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天下不啻归结为一个“势”字。什么大势所趋,都有如滔滔江水奔流到海。时光固若金汤,亘古也不少一分一毫,只有人们的野心在一遍遍地更改,不停地翻江倒海。而在这洪流中千年屹立不倒的非江门莫属。江门,传承至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中玄妙秘术、古籍典藏、千年文物一样不缺。可谓是世人口中流传的“世代无穷尽,家底其中蕴”。世人对其管中窥豹都能窥见如此雄厚的家底,更不要说江门真正蕴藏多少的能量了。物极必反,当今江门宗主的儿子却是个人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纨绔。可并不是说他多么作恶多端,而是他那处世,真是跟个混球一般。君子不动声娱,可他偏动;君子非礼不为,可他偏作为那些君子不为的事情。想来无大过,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这纨绔的声名便被扣了上去。想来众人也可能是不服气这样的人以后能接任江门的大位子,抑或是对命运的缄默与愤恨分了一点给了这纨绔……且说这纨绔行轿出门,向东去那扬州最大的青楼,大张旗鼓,生怕别人瞧不见。十几个人就这么走在扬州城的街道上。路上的人频频侧目,却不敢多看,生怕无事搅了自己一身浑。“烟花三月下扬州。”
扬州城是姜王朝非常大的一个城市,说是繁华压京城也不为过。一个地方城敢和京城分庭抗礼是不是不太对?正是依仗着江门,千年宗门喧宾夺主又如何?“停下。”
江即抬手说道。只见一个身着一袭白衣,头发却随意松散着的男子,缓缓下车,步入青楼。他耸了耸肩,抬眼看向这金碧辉煌的楼宇,脸上挂着明显的倦意。在世人眼里,步入青楼自然是去寻花问柳,逞一夜英雄,说自己去喝花酒,谁又信呢。且看这江公子微微露出一笑,启唇说道:“今儿个沪娘呢。““看是谁来了。”
众人还未寻到那开口的人影,江即已然听出这鸨母不紧不慢地来了。只见一个一袭蓝衣的半老徐娘摇着花扇碎步走下楼梯:“江公子可别发作,我这可不是怠慢您。衣冠不整怎么敢接待您呀。”
江即笑着道:“怎的,你这半老徐娘也有活计?”
这老鸨不怒反笑,摇起的花扇正好遮住微起的皱纹:“江公子看你这话说的,这酒可是越老越陈。”
江即笑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交代:“老地方,把酒换成白兰青衣。”
“白兰青衣?”
沪娘有些尴尬地笑笑,“江公子今儿怎么如此兴致?”
青衣酒,中下品酒。传闻是百年前扬州的一个传奇戏子爱喝此酒,此子常扮演青衣旦,故后人称此酒为青衣酒,而那白兰是传闻他演戏时常别一支白兰花,此间不羁风流,可见一斑。江即没有说话,自顾自上了楼。可奇怪的是这烟花之地中江即的房间是格外的冷清,一个人也没有服侍在江即身边。他只是抿一口酒,倒一点酒,洒在亮锃锃的木板上,眉眼间的愁容如霞云飞去,独自喝着闷酒。“又喝酒了?”
“嗯。”
江即踢下鞋子往床上枕去。那婢女将鞋收好:“怎么不是一个味。”
江即听后借着酒劲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将脸凑在那婢女面前,眼神飘忽不定:“你闻闻,有变化吗?”
那婢女羞红了脸,忙避开:“你这样子,可真是扶不上墙!”
“我怎么就扶不上墙了?”
江即满口胡话。“烂泥扶不上墙。”
江即口中嗫嚅了一下:“你也觉得我是烂泥?”
“我说你是烂醉如泥!”
“切。”
江即一把瘫在床上满不在乎地说道:“讲话还一套一套的。”
“当今这世道实在是欺人太……”话未说完,江即便沉沉昏睡过去。……“江即。”
清冷的魔音彻空响起,江即心神一震。那种清冷的感觉好像是钻进骨头里,从内而外随时要爆裂一般。“江即!”
“滚出魔界!”
江即发现自己跪着,全身不能动弹。“我再说一次。”
“滚出魔界!”
江即大喊:“你叫我怎么动!”
可那声音全然不顾人性,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他也想走,可是他动不了。昏沉……“公子……公子?”
