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绍将自己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双眸却死死盯着另一边的太后。如果他胆子再大一些，他此时恨不得高声让太后闭嘴！
他从未见过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人，难道太后看不出来，萧九重根本就一点儿也不在乎她这个母亲了吗？
她说得越多，越是激怒萧九重，只会让他们的处境越发凄惨。
太后并非不知道，这些日子萧九重就没有对她客气过。但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愤恨，也越是懊悔。
如果这个孽种当年一出生就杀了，哪里会有如今这么多的事情？
她后悔自己当年的心慈手软，愤恨萧九重丝毫不顾及母子之情，却没有丝毫对萧九重这个儿子的愧疚。
萧九重眸光沉沉，转身往外走去。
见他就这么走了，太后不由得愣了愣。
“你站住！”萧九重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淡淡地对守在门外的人抛下一句话，“将萧绍带出来。”
“是，陛下。”
“萧九重！你站住！你给哀家回来！”太后怒吼着。
黄公公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太后摇了摇头。
他躬着身走进去，站到牢笼外面拿出一个小药瓶道：“太后娘娘，陛下说只要您服了这瓶子里的药，就能回寿康宫继续做您的太后了。”
当然，是从此以后要躺在床上的太后。
太后惊恐地看着那平平无奇的药瓶，忍不住连连后退。
“黄怀，你敢！”
黄怀叹了口气，道：“娘娘可以再考虑几天，雍王和这位…行刑之前，您都可以考虑。”
说罢黄怀转身走向另一边，将萧绍放了出去。
“萧公子，您可以出去了。”
萧绍惊喜又有些不安地问道：“皇、皇叔，真的要放了我？”
黄怀道：“陛下说，宗人府会为您安排去处。”
萧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竟然并不觉得十分难受。只要能够保住性命离开这暗牢，就算是被一辈子幽禁在宗人府大牢里，他也愿意。
至少比起宫中的暗牢，宗人府的日子要好过多了。
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敢奢求了。
看着萧绍就这么巴巴地跟黄怀走了，太后气得不轻。
“绍儿！你要去哪儿！”
被她一叫，萧绍反而走得更快了。
这些天看着这三人他也想明白了，从头到尾他不过是他们手中的傀儡罢了。
便是他当真成了皇帝，只怕实权也不会落到自己手里。而现在……他们不过是一场笑话，而他就是这个笑话里最不起眼的那个配角。
很快，外面传来了沉重的关门声。
牢房里只剩下三人了。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整个牢房寂静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才颤声问道：“他、他真的敢……”
萧焕抬头看了太后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他在想如果自己十几年前就死了，会不会好一些？
这十多年的谋划隐忍，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在萧九重眼中，或许只是一场笑话？
“萧九重说三年前赫延肃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萧璩突然问道。
好一会儿，萧焕才淡淡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萧璩沉声道：“你跟北晋人有联系？”
萧焕抬眼看着萧璩，反问道：“难道你没有？”言语中，丝毫没有曾经的恭敬顺从。
“你！”如此明显的态度变化，萧璩自然感觉到了。
断指的伤处不小心碰到了衣服上，痛得他脸色煞白。看着自己被草草包扎的手指，瞬间想起了陆观月对他动手时的利落无情。
因此萧焕此时的态度也就越发刺眼了。
“你这是在怪我和你母后？”萧璩道。
“难道我不该怪么？”萧焕幽幽道。
“焕、焕儿？”太后失声道。
萧九重的冷酷只会让她愤怒，萧焕的恨意却让她感到痛苦。
“焕儿，你恨母后？你真的恨母后？”太后跌坐在地上，红着眼睛道：“母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她并没有那么蠢，如果不是为了焕儿，就算萧九重当皇帝她也不是不能忍。
毕竟她是太后，萧九重也不敢轻易对她无礼。
但萧焕和萧璩想要皇位，那萧九重这个儿子就变成了太后的肉中刺，一天不拔掉就一天坐立难安。
但是现在萧焕却说恨他？
萧焕盯着太后，咬牙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萧焕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太后却已经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太后不由得崩溃了，她厉声叫道：“我有什么错！是他们逼我的！明明我才是跟凌苍最般配的，凌苍会遇到沈配天那个贱人，都是因为他！他竟然还敢撮合他们！他竟敢！沈配天那个贱人怎么配？！他毁了我的一生！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我恨他！我恨不得他们都去死！”
太后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颤抖着，边说边狂笑起来。
饶是萧焕，也从未见到太后如此癫狂的模样，不由得愣住了。
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说的这个他，是指先皇。
太后冷笑道：“我从来没想给他生孩子！若不是出了意外，萧九重那个孽种怎么弄都弄不掉，他根本就不会出生！”
她更恨先皇，一直都恨。
当她知道是先皇亲手撮合了凌沧和沈配天的时候，她恨不得让他和沈配天都去死！
然而她只是一个小小的秦家嫡女，又如何能伤害到高高在上的皇子？
她奈何不了先皇，也奈何不了手握重兵的凌苍，只能将自己逼得快吐血了。
然后她发现了萧璩，一个表面上看起来胸无大志，实际上野心勃勃的雍王。
她不在乎到底是自己无意中发现萧璩的野心的，还是雍王发现自己的心思主动来找她的。
两人一拍即合，她要狠狠地报复先皇，报复凌苍和沈配天！
后来在萧璩的帮助下，她成功脱颖而出嫁给了当时还是皇子的先皇。
即便恨得要吐血，她依然要在先皇面前做出一副贤惠大度的贤妃贤后模样。
每次想到自己给先皇戴了绿帽子，想到自己和萧璩的计划，她心中的怨毒和恨意就会减轻几分，侍候先皇也会越发的温柔小意。
直到焕儿出生，她能感觉到先皇终于真正地将她放在了心里。
那时候她心中无比快意，直到意外有了萧九重。
她试过几次，始终没有将萧九重打掉。
为了自己的身体，她才不再尝试，而萧九重生来体弱多病，就是因为在胎中的时候被伤了根本。
先皇却以为是后宫的女人不安分争宠所致，很是处罚了好几个当时的宠妃，让她在宫中的地位越加稳固起来。
直到先皇死的那天，她都没有告诉他，萧焕到底是谁的孩子。
而先皇也一直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不废了她。
但是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也想要报复她。
他想要她和她的焕儿，都死在萧九重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