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落:“……”
他在想这孩子有没有脑子,不想别人知道她哭,别提不就好了么。
经理倒没在意:“天哪……”
他注意力全在“车祸”两个字上,怎么想怎么可怕。被震惊了好久,最后决定给顾缱绻打七折,态度坚决。
陈星落在一旁默默扶了下额。
顾缱绻话不多,做头发的时候,基本都是经理和陈星落两人在聊天。
那经理看起来不仅和陈星落熟,还和他朋友熟,问道:“你那几个小兄弟呢?放假后就没看见了,头发已经很长了吧?”
陈星落知道他意思:“他们放假就去韩国了,可能开学才回来。”
“噢。”痛失几笔生意,经理面上不紧浮现出几许失落。
不过,他很快将这样的情绪抛掉,继续和陈星落聊天:“那你怎么不一起去呢?”待巡礼市,就因为你有了个可可爱爱的小女朋友?
陈星落语气平静,说得十分自然:“上个月没空,下个月就去。”
顾缱绻听后,心里咯噔一下,想着很快就下个月了。
但她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嚼着烤冷面,随店里播放的流行乐微微晃着腿,对着镜子放空自己,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
陈星落自作主张,给顾缱绻头发又烫又染。烫出来的弧度很柔和;染的颜色是温柔甜美的蜜茶棕,看起来也自然,像天生的。
陈星落目光长远,这样以来,九月开学,顾缱绻也不会因为头发太过夸张而被老师批评,并要求整改。
最后,大功告成,顾缱绻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比之前好看了岂止一星半点,三人都很满意。
出了理发店,顾缱绻第一句话就是——“陈星落,我好饿。”
害她额上肿了一块,到现在还贴着块膏药,陈星落有些过意不去。看着四周繁华的商业街,饭馆招牌比比皆是,好像哪一家都很适合带顾缱绻去吃一顿。
不过,“算了吧。”陈星落拍拍顾缱绻脑袋,“出门前刘姨就做好饭了,咱俩还是回去热饭吃吧,以后我再带你出来吃,好么?”
“可是你要去韩国了。”顾缱绻话接得很快。
“呀,你兔耳朵挺尖。”
顾缱绻有些失落地鼓着嘴。
“你急什么啊。”陈星落道。
顾缱绻皱起鼻子,嘴鼓得更厉害。
陈星落以为顾缱绻怕他赖。
你不是一直住在我家么,要成为我家的一份子?陈星落回想着自己老妈说的话,开始和小屁孩讲道理:“来日方长,难道,你觉得以后出来吃饭的机会很少么?你看,这里多少家餐馆,你再想想,全市又多少家餐馆,以后我慢慢带你吃到吐,今天先回家,好么?”
顾缱绻没说话,也没跟他一起看。
上了车,她手绞着小裙子边,嘟囔着问:“那你去韩国,我怎么办。”
陈星落想也不想:“自己搁家里待着呗。点烟烧房子,弹钢琴,看《小猪佩奇》,不然还能怎么办。”
不然还能怎么办。
不折腾我,不欺负我,难道就没有其他事可做了么,他想。本来,他今天可以和之前暑假里的每一天一样,悠闲自在的。
话落,顾缱绻再没吱声,车里一时陷入寂静。
感到气压越来越低,尤其是,陈星落忽然想到一件很不得了的事,主动开了口——“欸,绻绻。”
“……?”
“绻绻”?顾缱绻正失落着,听后一愣,“干什么?”
陈星落有点难为情地清了清嗓子:“那个,回去之后,你可不可以不要和我妈说你额头的事呀。你不是,也不想让她知道你哭鼻子么。”
顾缱绻没说话,低着头,玩着自己手指头,默默掂量这件事的利害关系。
“明天,明天我就带你去吃大餐。”陈星落继续加码。
“好吧。”顾缱绻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
晚饭时,对顾缱绻百般照料的姜泠,果然注意到了她额头上这块膏药。膏药虽是肉色,可还是比她皮肤的颜色深了好几度不止。
姜泠扒拉开顾缱绻稀松的刘海,吃惊得不行,声音瞬间拔高好几度:“绻绻,刚才看你头发时我还没注意,你额头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噢……”顾缱绻有点不自在,垂着眸子,里面光彩扑朔。
她尽量用不好意思的情绪,掩盖掉撒谎的慌乱,缓慢又小声地说:“就是,今天,陈星落带我去弄头发的时候,我实在太高兴了,走在路上没注意,不小心撞上了电线杆。”
“……?”
“但是,但是陈星落他特别好!”顾缱绻知道凭姜泠阿姨性子,就算不是陈星落的锅,她也要去责备几句。
此时,见姜泠阿姨果然微微张开嘴,就要发作了,顾缱绻立即大声说:“陈星落立即带我去药店检查伤势,贴上了这块膏药。药店阿姨说,不用一个周就会好,我要感谢陈星落!”
