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手别抖啊！你以前是食堂打饭阿姨？这肉都被你给抖没了！”
“都给你大半碗肉了还不知足，我看你别吃了，把碗还来。”
“别，我错了还不成嘛！我这就走！”
讨食未果，险些连老本都没了的队员用手臂将整个碗都圈在怀里，警惕打量着四周，仿佛恶龙用尾巴圈住了珍贵的金银财宝。
先一步找了个地方吃饭的人哈哈笑道，“让你贪心，差点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你光笑我？刚才吃太急，差点噎死的人不是你？”
被取笑的人也不恼，双手捧着铁饭盒，低头嗅了嗅，扑鼻的饭菜香抚平了连日赶路的疲惫和焦躁。
“马上就要到基地了，以后说不定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我当然想多打一些了。”
原本还笑嘻嘻的同伴嘴角的笑容忽然消失，低头看着手中的饭菜，满脸愁苦。
用新鲜尖椒猛火爆炒的鸡肉细嫩不柴，滋味十足，只是吃上两口，就将人辣得满头大汗，连连扒拉盒里的米饭。
用蒜泥清炒的油麦菜颜色翠绿，口感清脆，甚至还能尝出一点蔬菜本身的甘甜，用来压住口中的辣味再适合不过。
就这么简单的一荤一素，便叫人食欲大增。
除了饭菜，更让人惦记的便是水果。
基地虽然推广种植业许久，可大家的重心依旧在水稻、小麦、土豆等粮食作物上，尝过挨饿滋味的幸存者都希望能多存储一些粮食。
有闲心培育不耐储存、产量低的水果的大概只有为基地上层人士服务的研究院，以及极少部分完全不愁吃喝的幸存者。
这些人不缺物资，自然就不会拿水果出来交易。
即便他们愿意销售，恐怕也没人买得起。
于是，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幸存者估计都忘记曾经随处可见的水果到底是什么味道了。
可前两天顾先生给每人都发了一个大橘子，皮儿只有薄薄的一层，果肉娇嫩得稍微用力一点，丰盈的汁水便喷射而出。
干了蠢事的人惊叫一声，低头就将手上的汁水舔了个干净，还一直咋舌，意犹未尽。
独属于橘子的清甜味道好吃到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给吞下去。
可惜，就算大家有意识地将果肉一瓣一瓣放进嘴里慢慢吮吸，一个橘子终有吃完的时候。
瞧着空荡荡的双手，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没有一人将橘子皮给扔掉，而是珍惜地放进兜里，时不时掏出来闻一闻，甚至掰开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这些物资都是顾先生用晶核买来的，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啃完鸡肉，就连骨头都要嚼碎了，吸干净味道的同伴嗤笑一声，“别做梦了！为了给咱们加餐，顾先生可是当众写下了欠条。咱们一路上也没少杀丧尸吧，这些晶核都还不够，你觉得就单靠咱们能买得起这么好的东西？”
还不等提出想法的同伴回答，旁边一直埋首吃饭，没有说话的队员忽然压低了声音，“你们说得不对，老幺那天开车去送晶核，亲耳听到了这些人是以最高价卖给顾先生的。”
“？”
见同伴们一脸不可置信，小道消息十分灵通的队员接着道，“老幺还特地跟那个姓周的物资贩子确认过了，同样的东西他们卖给普通幸存者的价钱就是更便宜。”
气氛沉默。
“tnnd！这群人有种！只要他们肯卖，我第一个买。”
“去你的，你以为人家缺你一个买家？就冲着他们这东西的质量，我敢保证只要在市场里摆出来，分分钟就被抢光了。”
“可不是嘛！刚我去帮忙摘菜，就没见到一点黄叶子，水灵得很，咱们基地里那些卖菜的都混着烂菜根，一斤菜半斤土，心肝儿都黑了。”
“要不这样，咱们留意着，谁瞧见他们摆摊了，就互相通知。我想让我女儿也尝尝味道，她很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这个提议获得了大家的认同。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辆在整个车队中最夺人眼球的越野车，目光灼灼。
