沙弥道:“住持乃无依道人,是仙师张三丰的弟子,仙师张三丰受太祖所托,遣七位弟子无依、无极、无果、无畏、无牵、无挂、无适,在蜀、滇、黔、湘、鄂、陕、甘设立寺庙,以期助中原一位失去家产,避祸江湖的施主,三月前住持听说那位中原的施主去了云南,故往云南寻去了,也不知是不是这位施主?但无论如何?请大家先憋寺里住下,等住持回来甄别了再言行止。”
程济道:“那就多有打扰了。”
于是建文帝一行就这寺庙里住下。第二天起来,不见有石级路上山,只有一条蜿蜒小径通向山脚,程济问小沙弥昨夜所见,小沙弥摇头道:“此处山高坡陡,只无依道人艰难走出的一条弯曲小路,从没有过石级路,山脚是一河谷,两岸悬崖绝壁,中间倒是有一洞,里面飞瀑流泉,响彻山谷,因其太过险峻,罕有人至,从未见过有白头老翁在里清修。”
小沙弥带程济下到谷底察看,果然两岸石壁陡峭,寸草不生,山脚大河,远没有昨夜所见之宽阔,倒是水流湍急,滔滔不绝,寺庙一侧山脚下的绝壁中间,离河面不远处有一水洞,只见洞口水珠飞溅,泉流铮淙。岸边有无依道人和小沙弥出行之竹筏,撑筏靠近,见洞内幽深,洞口顶上岩石高悬,并没有昨夜所见流泉飞泻,形成雨帘,掩住洞口,仔细察看洞口内外,并无人迹所至之痕迹,自然不见有白头老翁。原来太祖建立大明,因其起于袈裟,故多请高僧入朝为皇子及内阁大臣讲解佛经,太极宗师张三丰自然是数次受邀入朝讲经,洪武三十一年春,张三丰单为入朝探视太祖安康,和太祖于内塌单独密谈,太祖将心忧皇太孙之事托于张三丰,后‘靖难’师起,张三丰遂遣七位弟子分往西边各地设立寺庙,以期能对可能落难而至的建文帝有所帮助,来蜀郡设立寺庙的是张三丰的大弟子无依道人,俗家名叫杨桂楼,曾鄱阳湖助太祖攻陈友谅。无依道人来蜀后,遍历蜀中各名山大川,最后却选择了这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山头设寺。昨夜的白头老翁乃峨眉山住持卧云大师,正出川往武当山会太极宗师张三丰切磋佛经,恰此经过,见建文帝一行走的艰难,便施以法术助之。太祖曾请卧云大师皇廷讲经,建文帝见过,昨夜月色朦胧,看的不是很真切,故觉面熟,却未能认出。无依道人所修寺庙的山峰叫秀炉峰,秀炉峰高出周边山头许多,寺庙修在山巅处,一排三间,中间为大殿,左为念经房,右为住持室,两边各有一个耳房,一边做为伙夫房,一边做为小沙弥的卧房,两耳房前横排各修了两间香客房,供男、女香客休息之用,建文帝一行便安排住里面,住持室后有一个三层塔楼,只与住持室相通,峰已为高,站塔楼上更是将周边一览无余。前面用围墙护院,围墙正面一扇大门,大门上有廊檐,廊檐下匾额书着:红叶寺。无依道人来此修寺前,山巅处有一颗百年红枫,每到秋天,满树的红叶上下翻飞,摇醉了人们的双眼。无依道人来此修寺,不得不毁掉那颗红枫,住持室后的塔楼处正是那颗红枫的位置,无依道人将塔楼顶部用黄瓦盖就,并在四面墙上画满了深秋时节的枫叶,且将所修寺庙叫了红叶寺,以期让人们不忘那颗百年老枫。秀炉峰正对的是一岭,叫青葱岭,峰岭之下是两崖对峙,壁立陡峭,下面大河穿流而过,该河名曰太洪江,因汇入长江口左侧有岗叫太洪岗而得名。秀炉峰下太洪江上石壁中的水洞,因当时蜀地人丁稀少,而此处又高山绝壁,罕有人至故未得有其名也。后有白莲教教众见此地险、峻、幽、静,便在水洞处修起十三层的木排楼,广置美女于木排楼中,人们叫那木排楼为排花楼,排花楼后的水洞遂名曰排花洞,此处水洞方得始有名也。