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简恺和宋意琛,这一生,这二十多年,简随头一次听到其他男人的话,会再次有种鼻子一酸,想流泪的冲动。
她仰头吸了吸鼻子,眨了眨眼。
狡黠笑笑,简随偏头看他:“怎么不叫姐姐了?今晚这么久都没听你喊一次。”
之前不是喊得挺开心的吗。
傅年懒懒向后靠去,双手撑在身后,没了刚刚那种柔软,不甘示弱道:“我才比你小七个月!”
简随勾唇:“小一天也是小。”
傅年的五官生的冷硬,不笑的时候更是黑着一张脸,拽的不行。
但现在,他的面容是柔和的,夜色给他整个人都蒙上一层柔和的纱,连带着身边都安宁温柔下来。
瞳仁中带着细碎的亮光,含着清浅笑意,唇角上扬,似是故意调戏一般。
他挑了挑眉:“这么想听我叫‘姐姐’?”
简随迅速转正面颊,板起脸色:“不想。”
“姐姐。”
他的嗓音如同本人的气质,利落又清脆。
简随怔住。
傅年又叫了一声:“姐姐——”
第二声的声线压低,语调缓慢,每一个调子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口中反复咀嚼,唇舌摩擦千百次才发出。
像是低吟,像是呼唤爱人。
千回百转,婉转缠绵。
这边人堆在玩新游戏了,温漾跟着一起玩,只是玩了一会,身边的人一直没回来。
他四处搜寻,目之所及,看到了观众看台上那两个身影。
他想要从草地上站起,肩上按上一只强劲的手,他跌坐回地上。
顾然小声呵斥:“你过去捣什么乱呀!”
温漾那双圆碌碌的狗狗眼不甘心地又回头看了看远处的两个人影。
真是大意了,家被偷了。
简随一晚上没看手机,在看台上吹了太久的凉风,头脑清醒了许多。
这时候拿出手机,满屏都是未接电话和消息。
全部都来自同一个人——宋意琛。
快乐的时光总是让人容易沦陷,她贪心贪婪享受这片刻的安愉,可这一刻,手中的手机、宋意琛三个字,将她飘忽的灵魂再次扯入地狱,让她清醒过来。
她今晚过于任性了。
从俱乐部出来,顾然送她回小南园别墅,路上简随要求将她放在山脚下的商业区就可以。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低头看了看时间,还不算太晚,她最多仅仅失联一个多小时。
不做任何犹豫,手机格式化,丢进马路边的垃圾桶。
然后去刷卡买一个全新的,再借店员的手机,打给宋意琛。
她的眼里含着泪花,每吐出的一个字都是软弱和脆弱,一如他向来喜欢的逆来顺受、只能依靠他的模样。
“我真的好害怕,我下来蛋糕店买蛋糕,可是去付钱的时候才发现手机被偷了。”
宋意琛的反应和她料想的一模一样,由激愤转为狂喜,再转为阴沉。
可听着她的声音,宋意琛的怒意渐渐消散,只有心疼,一遍遍反过来安慰她。
他似乎妥协了,嗓音清浅温柔,有一种颗粒的质感,温柔得性感。
他说:“随随,你没事就好。”
握着新手机走出店门的时候,简随的脸上只剩下无需遮掩的冷漠与讥讽。
宋意琛这个人啊,总是对她那么信任,信任她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他,所以之前那么多次,都觉得无论怎么伤害她都没事。
他一辈子都想不到吧,她有一天也可以肆意欺骗利用他。
连夜出动寻找宋太太的人被召回,恢复一派平和。
简随回到小南园的时候,宋意琛要求她开视频。
因为时差的缘故,他那边明显是白天。
屏幕前的宋意琛坐在办公椅上,身形挺拔,每一根头发都被打理得一丝不苟,身后的白墙上倒影着日光。
他的眉眼依旧那么清隽好看,金丝眼镜的边框闪着细碎的光,下颚线条勾勒工整,衣领边角锐利有棱角,藏蓝色的领带规规整整别入西装马甲内。
简随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复他的问题,自从他出差之后,每天在她睡前都要有这么一出,她想挂电话却总是找不到理由。
他的问题无非就是今天做了些什么?有没有想他?巴拉巴拉。
都是些没用的话语。
“今天一整天都在家里,给花浇水,整理衣服。”
“想的。”
“很想。”
宋意琛看着趴在床上的一脸倦意的女人,喉结滚了滚。
身边有人来汇报,宋意琛挥了挥手,让手下先退下。
简随瞅准时机,善解人意道:“你还有事就先忙吧。”
“随随。”宋意琛低垂下眉眼,唤她的名字时低沉又好听,日光明媚,他的眸子更加清透,像小时候见过的玻璃球,晶莹透亮。
“我有东西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小南园当天晚上来了很多人,大牌衣服像不要钱一般一批一批运送进小南园,全都是她的尺寸,服务周到体贴,她的衣帽间被填满,分类鲜明又整齐。
除了衣物,还有珠宝首饰,一台一台都被放满,像是珠宝展出。
和宋意琛放领带、腕表、衬衫西服等物品的柜子一样,一丝不苟,没有一条褶皱,如同阅兵场上的士兵。
简随并不热衷于购买这些奢侈品,小南园她的衣帽间很大,她之前的物品少,显得很空荡。
她对着屏幕弯起眉眼笑:“很漂亮,我很喜欢。”
宋意琛微微抿唇,像是想勾唇,但别人又在注视时的压抑克制,最终只是稳重地回了一句:“你喜欢就好。”
*
傅年在月底的时候有一场友谊赛,说是友谊赛,其实奖金规格什么的都很丰厚。
傅年发微信给她,请她去加油助威。
顾然要去给裴修加油,也拉着她一起去。
人群摩肩接踵,看台上各色的旗帜从没停下,尖叫嘶吼呐喊声就没间断过。
顾然的脸颊一侧画了自家俱乐部的图案标志,一场比赛下来嗓子都喊哑了,激烈程度可想而知。
傅年在上场前凑到她的耳边问她:“姐姐,我要是卫冕冠军,你请我吃顿饭呗?”
其实他和她之间认识的时间不长,傅年一直都是傲气的,此刻他躬身和她面对面时,简随想到了一个字——乖。
真的,乖。
她没忍住摸了摸他额前鸦黑的短发,轻轻的,一碰就拿开,轻的好像就没发生过,随风消散了。
她看着他乌黑的眸子:“你赢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