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采含泪讲完后,又连连叩头,请朱元璋治罪。
朱元璋上前扶起高文采,勉励道:“高卿,此事错不在你,只怪李岩算得太狠!”
他说着,顿了顿,继续道:“说来这李岩也算得上是一个人才,可惜识人不明,让自己陷入必死之局,也是个可怜之人。”
高文采闻言,不由发出一声低叹。
这时,王守林道:“陛下,既然高千户已经确认此事是个阴谋,我们要不要立刻通知左良玉等人,以免他们中计,让叛军反攻?”
朱元璋摇头道:“没用的,咱先前已经再三严令,只许据城坚守,他们仍抗命入陕,此刻纵使告诉他们此事,他们也不会相信。”
王守林道:“陛下,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锦衣卫......”
“不可,咱们好不容易肃清锦衣卫中的奸细,若是再引入奸细,恐会再生变化。”
“而且左羡梅引张煌言去夺取武昌,应也有所觉察,左良玉纵使受损,也不会太严重!”
朱元璋不待王守林说完,就高声打断了他。
王守林闻言,觉得朱元璋说得在理,也不再多言。
随即他想到武昌之事,刚要开口,却见朱元璋皱眉沉思,便借机低声劝慰高文采。
“王卿,你先前说京城流传咱要纳左羡梅之事,可查出消息是何人散布?”
就在王守林伤感之时,朱元璋又开口问道。
王守林微微一愣,随即躬身道:“此事出现的突然,末将并未查出准确的出处,只知此事是从山西传来。”
“山西?”
朱元璋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想到左羡梅既已出现在聊城,那传此谣言的人应不会是她。
可若不是左羡梅,又有谁会知晓此事?
突然,他想到曾在聊城出现,后又去往太原的左咏梅。
随即想到左咏梅阻拦他时颇为机警,但在左羡梅面前却表现得十分老实,便疑心此事是左咏梅所为。
于是他看向张大彪道:“你可知左咏梅是否到达太原?”
朱元璋说罢,见张大彪微微皱眉,便知他不知此事,正准备传杨奇进来询问时,一旁的王守林道:“陛下,锦衣卫曾见左梦庚亲去迎接过一女子,好似就是左咏梅。”
朱元璋闻言,有些诧异地道:“你上次不是说左氏兄妹感情并不好,左梦庚怎会亲去迎接,可看清楚了?”
王守林解释道:“先前锦衣卫的消息确实是这样说的,后来陛下又令末将详细调查,才得知左梦庚与左羡梅关系虽不好,但与左咏梅却十分亲近。”
“而且此次左梦庚曾在渑池抵抗袁宗第,我们的人应不会认错,只是那女子一直在车中,并未看清容貌,不过左梦庚一直称呼对方为妹妹,想来应是左咏梅。”
朱元璋冷笑道:“那左梦庚率军出征前,可曾与左咏梅私下接触?”
王守林有些尴尬地道:“左良玉府邸的守卫十分严密,我们的人暂时还没有进入,此事......”
朱元璋沉思了一会,吩咐王守林道:“你立刻让人去调查左梦庚和左咏梅的关系。”
“再就是按咱之前说的去散布消息,看左梦庚是否会南下武昌,另外通知堵胤锡和沈云英,让他们尽量拖延张献忠东出的速度,若实在不行,便回援武昌......”
王守林闻言,低声道:“陛下,先前传言四起时,皇后就颇为不悦,若是......”
“无妨,咱相信皇后能明白的,你只管照做就是。”
朱元璋有些不满地打断了王守林的话,随后又看向张大彪道:“你再派些人去接应一下李琎他们,咱担心有人不愿李琎回来。”
他待张大彪应下后,看向有些萎靡的高文采,高声喝道:“高卿!”
高文采闻言一惊,随即本能地挺身而立,只是当他发现左袖微晃时,脸上又露出一缕悲伤。
朱元璋打量了高文采一眼,沉声道:“咱有意封你为锦衣卫指挥使,但有个条件,便是等你拿来牛金星头颅之后才能履职,在这之前,你只能代理指挥使一职,你可愿意?”
高文采初时本还想拒绝,后听说让他去杀牛金星,立刻高声应道:“末将领命!”
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写了两封密信,连同先前的奏章一并递给王守林,吩咐他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后,就让他们退下了。
随后他又缓步走到坤與图前,不停地比划。
良久,他才停了下来,喃喃自语地道:“只要巩永固能固守大同,李贼就不敢冒进。”
“而且左良玉之后还有黄得功防守,山西的局势倒也不会失控,但若高杰战败,董琦和任七未必能挡得住叛军。”
“李成栋倒是可以一用,可他并非高杰,与李贼没有深仇大恨。”
“再就是根据王守林的讲述,他前期因沉浸在悲伤之中,才没有出手,但也不排除他心中犹疑,佯借悲伤拖延时间,后来得知张煌言赶到,才出手平叛。”
“阎尔梅......”
“这人曾是史可法的幕僚,史可法虽能力不足,忠心却不需担心,或可让阎尔梅牵制李成栋。”
“可阎尔梅毕竟是个文人,若手中无兵,也不会有太大的效果......”
朱元璋想到这,又皱起了眉头。
他来回盘算了手中的武将,发现并无可派之人,心中不由一阵长叹。
“既然马守应已死,张献忠此次出川,应是为势所迫,纵使他与李贼合作,也是无奈之举,咱或可离间他们。”
“若此计成功,张煌言和堵胤锡应可击退白旺与张献忠的兵马,那李成栋也不敢妄动,山东便可无虞,这样纵使河南有失,粮道也不会中断。”
“只是左羡梅如此主动,而李祖述又动向不明,要夺取、守住武昌并非易事。”
“可若是咱放弃武昌,湖广、江西、安徽恐会被战火波及,要是那幕后之人是朱亨嘉,一旦广西出兵,那南方便彻底乱了。”
“让朱聿键去河南?”
他此念一起,又微微摇头。
因为郭升虽死,但淮安的战乱仍未结束。
何况朱聿键是否忠贞尚未确认,而滞留在江南的藩王也不安分,加之幕后之人又未查出,若冒然调动朱聿键,可能会惹来祸事。
朱元璋沉思了一会,看向坤與图上的山海关,沉吟道:“若是李国桢能看住吴三桂,咱或可让刘文炳南下。”
不过他话才出口,又微微摇头道:“不可,虽说张洪任自信已说服了吴三桂,但吴三桂并非忠义之士,又与祖大寿有亲,此人不可不防!”
“为今之计,咱只能等李琎回来,弄清幕后之人后,再相机而动,稳住南方,然后北上粉碎李贼的阴谋,或可解武昌之危......”
......
朱元璋算定一切后,已近子时。
他本想稍事休息一会,没想到张大彪急匆匆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