后人有诗赞排花洞:排花山势挟长川 两峡中分一线天左岸有人书绝壁 右岸不住泻飞泉银河直向秋空落 珠箔遥从洞口悬欲拟胜游何所以 秀炉峰下石梁前庙里除无依道人,另外还有两个小沙弥,一个负责洒扫,就是那夜为建文帝一行开门的小沙弥,一个负责伙房。寺庙周边少有人家,平日里来访者甚少,偶有访者,都是负责洒扫的小沙弥在迎来送往。无依道人离寺后,自然是由负责洒扫的小沙弥代为管理庙里事务。建文帝一行来后,每隔三日就得外出采买一次,离红叶寺最近的街市是五宝街,五宝街在青葱岭外大约十里,沿寺前蜿蜒小道下到谷底,乘筏至峡谷外水沱湾上岸,水沱湾是太洪江流出峡谷不远处的一个回水沱,因容易靠岸,人们便修了个简易码头供过往船、筏停靠。为不引人注意,又要所购物品够用,每次去五宝街采买,都是两个人随洒扫小沙弥前往。不知不觉建文帝一行来红叶寺已一月有余,这天轮到程济和薛通随洒扫小沙弥出去采买,一大早出发,洒扫小沙弥挑了箩筐,程济、薛通相随。薛通斜挎了装弓箭的布袋。三人乘筏刚出谷口,见有十余条棚船从太洪江下游逆水驶来,每条船上都装满了手持刀枪的官兵,见了程济他们的竹筏,一军官船头招停,说要检查,峡口水流湍急,一个浪冲便到了水沱湾,程济立于筏头,洒扫小沙弥站筏中间撑杆,薛通蹲于筏尾,情急之下,薛通取下装了弓箭的布袋,伸背后从筏尾扔下,恰被前面的小沙弥挡住了官兵的视线。因薛通抛弓箭之故,后人便将此处水沱叫做箭沱湾。等竹筏被围泊住,对程济、薛通一翻搜身下来,除程济身上搜出数两白银,自然是别无他获。在黔南孟豹的象鼻寨遭遇搜身之后,程济再不敢将玉玺等物藏于腰间,都是分装了数个包裹,交不同的人保管。早晨出发时,他将玉玺交建文帝保管,将珠宝交常妃保管,将金银分两袋交叶希贤、杨应能保管。官兵盘问程济、薛通两人何以在此?程济道:“我乃旱土山下霍家祠堂霍良老爷家的管家,坐筏尾者为霍家的家丁,年前久病的霍老爷的母亲让这里红叶寺里的主持无依道人给治的好了,值此收获季节,霍老爷遣我和家丁送了一挑蔬菜瓜果来寺感谢!因天晚让小沙弥留我俩在寺里住了一宿,今天一早,小沙弥正送了我俩回去,想起家里需要几尺布,便出谷口来五宝街去扯布。”
程济一口地道的四川话,说的也在理,况旱土山下的大财主霍良官兵们大都认识。官兵除扣下了从他身上搜出的几两白银,未再为难,挥手让他们的竹筏靠岸。程济早年一直在四川的岳州府做教谕,因成功预言了燕王朱棣的谋反,才被招为朝廷所用,成了建文帝身边的重臣。程济还在四川岳州府做教谕的时候,曾来重庆府游历,到过旱土山,还在旱土山下霍家祠堂里的霍老爷家住过一宿,程济曾在旱土山上望见过远处高耸山峰的红枫摇曳,知道两地相距并不太远,见官兵盘问,急中生智的程济便用霍家的管家和家丁来搪塞,居然让他给搪塞了过去。装满官兵的棚船舍下程济他们的竹筏,徐徐划进了前面的峡口,也不知他们是打此经过?还是前往红叶寺?程济、薛通担心建文帝安危,哪还有心思市场采买,亦不敢尾随官兵回寺。只得将竹筏靠过红叶寺一边,藏于一蓬蒿草中,在洒扫小沙弥的带领下,踏一路荆棘翻山路去往红叶寺,爬坡过坎,陡峭处得手脚并用,到达秀炉峰顶时,三人全身已是数不清的刺伤。三人潜到寺前的一处草丛,只见官军正从寺庙出来,后面相送的是四位僧人,一人穿了金色袈裟,三人穿了红色袈裟,四人均戴了青色僧帽。程济、薛通细看那四位僧人,见穿红色袈裟的三位僧人不是别人,正是建文帝、叶希贤和杨应能,两人心中疑窦顿生?何以官兵就离寺而去了呢?那穿金色袈裟者是谁?建文帝、叶希贤、杨应能又是怎么变成了红衣袈裟的僧人了的呢?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