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正事,无论凌揽月还是樊洛,眉宇间都松缓了几分。
樊洛看了看凌揽月,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凌小姐……”
凌揽月微微侧首看向他,“樊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
樊洛垂眸沉吟片刻才道:“赵王真的是那幕后主使者么?”
凌揽月秀眉微挑,有些诧异地道:“樊公子怎么会这么问?”
樊洛望着她没有说话。
上次凌揽月分明在暗示他,当年皖东的事情跟他背后的人有关。
但赵王、并不是当初救了他的人。
樊洛想到这里也是一怔,他竟然已经在相信凌揽月的话了么?
樊洛突然有些不安,但这件事对他十分重要,他不得不谨慎。
今天他确实出门了,还去了大理寺。
虽然没能进门,却也听全了从大理寺里面传来的审判过程。
赵王并没有认罪。
樊洛当时心中恨意丛生,觉得赵王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此时突然在凌揽月面前问出口他才恍悟,原来他是在担心和害怕真相或许是自己更加不愿意接受的么?
凌揽月思索了片刻,才缓缓道:“无论是不是,樊公子尽管放心,陛下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让真正的恶人,逃出生天的。”
樊洛心中一沉。
凌揽月轻叹了口气,道:“樊公子,世事无常难以两全,有时候…若实在无法下定决心,不妨先袖手旁观。没有人会怪你的。”
“你们已经知道是谁了。”樊洛道。
凌揽月但笑不语。
直到樊洛离去,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了。
“你这样跟他说,就不怕他泄露消息?”凌闯从旁边的墙头一跃而下,沉声道。
凌揽月嫣然一笑,伸手从桌上拿了个杯子为他倒了茶,淡淡道:“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至于他会怎么选择,是他的事。”
凌闯微微眯眼,道:“也对,陛下之前在大理寺说那一通话,不就是表明了告诉所有人,他对审判结果还有疑虑么?那些人现在应该恨不得将这件事按死在萧炽身上。”
凌揽月抬手按了按眉心,道:“这洛都的事情可真麻烦,难为陛下能忍得住。”
凌闯喝了口茶道:“忍不住也得忍,你以为当年先皇没有用过雷霆手段?斩草不除根,只会让那些阴沟里的东西藏得更深,然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蹿出来咬你一口。倒是你……”
凌闯打量着外甥女道:“还没有嫁人呢,你倒是挺会替萧九重操心的。”
凌揽月不由一笑,“舅舅,樊洛我既然带回来了,总不可能让他一辈子住在凌家无所事事,早晚要安置的。”
“多管闲事。”凌闯口中道,脸上却并没有责怪的意思,“那小子在兵法上倒是有几分天赋,他想去北地也可。只要不乱来,不怕死,过几年也能自己攒些军功。陛下想要给他的爵位,也能接得住。”
凌揽月叹息道:“看他如何抉择吧,我觉得他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倒也不失君子气节,将来或许也能成为龙朔军的一员大将。”
“希望你看人的眼光够准。”凌闯不置可否。
洛都另一边的韩王府,韩王怒气冲冲地府中,挥退了迎上来的王妃,踏入书房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了。
书房里一片幽暗,韩王此时的脸色比书房的光线更沉。
“韩王殿下。”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在书房里响起,韩王吓了一跳,反手抓住了身后的门。
“何方宵小?!”韩王警惕地道。
幽暗处站着一个人影,对方低笑了一声道:“王爷不必紧张,在下并无恶意。”
韩王冷笑了一声并不答话,显然不相信他的话。
那人轻叹了一声,伸手推开了旁边的窗户。
书房里瞬间变得敞亮了许多,韩王也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
那人穿着一身看似并不起眼的长衫,但身为皇室亲王他却能一眼看出那长衫的料子非同一般。
那人脸上还带着一个面具,面具下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韩王轻哼一声道:“既然没有恶意,何必遮遮掩掩?”
“抱歉,面目损伤不堪入目,只怕惊扰到韩王殿下。在下宣崇。”
萧焕伸手将面具摘了下来,在韩王露出惊愕之色的时候又重新带了回去。
韩王定了定神,沉声道:“这位宣先生不请自来,不知为了什么?”
萧焕道:“自然是为王爷排忧解难而来。”
韩王冷笑道:“本王有什么忧,又有什么难?”
萧焕道:“赵王殿下的命,以及韩王殿下的爵位与将来。”
“放肆。”韩王冷声道。
萧焕浑不在意,径直走了过来,在书房里坐了下来。
韩王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走进书房里,在书案后面坐下。
“说说看。”韩王冷笑道,脸上写满了“本王倒要看看你能胡说八道些什么”。
萧焕道:“今日大理寺的事情,宣某也都听说了。皇帝陛下明知道赵王受冤,却急匆匆让三司定案,王爷可知道是为何?”
韩王不耐烦地道:“别废话!”
“削藩,这二字王爷可熟悉?”萧焕道。
韩王眼神一缩,如针尖般锋利地射向萧焕。
萧焕却毫不在意,悠然道:“咱们这位陛下,可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大靖功勋最卓著的镇边亲王。别看他这两年似乎没什么作为,才登基不到三年,他换了多少朝堂官员?这两年韩王殿下也损失不小吧?”
韩王脸色微沉,嘲讽道:“功勋卓著?不过是仗着凌家罢了?以本王之见,我那九弟只怕早就跟凌家定下了盟约,如今坐稳了皇位自然到了该回报凌家的时候了。倒是好心机!”
萧焕摇摇头,有些遗憾地看着眼前的韩王。
其实他也不是没怀疑过萧九重和凌家暗地里结盟的可能,但这些日子仔细查看过所有关于萧九重和那凌家姑娘的消息后,他不得不承认他那九弟对凌家姑娘竟然是真心的。
真是好笑。
“且不管是真能耐还是心机,宫里那位的打算韩王殿下真的看出来么?”
萧焕道:“先帝在位时便有削藩之意,因此当时的几位皇子除了陛下,都很晚才真正就藩,正是因为先帝心中犹豫不决。各位王爷是先帝的亲子,先帝多少会顾念几分,但是王爷跟当今陛下……”
韩王脸色有些难看,他冷冷地盯着宣崇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本王也有一个问题要请教。”
“王爷请。”
韩王沉声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