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的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李亨就算心里有怨气,也说不出口。李隆基不停点头,赞许道:“不错,二十一的说法,有大局观念,虽然探望个病人,在朕这里,是小事一桩,但是难免会有无数人看在眼里,四处议论比对,李亨,有困难就躲,有利益就上,不应该是太子的做派呀!”
李亨又被吓傻了,急忙跪下请罪,不过今天李隆基心情好,摆摆手,让他站起来。“算了,我知道你想为朕分忧,还是尽心尽力去赈灾,下去吧。”
李亨悻悻地离开,心里郁闷至极,不过,李沐可活泛了,笑眯眯的对李隆基说道:“父皇,这个差事,真的给我了?”
李隆基笑道:“二十一,我看你人小鬼大,不过说话办事,倒也周到,君无戏言,你也该历练历练,去吧。”
李沐急忙说道:“多谢父皇信任,孩儿定当办好差事,给父皇长脸。”
李隆基呵呵两声,转身走了。李沐从大殿出来,外面的队伍,已经准备妥当,李沐扫一眼,心里很震惊。自己平时出门,就是大憨和天成两个随从,还兼任车夫。见识过李亨出门的排场,护卫,侍从,婢女,四五十个,浩浩荡荡。此时,自己面前,竟然也有三十多名禁军,高头大马,亮银枪熠熠生辉,看似威风凛凛。这应该是一个警卫排的实力?马车四周,还有四名带刀护卫,身材高大,目光冷凝,随时戒备四周,一看就是高手。不错不错,这么大的阵仗,我李沐也威风一次。高力士很恭敬的说道:“皇子殿下,这就起驾吗?老奴陪你走一趟如何?”
李沐说道:“高公公,你还是请便吧?这种苦差事,你真的想去?”
高力士笑道:“殿下说笑了,我哪有什么想和不想的,陛下说了,全凭殿下的意思,老奴听殿下使唤。”
李沐当然不愿意高力士掺和,抢自己的风头,李沐说道:“如此甚好,高公公,你就不用去了,找个地方清闲半天,岂不自在?”
高力士拱手称谢:“老奴多谢殿下体恤,殿下早去早回,一路平安。”
漂亮话互相说了几句,李沐上了马车,这专用的马车,也比李沐皇子府的高级许多,又宽敞,又豪华,还软乎舒服,连靠枕,脚踏都一应俱全。车队从皇宫出来,浩浩荡荡朝着宰相府行进。此时已经是中午,秋阳高照,天气虽然有些寒凉,天空还算明朗辽阔。但是,此时的宰相府,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是全员悲痛的阴影,是死亡的阴影。李颚已经昏迷七八个时辰,看似此刻的李颚,已经和死神在握手,接下来就是拥抱,然后成为死神的晚餐。情况很危机,但是,这还不是最悲催的。更大的阴影,还在李林甫的心里。哭和泪,生与死,在李隆基眼中,原来如此不值一提?自己说的那样痛心疾首,就是想要讨个公道,想要李隆基的几句安慰。没想到,父子三人,将他一阵围攻,一阵责问奚落,特别是那个混球的二十一,说话句句如尖刀,刺在他的心里。我的权利是不是真的太大了?威胁到了皇帝?还是我真的做事失去了检点,在他们手里,落下了把柄?李林甫不得不深刻反思这个问题。后面的侧院里,吉温和罗希爽,正在关照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两人用尽了各种花言巧语,高官厚禄,金钱美女,诱惑这个男人,只要他立刻干一件事,就是用自己高超的医术,救活二公子李颚。男人正是罗希爽和吉温,让华威和两个护卫,连夜从终南山绑回来的,杀人神医华一刀。华一刀四十多岁,中等身材,留着长须,一身打扮,如仙风道骨,目光深邃,透露出洞晓一切的睿智和倔强。两人口水都拌干了,华一刀油盐不进,从绑回来,一句软话都没有说,一个要求都没有答应。吉温实在忍不住了,喝道:“华一刀,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给二公子施救?你说出任何条件,我全部答应。”
华一刀冷哼道:“你们把我绑到这里,还想让我救人?你以为我华一刀是一头畜生?”
吉温说道:“华一刀,绑你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样吧,就算我禽兽不如,我是畜生好不好?你只要给二公子救命,我以后把你供起来,我给你当牛当马使唤都可以。”
华一刀冷笑道:“畜生都有自己的坚持,牛耕田,马驼人,狗看门,我华一刀说过的,任何人强迫我,死也不会出手救人。”
华一刀从来不和官场之人打交道,也发誓不给任何官家人瞧病救命,几十年,坚守自己的底线,虽然经历过多次打压,威吓,甚至遭受过暴打,华一刀从未屈服过。这次,竟然还被绑架,华一刀想的也是以死相抗。这是一个神医和男人的倔强。罗希爽实在听不下去,两人好话说了大半个时辰,毛用没有,时间耽搁不起。罗希爽上前,一把揪住了华一刀的衣领,喝道:“华一刀,你要是再婆婆妈妈,老子就算豁出去这条命,先弄死你,快说,救人还是不救?”
“不救,要杀要剐随便你。”
华一刀伸长脖子。罗希爽从一旁护卫的腰间,抽出一把钢刀,咬牙切齿的喝道:“好,老子成全你,先劈了你再说。”
罗希爽说着就举起了钢刀,吉温一看,吓得魂不附体,扑过来抱住罗希爽,哀求道:“罗兄,快住手,杀了华一刀,二公子还有命吗?你我生死事小,我们还要连累多少人掉脑袋呀?”
罗希爽怨毒的喝道:“那又怎样,这个混账东西,油盐不进,连医生最起码的道义都不讲,留他何用?”
吉温说道:“先放下刀,再做道理,我们先给王鉷大人和李大人汇报情况,听李大人裁决?”
“哼。”
罗希爽气得目眦欲裂,一刀劈在椅子上,将一把好端端的椅子劈成了几段,然后扔了钢刀,又踹翻了一把椅子,转身出门,在门口的地上坐下,双手不停锤击自己的脑袋。屋里,吉温继续装惨哀求:“华一刀,你看看,除了我,谁还能忍你?你就算可怜我一下,你给瞧一眼,拿个主意行不行?”
华一刀冷笑道:“想杀我?以为我华一刀是吓大的,屈服权贵,我还是华一刀吗?姓吉的,你不用装可怜,我看着就厌烦,我最多告诉你一句话,床上的病人,已经没有救了,尽早准备后事。”
吉温平时内敛阴毒,已经穷尽了所有的忍耐,目的就是要李颚一条活命,不然,吉温必定是第一个给李颚陪葬。就算这样,华一刀如此结论,吉温也忍不住了,吉温脸色变得狰狞,说道:“好,你确定病人没救了?是你华一刀亲口说的?”
华一刀不屑的说道:“我华一刀瞧病,不用切脉,打眼一看,能判生死,这个病人,神仙难救?”
吉温愕然,问道:“你说清楚,是神仙难救,还是完全无救?”
华一刀好奇,说道:“这有什么差别吗?你能弄个神仙?给他换血?给他换肾?你不会是得了妄想魔症吧?”
吉温说道:“换血?换肾?华一刀,这么说,你知道二公子真正的病情?你既然知道,不是二公子无救,是你医术太烂,自己束手无策?你,你妄为什么杀人神医。”
华一刀突然疯狂的吼道:“是又怎么样,我华一刀医术烂透了,你们干嘛还要绑我?我不出手和出手,都特么一样,大不了,他死了,我给他陪葬,你们还能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