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赵二虎刚传来消息,说他在途中发现了狼兵的踪迹,另外还有不少叛军从山中出来,好似要攻打临沂。”
张大彪躬身行礼后,一脸凝重地禀告道。
朱元璋闻言一愣,沉默了一会,道:“李琎那边可有消息?”
张大彪道:“暂时还没有,不过赵二虎发现了厮杀的痕迹,想来李大人他们可能遭到了狼兵的攻击。”
他说罢,见朱元璋沉默不语,又低声道:“陛下,此事有些怪异,是不是我们内部又出了问题?”
朱元璋摇头道:“应该不会,若是咱们内部有奸细,李琎根本就不可能走这么远。”
“要知那幕后之人在南方势力不小,现在才发现李琎,反倒有些不正常,莫非......”
他说着,又突然停了下来。
张大彪闻言,下意识地道:“莫非对方是故意如此,好让陛下一直留在临沂?”
朱元璋看了他一眼,笑道:“不排除这种可能,要知咱以前虽也亲临前线,但在一个地方多不过三五日,他们纵使发现,也来不及布置。”
“可这次咱因要等待李琎和处理藩王之事,在临沂已驻足十余日,时间确实有些长了。”
张大彪躬身道:“陛下,根据赵二虎的消息,对方距离临沂尚有五十多里,末将手中还有一千铁骑,若现在离去,应该还来得及。”
朱元璋笑了笑,道:“离去,去哪?”
张大彪闻言,不由愣住了。
他先前只是想着让朱元璋离开临沂,可仔细一想,似乎并没有一个好的去处。
因为山东境内虽有不少兵马,但马进忠、李成栋等人皆非可信之人。
若是直奔京城,路途又太过遥远,要是在半路被狼兵追上,情况会更加糟糕。
可若不走,单凭三千多守城兵士和他手中的一千铁骑,也未必能挡得住对方的攻击。
突然,他想到了淮安。
虽说淮安的局势并不明朗,但那里却有数万人马,而且彼此并不信任,正好互为掣肘,他们反而会安全些。
于是他沉声道:“陛下,我们去淮安吧!”
“狼兵和叛军从南方来,断然想不到我们会南下,我们趁他们不备冲出去,率领淮安之兵来围剿他们。”
朱元璋笑道:“不错,比以前长进不少,可你有没有想过,狼兵以前行事都十分谨慎,不到攻击时刻根本发现不了,今日咱们怎会这早就发现他们的行踪?”
张大彪愣了愣,道:“陛下,您是说他们是故意暴露行踪,想引我们南下?”
朱元璋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却见一个锦衣卫进来禀告,说史可法等人在外求见。
他示意锦衣卫带史可法等人进来后,又对张大彪道:“你立刻带着一千骑兵北上,离去前记得将咱的旗帜立在临沂城中。”
张大彪闻言大惊,惊慌地道:“陛下,末将怎能在此刻离开您......”
他说着,想起先前朱元璋曾数次假树旗帜,以声东击西之法迷惑叛军,便试探地道:“陛下,您是想让叛军觉得您已经北上?”
朱元璋点头道:“不错,只要那支狼兵离去,其余叛军并不足虑,所以只要你逃得越远,咱就越安全。”
张大彪虽觉得朱元璋的话在理,却仍有些担心地道:“陛下,若是对方没有中计,那您岂不是太危险了?”
朱元璋摇头道:“不,他们一定会中计的,因为......你速速去办!”
张大彪闻言,知朱元璋主意已定,又见史可法等人已经进来,便躬身行了一礼,匆匆离去了。
史可法带众人向朱元璋行礼后,又一脸担忧地道:“陛下,臣刚得到消息,有不少叛军朝临沂这边赶来......”
朱元璋一边听着史可法的讲述,一边暗暗观察众人的神情。
他见史可法、沈廷扬等人皆是一脸愁容,而夏完淳紧张中却夹杂着一丝兴奋,反倒是有些狼狈的黄宗羲一脸从容,冷眼旁观。
朱元璋待史可法说完后,沉声道:“史卿,你此事从何得知?”
史可法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瞥了黄宗羲一眼,随即有些犹豫地道:“此事......”
“陛下,此事是末将在途中所见,觉得事情重大,便急忙赶回来禀告。”
“回城时因城门已闭,末将便撒了个谎,让兵士将末将缒上了城!”
黄宗羲见朱元璋询问消息来源,便猜到了对方的心思,此刻见史可法一脸犹豫,有些不满地解释道。
原来黄宗羲赶回城后,在城下多番解释,守城兵士都不肯放他入城。
后来他灵机一动,说是史可法的门客,有要事禀告,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才让兵士将他缒上了城。
黄宗羲虽因此入城,心中却并无感激之情,反而觉得对方因私废公,所以刚才见史可法支支吾吾,便真真假假地说了出来。
史可法见黄宗羲虽隐下了部分真相,但所说之事仍有违规矩。
又想到崇祯最重规矩,且喜欢在细枝末节上追究,并以此重惩违规之人,因此有些担心地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见到黄宗羲、史可法等人的神情,虽不知具体情况如何,却已猜到了大半。
随即想到大敌当前,若是政出多门,于大局不利。
于是他沉声道:“这兵士虽做了一件好事,却也有违军令......”
史可法闻言,脸色瞬间大变。
原来今晚下令缒黄宗羲上城的将领是他的一个得意门生,颇有才学,深得他的喜爱。
他唯恐门生受罚,刚要开口劝谏,却听到朱元璋的声音响起道:“史卿,就由你去执行军法,重打三十军棍,再赏他十两银子,作为咱对他的奖赏!”
史可法在听说打三十军棍时,提着的心已放下不少,后面又听说奖赏十两银子,便急忙应了下来。
“众卿,你们对此事有何良策?”
朱元璋打量了众人一眼,缓缓地道。
沈廷扬等人闻言,皆看向史可法。
史可法见状,沉吟道:“陛下,叛军来得突然,为今之计,最好是固守待援!”
众人闻言,都点头称是。
只是陈子龙明显有些口不对心,而黄宗羲则露出一丝冷笑。
这时,夏完淳躬身道:“陛下,临沂并非坚城,城中又只有三四千守军,若叛军急攻,恐守不了两日。”
“现今仁义伯(马进忠)正在沂水县附近平叛,据此不过两百多里,陛下不妨轻骑前往,而臣等在此守城,到时里应外合,定可击退叛军。”
夏完淳话音才落,史可法便摇头道:“不可,马大人虽然骁勇,但毕竟是匪身,若是被叛军说服,临阵反戈,反而不妙。”
“还是据城坚守,同时快马前往淮安传信,让马士英等人来援才稳妥。”
夏完淳皱眉道:“淮安距此四五百里,怎么来得及?”
路振飞道:“陛下怎可轻出,若是途中有失,怎么了得,不如......”
沈廷扬道:“叛军来的仓促,想来攻城器械并不充足,短时间内肯定无法攻城......”
......
朱元璋本要借此试探众人的才能,此刻见众人争来吵去近一个时辰,竟也拿不出一个可行的方案,不禁微微摇头。
突然,他心中冒起一股强烈却又十分压抑的怒火。
就在他奇怪之时,脑中出现了崇祯因南迁之事与众臣商议的情景,这才明白过来。
因他此刻成竹在胸,与崇祯的处境并不相同,所以那怒火冒起不久,便又消散了。
这时,一个锦衣卫急匆匆地进来禀告,说有数股来历不明的叛军围住了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