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姚采南(1 / 1)

赫沙慈在这个瞬间,她的第一反应并非是怀疑自己的记忆,反而是眉头拧了起来。

她歪了歪头,盯着白意一动不动的看了许久,白意反倒被她的逼视弄得面色不自在。

赫沙慈忽然道:“你觉得我是谁?”

“你不像是会莫名其妙问出这些话的人。”

赫沙慈一摊手,道:“既然这些问题算不得什么秘密,你回答了,也不会怎么样吧?”

“而且是不是莫名其妙,我凭什么要叫你知道呢?”

“......”白意点了点头:“好吧。”

“当朝公主,在身世恢复之前,曾用名,何婉。”

大礼的......当朝公主?万含芷?

她变成了当朝那个,背靠舅舅兵力,几乎能与太子分庭抗礼的大公主?

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赫沙慈见过万含芷,她为人狠辣,行事果决,这一方面,与何婉倒有几分相似。

但万含芷并没有到何婉那个丧心病狂的地步。

在那献祭坑旁,即便只是与何婉见了一面,之后她便陷入独眼的幻境之中。

但赫沙慈用后脑勺都想得出来,何婉在献祭泰清郡,打开六欲天这场恶意的闹剧的中,有着极其重要的推动作用。

甚至于,何婉当时留下的各种信息,也是最终将赫沙慈导向地下,引出了牧羊女的关键所在。

仔细想来,何婉的行动其实非常奇怪。

她认得牧羊女,认得王月月。

何婉似乎是想要王月月在整个泰清郡中,制造火潮的灾祸,但同时她又出现在献祭的坑洞旁。

假若她推进了献祭的进行,打开了六欲天,那么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再将牧羊女弄出来,在城中大开杀戒。

因为城里那些人注定了会死。

难道说,她其实本来不能够确定六欲天是否能被打开?

何祜与府中一干人,既然相信所谓的肉身飞升,将自己变成了那副饺子馅的模样。

那何婉为什么没有呢?

她用了何种办法,能够准确地,将自己变成大礼的公主?

这种献祭难道还能许愿不成?

否则以何婉的郡主身份,稍微有些差池,她随便换个稍微没那么显贵的身份,都亏的底掉儿。

赫沙慈思索着,又问:“那么宴会......公主会不会来呢?”

“这属下不知。”

白意回答,又开始老调重弹的讲他那个问题,赫沙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知道了,我会再查一次。”

白意还想说什么,但眼前劝解不了,他只得点了点那份桌案上的文书,以作强调,随后转身要走。

“你再等等,”赫沙慈翻开那些东西,上来便被里头密密麻麻的算式与涂抹吓了一跳:“你......”

白意测过身望着她,那神情之中仍然含着一丝警惕,大有她再将那些,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问下来,他便要叫人来的架势。

这份警惕也不对。

看白意这身衣服,还是昼镫司的官服,他也叫赫沙慈大人,可见他依然是下属。

而他说话的态度,也比再泰清郡中之时要放肆了许多,两人之间,即便称不上什么交情,必然也是彼此熟悉的。

一个熟人,突然开始问一些十分简单的问题,通常情况下,会让人觉得很奇怪,但不会引起人们的警惕。

除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而赫沙慈这些问话,又恰好是一个,对他而言不妙的讯号。

赫沙慈琢磨了一下,换了个问题,小赌了一把:“方绪近来怎么样?”

方绪是她在泰清郡后认识的人。

而如果按照那段,突然在脑海中出现的记忆来看,她应当没有偷溜出去过才对。

在另一份记忆中,赫沙慈推测,自己应当是在牢中扎扎实实的呆了两年,之后因为泰清郡的问题,得以特赦。

她没有认识方绪,并与其生活长达两年的条件。

“哦,”白意倒是对这个问题,面色如常:“你不是叫他去那个食子案,看现场凑热闹么?”

