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桥的另一端，长夜占卜时命运所指引的第一个“业绩”，此时正抱着一束花，脸带柔和的微笑，似乎正在等待什么人。
这是一个斯文、年轻、英俊的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身低调的浅色大衣，脖子上围着的围巾色调过于可爱，针脚不怎么齐整，明显是谁的手工作品。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正在等待女朋友赴约的普通年轻人。
但是，罪业是不会骗人的。
无论是死神卡的灵魂鉴别，还是不归死神的天赋能力，无一不在说明，这个看起来无害的年轻人，这辈子身上至少背着十几条无辜人命。
长夜现在是不归死神，是负责收割罪者灵魂的异类，她不须要知道目标具体都做了些什么，她只须要知道目标身上是否存在罪恶。
长夜一手提着花俏的塑料手提袋，一手插兜，形色匆匆地路过年轻人，仿佛正在赶赴已经迟到的约会。
擦身而过的瞬间，长夜敏锐地感知到，年轻人的眼中隐晦地闪过一丝轻蔑。
刚走出几米远，长夜还没来得及琢磨出这一丝轻蔑是因为什么，狂风骤起，扫落一块锈迹斑斑的广告牌，正中年轻人的头顶。
幕后黑手真好用。
长夜这样想着，插兜的右手手指松开黑手娃娃，像个无关路人一样惊讶地转身，逼真地一阵后怕。
——刚刚擦肩而过时，长夜悄悄在目标身上下了一道浅浅的不归烙印，只要对方一死，不归冥府就会顺水推舟地收走其灵魂。
当然，由于烙印过于浅淡、微弱，长夜不能离开太远，否则不归冥府难以精准地定位目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烙印打得太深，容易被发现端倪；打得太浅，有效距离又太短……
不归冥府对这个灵魂很满意，长夜在不归死神的群体精神网络中，业绩记录一下子从0涨到了3。
一个顶三啊！
这下，长夜真的好奇了，这年轻人到底都做了些啥？
暗自决定回去就登录不归网络，仔细看看这人的“丰功伟绩”，长夜演了会吃瓜群众，在附近治安局紧紧出动驱赶下，不情不愿地离开，继续赶赴那已经迟到的“约会”。
——她在这条步行街的某个餐厅预定了一份大餐，已经迟到几分钟了。
不归死神自然不需要人类的餐食，长夜一方面是做做样子，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为合理，一方面是对这个世界的料理感到好奇。
这个世界，半数食材都是长夜不认识的，这自然而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
吃完一顿别有风味的大餐，长夜回到家中，放下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试着在不归网络中深潜。
——之前，不归冥府没有发现端倪，这让她胆子大了一些。
不归网络有两种登录模式，一种是浅层模式，效果仿佛一个随身的、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虚拟屏幕，像刷网页一样；一种是深潜模式，精神浸入其中，如同虚拟实境。
不归死神本身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可以整个进入不归网络，也可以在外面留一个空壳，长夜选择了后者。
艾德尔在不归网络中的住所是一栋带前后花园、占地面积庞大的制式别墅，布置颇为奢华。
这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大概会以为艾德尔的地位颇高，其实不然，虚拟网络中的房产不值钱，哪怕这是不归冥府搭建的群体精神网络。
这年头，谁还没在网络上身兼多重高位、坐拥无数产业呢？
长夜踏上别墅门口的传送阵，传送到不归网络的公共社区。
公共社区模仿现世的步行街而设，商家、店员大多是拥有一定智能的npc，少数由打发时间的不归死神兼职。
长夜直奔社区中央最显目的高塔。
这座高塔，是整个不归网络中唯一干正事的地方，或者说，不归网络中，所有干正事的机构，都集中在高塔里。
找到所谓的“罪行司”，长夜径自来到一台街机般的立式仪器边，熟练又陌生地自行操作，调出自己名下，这个月目前唯一业绩的“此世罪行”。
片刻后，长夜默默关闭仪器，直接退出不归网络。
——不归网络登录地点固定在自家住宅，退出地点却没有要求，随时随地都可以。
长夜今天这个业绩，明面上是个“弱质纤纤”的干净大学生，实际上，他以“谈恋爱”的名义，已经彻底毁掉了几十个无辜女孩的人生……
那十几条人命，只是自尽的受害者的数量。
掏出幕后黑手和辅助占卜用的水晶球，长夜抿着唇，准备将3点业绩的同伙一口气全送下去。
……
“平静”的一星期过去，这日，长夜对比两个画家交上来的作品，愉快地决定留下女画家。
养眼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两人模仿水平差不多的情况下，女画家的画风更符合长夜的心意。
这个月的业绩已经超额完成，长夜找齐工具，开始快乐地学习绘画。
……
月底，交上女画家活偶的作品，糊弄过去画风变化的问题，长夜长舒一口气，正要出门大吃一顿，几个意料之外的访客到来，打乱了她的计划。
长夜将一般良民被治安官找上门的不安演得滴水不漏，隔着还没来得及开启的防盗门，茫然又有些不安地询问道：“发生了什么吗？”
为首的中年治安官严肃的脸极力放松，“宽和”地笑了笑，说道：“不用紧张，只是例行询问。”
“昨日凌晨大约两点，你有听到什么动静吗？”中年治安官问道。
“昨日凌晨？”长夜皱眉回忆，“那个时候……哦，我应该还在尝试新画法……好像一楼老大爷养的那条狗叫得特别狠，别的没什么印象了。”
“有听到什么人吵架的声音吗？”中年治安官接着问。
“呃……”长夜皱眉苦思，“这小区有几对夫妻三天两头吵架，也有几个熊孩子隔三差五挨揍……昨日夜里听到的声音，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
中年治安官点了点头：“感谢您的配合。”
“不客气。”长夜说着，有些不安地询问，“发生什么了吗？”
“没事，只是例行询问。”中年治安官说着，礼貌地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