忽然他猛地踹开被子,在繁杂的头绪中苏醒过来:“月儿,是你啊。”
江即的脸上还留着汗珠,他心存余悸。月儿用手帕轻轻拭去他脸上的虚汗,红唇轻启:“做噩梦了?”
江即听到月儿绵软的声音,心中才有所平复。忽然又记起昨天回来说的胡话,不禁坏笑道:“昨晚某人可是说了我坏话?”
月儿愣了一下,转过脸去:“不曾。”
江即拉过月儿纤细白皙的手腕,顺势想要在她脸上留下浅吻。“公子不可。光天化日之下,这算是什么回事。”
月儿的脸颊羞红,前身微倾,两人保持着一个尴尬的姿势。“怎么,昨晚欠下的今早不得还回来?”
说着便要贴近她那丰腴处。月儿抽出手来,轻轻推开江即:“我一介女婢,没理由能在公子你心中留下重量。”
江即讶异,这丫头是怎么了,一回生两回熟,那这不应该熟的很了么,怎么比头回还要推却?“我可是哪里欠妥当?”
“公子没有,你没有哪里不对。”
江即不再说话,只是让她下去。月儿欠身离开。十七年,月儿怎么会不知道每次江即去青楼会做什么。但她不知道他既然不碰那些女人,为何对自己情有独钟?为什么即便对自己情有独钟,也从未说出推心置腹的话语?那她在期待什么,是期待他的真心实意吗?“你这小子,昨晚又去鬼混了?”
江即的母亲坐在红木椅上,一脸怒容。江即哈哈打诨道:“母亲大人,是喝酒去了。”
可江即的母亲却气不打一处来:“你去哪不好,偏偏要去那青楼!去青楼也就算了,还大张旗鼓,就差每次出行前敲锣打鼓,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江即面不改色地笑答:“母亲大人,那倒不至于,我觉着,放些烟花才算雅致。”
“你这逆子!”
母亲一拍椅子,“你这胡言乱语死性不改的样子怕不是要领教家法!”
“诶诶,慢着慢着,我回屋反省,就不打搅您了。”
“停着,江即,你知道这偌大一个宗门有多少人虎视眈眈宗门之主这个位子吗?在外都说你是什么,是纨绔,是剜人心的膏梁!人言可畏啊江即。”
“我明白,咱先不说这事了。父亲,还未从长安回来?”
话至此间,夫人皱起了眉头:“好几个月了,杳无音信。不过不用担心,你父亲,自然是没人敢惹。”
说着不用担心,但她脸上的愁容却是分明。“你要接过这位子,的确是名正言顺。可是这几月里府中人心开始摇晃起来,谁都心照不宣着呢。”
江即沉思道:“确有其事,宗主离去宗门这么久,百年来未曾有过,人心难免动摇。”
夫人摇了摇头:“不仅如此,我比你多些老辣,自然感觉到这江门的暗流。”
“我的身边,完全值得信任的人只有两个,月儿、阿苍。”
其实江即并非是不学无术,四书五经那是信手拈来。而这混世大魔王的样子是做给别人看的吗?也不是,倒是江即也应了这真性情。换个角度说,在这暗流涌动的江门,长年以纨绔著称的江即就算到了最后兴许还能以“废人”佯装护住自己,当然,这都是下下下策了。“你要待月儿好些。”
江即有些诧异,母亲怎么突然说出这话来:“月儿,她不就是一个婢女吗?”
母亲郑重说道:“江即你要知道,人生来世上身份千千万,人们要相识,可能要跨过山海,要悔不当初地想回到过去,你和她近在咫尺,十七年的情分,你说出这话来岂不是有些薄情了?倘若我不再是江门的夫人,那我不是你母亲了吗?”
江即正色道:“当然不是。孩儿自己明白情分是如何,定会好好待她的。”
“月儿,她不就是一个婢女吗?”
听到这话时,月儿正端着果盘来到屋外,心中猝然一疼。“只是婢女……”她偏头看向三月艳阳天下盛开的桃花,春风有时和煦,有时还夹带去年冬风的遗孤,桃树的枝桠随微风轻轻垂落,可不,就像她颤动的心房。漫步庭中,阳光出奇得艳,照在花上,花儿更俏丽几分。“大哥!你好久没来陪我玩了。““宛凝,你已经是个姑娘家了,还要我陪你玩,这像话吗?““哥你平常不是最不像话了,怎么我一来还要避嫌呢。”
“小丫头是不是找揍了,敢这么对你哥说话呢。”
江即笑骂道,“本来呢,是想喊你出去一块玩的,你爸管的这么严,可不能怨我。”
说话间,一个男子冷不丁走了过来:“凝儿,字练好了?”
