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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秦海生vs王铭晟(1 / 1)

番外秦海生vs王铭晟

秦海生从小就喜欢唱戏。

可他爹却不愿意教他唱戏,也不准他唱戏。

他爹说,只有伶仃人才会唱戏,但凡自己有一丝办法,他都不会叫自己儿女唱戏。

可他却偷偷地看,偷偷地学。

最终,他爹还是没拧过他。

后来秦海生想,他爹真是一语中的。

最近这阵子秦海生总会梦到他爹在梦中骂他,骂他不听自己的话。

爹的面孔在他印象中已经很模糊了,可那样子那口气还是让他忍不住一笑。

为什么会笑呢?

他不知道,但每次醒来的时候,他的嘴角总是往上扬起的。

伶仃就伶仃吧,他觉得这样也挺好。

在京城帽儿胡同有一座宅子,宅子里住着一个老人,这个老人脾气很坏。

秦海生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老人的时候,他便用那种非常嫌弃的眼神看着他,就好像在看一只臭虫。

他哑然失笑,最后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那个老人才让他进门。

老人是一个人住的,他已经上了年纪,到底年纪有多大谁也不知道。

只是看他外貌,头发是白的,脸皮是皱的,层层叠叠,就能看出他岁数不小了。

倒是身板挺硬朗,还能种花浇水施肥,偶尔还会拿出剑耍上一会儿。

秦海生并不知道老人到底哪儿来的兴致,但他想若是等他到了这个岁数,也能有这么好的精神和身体,算是一辈子的福气吧。

若是加上他,就更好了。

可他一直在装傻……

不不不,他现在已经不装傻了,是他在装傻。

其实他也不是在装傻,只是一直等待的突然降临,他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秦海生蹲在那里看老人修剪花枝。

一把大铁剪,磨得十分锋利。

嘎吱嘎吱两下,那些枝叶就顺着掉落下来,洒了一地。

老人剪得十分认真,全神贯注的。

反正让秦海生来看,他不懂老人剪个树叶这么认真干什么,搁他来看剪了和没剪并没有什么区别。

老人说他不够雅,说他庸俗。

这些他承认,活了大半辈子,他除了唱戏,再也不会其他别的什么了。

“你最近不唱戏了?”

老人睨着秦海生,看似浑浊的老眼实则透露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只可惜秦海生半垂着头,没有看到。

他笑了笑,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哪有做老板的天天唱戏。”

“游手好闲!”

“……”

“虚度光阴!”

“……”

“不思进取!”

“……”

“懒得像猪!”

这个……

秦海生看向不远处蹲在石桌上晒太阳的狸奴……这猫生得通体雪白,毛长且密厚,显得身体十分浑圆,还有一条长长的、蓬松的尾巴。

那尾巴像一把小刷子,时不时扬起,拍打一下,又收了回去。

一双碧蓝的眼此时慵懒地半阖着,一看就是在打瞌睡。

秦海生养了狸奴几载,觉得这猫也是稀奇。

别家的猫睡觉都是闭着眼睛,偏偏它总是半阖着,似睡非睡的样子。

他研究了许久才发现,这猫就是故意的,因为太懒。

他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将它抱过来撸毛,而它就是为了躲避他的撸毛,才会佯装在睡觉。

这么胖,又这么懒,不是猪是什么?

“狸奴,说你呢!”

秦海生半眯着眼,笑眯眯地道。

阳光明媚,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热,暖暖地照在人身上特别舒服。

淡金色的光照耀在他的身上,衬着他一身青衫,修长的身形,俊美无俦的脸,让人总是会忍不住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可惜,是个男人!

老人眼中满是可惜的意味,秦海生看见就好像没看到。

那边狸奴似乎也知道秦海生在说自己,唰的一下弹蹦了起来,浑身白毛张开,喵呜的一声。

赫!这是在威胁谁呢?

“不是我说,你最近太胖了。”

人过冬养膘,猫过冬也养膘啊。

狸奴吃好喝好,每日有人梳毛有温暖的炕和被窝睡,它不长膘才出鬼了。

此时阳春三月,正是隆冬刚过,春暖花开的时候,按理说也该活动活动了,可是狸奴还是一副‘我要沉睡不醒谁也不要叫醒我’的死样子。

春有春困,夏有夏睡,秋有秋乏,冬有冬眠。

算了,得,这一年什么都不用干了。

可狸奴能干什么,抓耗子可用不着它,它也觉得猫生很无趣啊,还不如沉沉睡去。

“我打算再过两月把你送到福建去。”

一听这话,狸奴也顾不得其他了,忙跳了过来,围着秦海生袍角蹭来蹭去,那副献媚样别提了。

“狡猾的畜生!”

老人道。

狸奴连正眼都不想给他,它讨厌这个老头儿!

一直混到快中午的时候,秦海生才从离开这里,因为老人不会管他饭。

刚出大门,就看见对面街边停着一辆黑漆齐头平顶的马车。

车夫是熟悉的人,车里的人自然也是熟悉的人了。

真是准时准点!

秦海生脚步未停,便往最近的广和园走去。

他长身玉立,一派磊落,明明是个翩翩佳公子,偏偏怀里抱着一只猫。

还是一只那么好看的猫!