车内的段磊抖了抖衣领，狐疑道，“今天的温度是不是比昨天高？我感觉自己都要捂出痱子来了。”
顾慧妍将饭菜塞到他手里，“你就将就下吧，谁让你现在是重伤未愈不能走动的病人呢。”
段磊从行军床上翻身坐起，接过比脸还大的碗，兴冲冲地往嘴里扒饭。
“这些天一直喝粥，真是馋死我了。”
顾慧妍眉头一挑，凉幽幽地问，“粥不好喝？”
段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言之凿凿道，“怎么可能！那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吃的粥了。”
顾慧妍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计较。
段磊却悄然放下了碗筷，眼神时不时往顾慧妍身上飘，一副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样子看得顾慧妍纳闷得很。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段磊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好像听见有人说我是她男人……”
“……”
顾慧妍一滞。
段磊挠了挠腮帮子，脸蛋泛起两分红色，可一直闪躲的眼神却在此刻对上了顾慧妍的双眼，认真又专注，“我躺上担架时还有意识，听得很清楚。你说我是你男人！”
见顾慧妍嘴唇动了动，生怕又是拒绝的段磊抢先打断她的话。
“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口的，可不能赖账。我的名声都被你给毁了，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你不能反悔！反悔我也不认的！”
刚开始段磊还雄赳赳气昂昂，说到最后声音却骤然降低，像是呢喃自语，显得可怜兮兮。
顾慧妍莫名觉得自己成了玩弄男性的渣女。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顾慧妍身体向后一靠，架起二郎腿，双手抱胸，用审视的眼神将段磊上下打量了几圈，把段磊看得低下了头颅，满脸沮丧，脑子里全是这些年顾父对他的百般挑剔。
“好嘛好嘛，我知道自己没杜哥身手厉害，总是让你受伤，也不怎么会干农活，总是村里动作最慢的那个，还不会做饭……”
自我检讨得越深入，段磊越没有自信。
忍不住问自己，像他这么糟糕，没有一丝优点的男人，怎么好意思向喜欢的女人索要一个回应。
“知道自己不会做饭，那就赶紧去学，不然还想我以后天天做饭给你吃？想得美！”
垂着脑壳的段磊闷闷地点点头，“对，我去……嗯？”
段磊刷地抬头，双目瞪得溜圆，“什么？你……”
顾慧妍将脸扭到另一边，冷哼一声，态度非常高傲，可她却没想到就是这个动作，让她的侧脸全都暴露在了段磊眼前，那通红的耳朵毫无保留地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情绪。
段磊激动得站了起来，然后“嘭”地一声撞到了车顶，他一手捂住脑袋，脸上痛苦万分，嘴角又控制不住地上扬，像是当场要表演一出有丝分裂的大戏。
“做饭！好，我这就去给你做饭！”
乐得找不着北的段磊就要跳下车，却被顾慧妍眼疾手快地拽了回来。
“瞎跑什么？你出去不就露陷儿了！老实待着，别给我惹麻烦！”
顾慧妍骂骂咧咧地将人摁回了座位上，自己先一步下了车，重重关上车门，一副谁欠了她千百万晶核的讨债模样。
原本偷偷摸摸过来，想要打听一下卖物资消息的人见状直接噤声，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
给伊莱和小白喂着水的唐梨睨了表情凶恶却同手同脚的顾慧妍一眼，“恭喜脱单。”
顾慧妍哼了一声，不愿多说，大.大咧咧的姑娘终于显出几分小女儿的羞涩来。
唐梨眼里含笑，这两位磨磨唧唧了几年，就连顾叔叔都从一开始的强烈反对变成暗中着急。
如今总算是说开了。
唐梨举起望远镜，通过镜片可以看清不远处高高伫立的三幢城墙，从低到高，仿佛登上云端的阶梯。
这就是b城，曾经她像狗一样生存了十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