“爹爹,我觉得可蛮好看。”
男子笑道:“你还觉得你是个美人坯子呢。”
宛凝气道:“难道我不是吗,哥你给评评理!”
“当然了,我们宛凝可是万众挑一。”
那男子笑道:“哈哈,那你的字也要得到你江即哥哥的夸奖才好,你江哥哥的字是有目共睹的。”
江即微微一笑:“二叔谬赞。”
“好了,你先回去吧宛凝。”
待二叔把宛凝打发走,又开口说道,“江即,你可知我们江门的宝物龙环玉?”
江即眯眼一想:“知道。”
“那你知道在哪里?”
“不知啊二叔。”
江即摊摊手,表示无奈。“其实你父亲每次出门前都会把龙环玉带在身上。”
“那又如何。”
“自然是为这江云关。”
“江云关?”
“没错,你知道,江云关必须由宗主亲自开启,而另外的办法是用这龙环玉开启那秘境之道。你爹没人,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自然是由我来接管。”
江即皱起了眉毛:“父亲他很快就会回来了,二叔你这时候……怎的操之过急?”
二叔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江湖传闻,有一样东西就在我们江云关内,得之者可得神眷顾!”
江即看着二叔那渴望而隐忍的表情有些不快,这宗门之主又不是他,他关心这作甚。但仍然拱手说道:“那二叔就先去找这龙环玉吧,我先去歇息了。”
江恣没有说话,怕是心里想着这竖子不可与之谋也。深夜,江即屋中。“龙环玉。”
江即自顾自说道,“这江恣不知道龙环玉就在我手中,看他那样的眼神,现在他一定想要那件宝物。父亲还没有回来,若是江门在他手中变了天可怎么办。”
江即惊诧自己的想法,可是他心底也觉得母亲说的对,这江门是有暗流在涌动,那些天自己派出去搜寻父亲音信的仆人被暗中杀了,那江恣可是提着其中一个人的人头来当堂训斥,这是谁家的下人,竟如此鬼鬼祟祟调查江门!想必那人查到了一些端倪或是父亲的信纸,却被人抓住了。江即心底无比笃信没有人敢动父亲。确实江门宗主的身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况且父亲他有领域级别的实力,怎么可能轻易出事?可是越想越乱,江即心慌起来,眉头紧皱,不胜烦恼。“机会就在自己手中。”
江即轻轻拿出装有龙环玉的盒子,握在手中,稍稍送了一口气。“公子,深夜叫我们来可是何事?”
讲话的是一个叫阿苍的年轻人,便是江即口中值得信任的那个人。“阿苍,这是紫天青云剑,你的外修很高,比我要高,正适合用它。”
“可公子,这宝物我可承受不起啊。况且公子内修比我高,更适合用它。”
江即一笑:“诶,别推辞了,我内修才是四品,妥妥的下品内修,你外修六品,不是更适合?”
“月儿。”
月儿听见唤她,微微抬起头说道:“在。”
“你把花锦伞拿去,你内修五品,应该称手。哦对了,还可以拿来遮阳。”
月儿听见他打趣却是不动声色,只是轻轻道了一个“是”字。阿苍疑惑道:“那公子你呢?你的手上就这两件宝器吧。”
人间的武器、法器分为五个等级,分别是:铁器、宝器、灵器、仙器、神器。宝器虽然稀有,但在江门中并不难拿到。江即摆摆手:“我手上还有个探龙仪,这是灵器,这东西的作用可是神乎其乎。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这东西的秒用了。”
“到时候?”
月儿、阿苍几乎异口同声道。江即脸色一变,认真地说道:“这件事情我只说与你们听,我们要去江云关。”
“公子,江云关可不是闹着玩的,它虽是我们江门的地方,但它的神秘我们也无从知晓。虽然你是江门的大公子,但这世俗的身份没有任何的保护作用。”
阿苍正色劝道。“我明白。”
江即看向手里的龙环玉,“人最厉害的地方是什么,不过是人心罢了。我是否是江门的公子也好,都敌不过野心的铁蹄践踏!最近江门不太平,我想去找找二叔口中的神物,江云关共九层,就算是我们达不到,里面的宝藏对我们也大有裨益。”
阿苍、月儿相视一眼,正思考着这个疯狂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