这奇异的反差萌,引来街上无数大姑娘小媳妇们的侧目。

随着秦皇后的各种新政,如今越来越多的女人会走出家门了。

她们或是读书,或是做工,人人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做。

虽还是不能跟男人比,可至少她们的生命里不再只写着四个大字‘相夫教子’。

因为社会风气的越来越开放,她们渐渐也敢于表达自己的情绪,例如现在就有因为看得有些痴迷,而忍不住停下脚步,和身边同伴悄声议论的姑娘。

秦海生垂眸微哂,步伐徐徐。

而他身后侧不远处一直跟着那辆黑色的马车。

突然,有一团红色的影子从街角处跑了出来,拦在秦海生的面前。

是一个姑娘。

一个穿着桃红色夹袄,也许算不得很美丽,但绝对青春活力的姑娘。

她的衣裳并不精致,看得出家世不算好,秦海生认出她来,是附近一家果子行老板的女儿。

他偶尔会去她家买些果子自己吃,或是用来逗狸奴。

“你……”

姑娘没有说话,红着脸塞了一包东西在他手里,就跑了。

一旁瞧着这边动静的人,或是兴奋,或是懊恼,而后面那辆马车中却隐隐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侯三暗暗地叹了口气,眼角瞥了一下身后车帘子,心中闪过三个字……现世报。

这倒不是讥讽的意味,而是侯三真的这么想。

因为在不久的之前,还是对方日日出现在自家大人面前,可大人却佯装无事的模样。

现在倒好,人家佯装无事了,轮着大人发愁了。

侯三是挺瞧不起断袖、兔儿爷这类的,可架不住对方锲而不舍,这么多年来,大人走到哪儿,人家就跟到哪儿。

也不痴缠,也不做那扭捏的娇态,只是坦坦然然地唱着自己的戏。

反观自家大人,从来雷厉风行、处事果决的人,却一有闲暇就踟蹰、踌躇。

犹豫半天,还是往人家那儿跑。

得呐,既然都有那意思,那就凑做一堆吧。

可人家偏偏不,就这么吊着,一吊就是十多年,反正侯三这个粗人是看不懂这些,心里挺着急的。

且不提这边,秦海生怔怔地看着手里的纸包,摇头笑了笑,又往前继续走去。

“便宜你了!”

狸奴绵绵地喵呜了一声,心情十分愉快,猫胡子都是翘的。

……

秦海生去的广和园,实则是叫广和园的酒楼。

这里离老人家最近,没人管他饭,他大多会来这里解决。

偶尔也会帮老人叫上几个菜,命伙计送过去。

到了地方,自有伙计招呼他。

老位置,老地方。

而有个人也坐在老位置,老地方。

就在他侧面不远处一桌。

秦海生食量并不大,两菜一汤就解决了,而那个人却要四菜一汤。

他想,用脑过度的人多吃些也是应该。

正这么无聊的想着,突然那人站了起来,竟来到他的桌前站定,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下意识抬头去看他……

面前是一张并不年轻,却十分有味道的脸。

刚毅的轮廓,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

眉间有几道细细的褶,显然是多思多虑惯了。

本来还留着短髭,随着近几年渐渐位高权重,短髭剃了,而是换成了下巴上的一撮。

是与一般留着那种山羊胡八字胡的不同,就是短短地一撮,覆盖在下巴上,配着他蜜色皮肤,粗犷的喉结,格外显得性感。

性感这个词是秦海生跟妹妹学的,秦明月花了大量言语赘述,才让秦海生明白是什么意思。

反正让秦海生来看,是怎么看怎么中意。

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默默的。

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以前秦海生也不是这样,两人偶遇,也会坐在一起说上几句闲话,可现在却是无从提起。

“我上了致仕的折子。”

这句话看似平淡,但对秦海生来说,却无疑于石破天惊。

“陛下不准……”

急剧转折。

“不过你也知道……”他轻咳了两声,好像忍着笑:“陛下有时候说话不算数,皇后娘娘准了。”

秦海生心情复杂起来。

“我打算回汝南一趟,你可是同去?”

他去做什么?

秦海生意兴阑珊地想。

同样意兴阑珊的还有狸奴,它睁着一双碧青色的大眼儿,懒洋洋地瞥了面前这人一眼,觉得他好吵,本来它打算用饭之前再小眯一会儿的。

“去了汝南,我就打算去福建了。

你也知道陛下近两年对西洋那边很感兴趣,我可能要出海,归期不定。”

秦海生依旧很沉默。

王铭晟面色失落起来,隐隐还似乎有些叹息。

“真的不去?”

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大门一点点离近了,突然袖角被人从后面拽住。

他回头看他。

他有些不自在,耳根子似乎也有些红。

“既然你那么想让我去,我就陪你去吧。”

他笑了。

“不悔?”

“你可悔?”

“我不悔。”

人生可有几个十五年,他陪了他十五年,他又有什么东西不可以放弃?

延熙六年,权倾朝野的首辅王铭晟,急流勇退,卸下首辅一职。

后,离开京师,消失在众人眼底。

有流传说他去了西洋,又有人说在苏州看到他,也有人说在京城也见过他。

但谁知道呢?

不过他注定是流传在人言之中的神话,名垂青史。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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