“你倒是爱这份热闹,”白意道:“才出来没多久,说是要跟大理寺避嫌,有案子不便再去,就派自己身边的人去。”

他摇了摇头:“谁还不认得你身边的那些人啊?”

赫沙慈张了张口,终究是没问出后面的话,看着白意似乎要遮掩什么似的,转过身去跨出门槛,在身后关上了门。

或许,方绪代替的,是毫叶与碧春的位置。

赫沙慈发现了,那些选择肉身飞升,参与了献祭的人,都在这里,换得了一个比原来更好的人生。

何祜原本虽为郡王,但实际上无兵无权,吃的是家产,自己做的是那份收租子的家业。

虽说依然足够风光体面,但说直白些,充其量只能算地头蛇。

即便是在亲王中论,何祜也是个被排挤在外的,入不了京城圈子的小小异姓王罢了。

而如今,何祜做了这副将,没了桎梏,他手里是实实在在握着权力的,领着兵的。

他要与太子联系密切些,若等太子日后登了基,指不定还能爬到哪个位置。

这与被困在小小泰清郡,做一个不问世事的闲郡王,要实际得多!

而何婉更不用说了。

郡主与一国公主之间的差异不言而喻。

那么,方绪为什么会到了这一次,还是跟在自己身边做事呢?

难不成,肉身飞升之后,想要在人世间继续做什么身份,是可以自己许愿来操控的?

可他怎么不干脆许愿去做皇帝,做太子,做那大将军?

还在这儿给她跑腿看热闹呢?

赫沙慈思来想去,觉得不对劲。

不对,这小子,肚子里全是坏水儿,神神秘秘的。

他还跟在自己后头,这准没好事!