“噢……”姜泠看着陈星落。
既然顾缱绻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是随口说了句别的:“陈星落,你小口点吃饭吧,又没人和你抢。”八壹中文網
“……”陈星落嘴里塞满了,无法出声,只能疯狂点头。
只是,姜泠不知道,陈星落平日吃饭一直很正常,现在嘴里塞了这么多饭,只是为了不让自己唇角疯狂上扬得太明显。
他心里快笑疯了——走路撞电线杆,这是多奇葩的傻子才会做出的事。还是因为太高兴而撞上去的,真特么亏顾缱绻说得出来,还说得那么一本正经,委屈巴巴。
另一边,姜泠继续关心顾缱绻:“绻绻,疼不疼呀?”这么可爱娇嫩的小娃娃,说受伤就受伤了,还是住进他们家的第一天,未免也太让人太心疼了。
“没事儿啊,阿姨!”看姜泠阿姨急,顾缱绻也有点急,握紧拳头,“真的,一点都不疼!我当时撞上去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掉,就是有点懵,现在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刚把饭咽下去、喝了口水的陈星落听罢这段理直气壮的此地无银三百两,想着她当时当着满街人面哭鼻子、仰头憋眼泪、最后又对着垃圾桶擤鼻涕的样子,直接一口水喷出来。
“陈星落,你干什么!”一直在一旁默默揪心的陈淮生怒了,此时也忍不住发话,“撞电线杆子,有那么好笑么?”
原本只是喷出口水的陈星落,听罢猛一吸气,又被呛住。
他掐着自己脖子,说不出话,只能拼命咳嗽、抽纸巾,真恨不得当场去世。
“你抽了吗?”姜泠也无语了,“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看看,陈星落?给你嘴上来块膏药?”
……
又是一顿灾难性晚饭。
但饭后气氛很悠闲,陈星落也没在意自己在饭桌上被爸妈给联合刁了顿的悲惨经历,反而心情很舒爽,主动帮刘姨收拾了餐具,顺便学习了下洗碗机用法。
最后,他从冰箱里拿出罐可乐,想了想,又拿出瓶香蕉牛奶,大摇大摆朝沙发走去。
观察一下,爸妈都在屋里,顾缱绻依旧缩在沙发边角,小猫似地窝着。
陈星落对无人干扰他逗猫甚为满意,把给顾缱绻拿的香蕉奶放上茶几,直接坐到沙发扶手上,用胳膊肘拐拐顾缱绻,“欸,小妹妹,给哥哥看看球赛?”
很难得,顾缱绻竟没在盯着电视屏幕上活蹦乱跳的小猪仔看,而是专心玩着手里平板,头也不抬地跟陈星落说:“你看呗。”
耸耸小肩膀,一副不甚稀罕的模样。
于是,陈星落如愿以偿拿到遥控器,换了台。
但他并未就此专心看球赛,而是不停地逗顾缱绻:“小妹妹,编得不错呀,平地撞电线杆,啊?”
又捏着嗓子,学着她语气,“呜呜呜,我不想哭,但是我疼得想哭,呜呜呜……”
“我要感谢陈星落!”
“我当时撞上去的时候,一滴眼泪都没掉,就是有点懵,现在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陈、星、落!”顾缱绻终于受不了了,胳膊肘恶狠狠往陈星落扶手上的大腿上一戳。
尖锐的刺痛感立即以触点为起始,蔓延至全身,陈星落倒吸一口凉气。
“陈星落,”顾缱绻这才从游戏里回过神,“你也不想想我为什么那么编啊,你有没有点良心?”
“也是。”陈星落闹够了,一手揉着腿,一手向顾缱绻伸去,握拳,唯独勾出根小拇指来——“来,拉勾勾。”
“为什么。”顾缱绻在平板上戳戳点点,只是瞥了眼他那根细长的小拇指,很不屑,没丁点要配合的意思。
“拉勾勾就是,我们两个以后好好相处,相互帮扶,共建在家庭里的美好形象,一起成为爸妈眼中的好孩子,好吗?”陈星落语气中带着点哄骗味道,嘴角噙着笑,往顾缱绻那探了探身。
然而,顾缱绻完全不上当,“是我帮助你吧,好像只有你在家里的形象不太好。”
她用手指,慢慢把陈星落伸过来的那只手给怼回去,很嫌弃地说:“我不勾,你刚才还在学我说话,让我烦烦的。”
陈星落收了手,“那我就去告状。”
“告什么?”顾缱绻瞪起眼。
“告你往游戏里充了好多钱,浪费。”
顾缱绻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陈星落,见他目光正越过自己头顶,落在自己手里握着的平板上。
她立即捂住屏幕抗议:“陈星落,你怎么可以窥屏!”
“反正都看见咯。”陈星落不甚在意地仰起脖子,灌口可乐,眼睛微微眯着,喉结上下滚动。
而后,他不紧不慢地说:“看见你一口气充了小几千,抽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牌,给里面那个小人穿,也太无聊了吧?还不如买件真的送给我,或者,换掉你那些弱智小裙子。”
“……”顾缱绻握紧拳头。
没一会儿,她沉着脸,主动向陈星落伸出小指头。
“干嘛?”陈星落假装不懂。
“拉勾。”顾缱绻一本正经地说,“不准告诉阿姨我乱花零花钱的事。以后,我也不会再充钱了,就这么一次。”
陈星落忍着笑,假装不情不愿地再次伸出小拇指,和她拉了钩钩。最后,大拇指还按在一起盖了个印章。
拉完后,陈星落探身,把茶几上放着的那瓶香蕉奶拿过来,拆开封装,给她递去,“来,敬我的小合伙人一杯。”
顾缱绻接过奶,很凝重地点点头,咕嘟咕嘟地一口闷掉。
陈星落给她顺顺背,非常满意。
这样不出意外的话,半年之后,他就可以养条狗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