她迅速扫完了白意摔过来的那份文书。

其实上面很简单,在格式死板的文书里头,另外夹了许多页笔迹潦草的算纸。

上头用一种完全不同的算法,通过更加复杂,更加漫长的计算,将黑祸的范围扩大了许多。

赫沙慈初步一眼甚至没看明白,她再回过头去,仔细按着对方的思路走了一遍,才将这个人的思路想清楚。

他的算法没有问题,赫沙慈大致也并未看出过程的问题,但她没有再自己拿出算筹来,验证一下老人的计算过程。

因为没有必要。

这个叫姚采南的老人,直接否定了昼镫司常用的“卯时六进三出法”。

他将卯时这个计算定点,扩大到了一日的十二时辰。

也就是说,按照他的算法,昼镫司必须无时无刻,每天不停的对于星象,天气,晴暖进行观测与计算。

尤其是在能够看见月亮的黄昏,便要立刻处于计算中,以保证一个时辰的结果能接住一个时辰。

而这样,也只代表了那被观察的一天。

在姚采南交上来的这份,足足有一掌宽的草纸里,他计算了近一个月的时辰。

就这样不断的一个时辰接着一个时辰,一天接着一天。

而在这些天的观察结束后,他紧接着进行了极其大量的计算,将这些天的数字进行推演,最终得出了泰清郡黑祸范围扩大的结论。

这计算量本身便极其令人乍舌。

要知道在昼镫司内,算师通常只负责计算,不负责观察。

而昼镫司所常用的那套算式,要比姚采南所用的精简许多。

基本上半月一测便可。

而星象,夜晷的观察,天气气温的改变,由另外的部门负责,提交给算师,算师计算后,统一提交结果。

而假若这些结果大差不差,则由赫沙慈检验签字,最终交予昼镫司司承盖章。

姚采南作为一个算师,他连赫沙慈下头白意这一关都没有过。

白意大抵直接便将这样繁杂的一份文书驳回了。

而姚采南——赫沙慈记得本来就有这个人,他是个固执的老头,资历深得很。

赫沙慈很早便叫过他一声爷爷,后来进了昼镫司,瞧着他还是老爷爷的模样。并未怎么老,似乎一直便固定在了这垂垂老矣的状态。

赫沙慈可以想象,在被驳回后,姚采南一定去找了白意据理力争

而白意此人,若是其他算师倒也罢了,这么一个老人来,他不可能与对方吵起来,就只要忍气吞声的安抚了对方,来自己这里要一个公正。

若是只但看这一份文书,赫沙慈也不会认可。

赫沙慈倒不是怀疑他这些天苦干的真实性。

姚采南带过不少学生,刚进昼镫司的算师,有一大半都在他手底下学过,从他这里出师的。

他有这份人脉,想要每日的观察记录,那是轻而易举,想请别人帮忙,去看看星象与夜晷,也并非难事。

甚至于计算,都可以让学生做基础的计算,而由姚采南得出最终结果。

这些都没什么好怀疑的,在赫沙慈曾经就职昼镫司之时,姚采南交上来的结果,就没有出过错。

这是他身为一个老算师,一个老讲师的尊严。

这份文书的问题出在算法本身。

这算法实在是太繁杂了,一旦其中有一个时辰,一天出错,那么之后便会接二连三的出现问题,造成最终结果偏差巨大。

而假若这份算法,未能得到正确结果的验证,那么它只能被当作,是算师自己研究着玩儿的。

它算出来的结论,不可能被当作一份正式的建议。

方圆百里,不是开玩笑的。

而在这份结果的末尾,姚采南还画了一副原型图。

他标注了许多字与算式,以表明眼下得到的,很可能只是最乐观的结果。

按照每日计算出的来推算,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那份结果的数字会变得越来越大。

泰清郡的方圆百里,最终会变成方圆百里的再方圆百里。

就这样不断的扩张。

姚采南甚至要求,直接将自己的计算结果上交给皇上,让皇上好好瞧瞧这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无论是从扩张速度,还是繁育水平,以及降临那一日,落地的速度之快,盘踞时间之久。

都远远超过了大礼朝所习惯的黑祸。

姚采南提到,到了那个情况下,美人灯是否有用,已经成为了一个疑问。

这样一份东西,难怪白意直接便驳回了。

在无法验证的情况下,皇帝看完若是问起来,叫人怎么回答?

这怎么能够回答得上来?

算法有错吗?没有。

过程有错吗?没有。

结果有错吗?

这一点谁能说得出来?谁又敢来说?

若是敢说算错了,不予以采用,一旦泰清郡到时候真的出事。

那么谁当初开的这个口,谁时候担责任。

一个郡的责任岂是好担的?而最终的结果,想必就是被推出去砍头。

而若是将此当真,与皇帝拍着胸脯保证没错。

一旦真的举郡迁徙,也带着周边大大小小县出走了,万一压根没有那么严重,又该怎么办?

别说是皇帝颜面无光,要拉起个长脸来找人算账。

便是那些负责接收难民的地方,里头的郡守,县令,朝廷为此的花费支出,都立刻会有一帮官员等着把人拿出来出气平账。

而要是皇帝询问起来,自己也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不敢下一个定论。

那皇帝便会直接叫你别干了,收拾东西滚回老家去!朝廷养昼镫司这么多官员,开那样高的俸禄,都是用来干什么吃的?!

因此,最好的办法便是,装作不知道。

因为无法预测这个选择的后果,于是便当作这个选择不存在。

不仅白意会这么干,赫沙慈即便交了上去,上头的司承也会这么做。

可以错的大伙都猝不及防,毫无准备,但是绝不能去赌这一把。

在众人都默认昼镫司算法的情况下,一旦真的出了大事,有整个昼镫司顶着。

司承,少承,下头的算师,顶多是个“不察”的罪名。

要怪怪一窝儿,顶多司承,少承给撸下来贬职,这是能够被理解的过错。

昼镫司与其他部门有一点非常不同,就是司内不养闲人。

赫沙慈作为少承也要负责统筹演算,司承作为一把手,也时常跑去观星台一看就是一宿。

只要能保得主本儿,落一时,后来凭着一身无可替代的本事,也总有能升回去的时候。

然而一旦他们有人敢冒这个头,在整个朝廷礼,都会成为不被理解的刺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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