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头绪了,”李仲宣突然道。大家一下子望向他。
李仲宣环视三人,道:“难怪今天,许显德会极力结交韩俛,看来,许显德也已经在为宋国武德司效力了。明天的聚会,估计还有大鱼出现。”
张乐一听,道:“那公子您明天去,不是更危险吗?”
李仲宣道:“不怕,这里毕竟还是我们唐国的地方,他们肯定有其他图谋,不敢轻举妄动,暴露自己。倒是我们,现在掌握了这么一条重要线素,可以去近距离接触他们,争取把他们一网打尽。”
韩俛也一下子兴奋起来,“好!公子明天去,可以!我一定保证公子安全。”
秦望道:“我在你们附近房间,留意外面的动静。”
张乐急了,道:“总得给我安排些事情呀!”
秦望笑道:“你不是有老本行吗?仍然做你的小花子呀!”
张乐翻了下白眼,叹道:“人这一辈子,就怕入错行,”
大家商量好了明天的事情,都各自安歇。
第二天,凌子豪和金傲过来,李仲宣把昨天得到的情况告诉他俩,两个人听完又惊又喜。金傲道:“太感谢您们了。这下我姐夫有救了,我先把这些情况告诉我大姐。今天,我爹跟我二姐夫会过来,让她去接,有了这些证据,就不怕了。我和凌叔一会儿也去虞美人茶坊,以防万一。”
李仲宣想想也好,点头答应。于是,大家分头行事。
辰时末,王掌柜陪着一位劲装打扮的汉子进来,那人深躹一躬,道:“小的奉许公子之命,恭请韩公子和小公子赴约。”
李仲宣和韩俛跟着他出来,酒楼前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两个人进去后,那人便赶着马车出发了。
虞美人茶坊临街而建,外面是一栋二层木楼建筑,从一间八角门楼进去,沿着雕刻精致的花鸟人物围栏,进入一间大房子,这里是供三教九流贩夫走卒们聊天,寻找主雇的普通场所,显得有些嘈杂;但是,再穿过一扇月牙门,进去一间小院,又别有洞天,里面环境优雅,花草树木修剪得整整齐齐,这里面有几间单独的房间,每个房子前面都写着名字,有“陶怡居"“悠然居"'静心居"等。
但是,接引他们的茶博士没有止步,又带着李仲宣,韩俛穿过一道八方门,里面假山,竹林,小径,更显雅致,这里面仅有四间房子,分便是:“青松庐”、“芳菊庐”、“归鸟庐”、“孤云庐”。
茶博士把他们引到“芳菊庐”前,躬身而立,道:“两位公子,请进!”
李仲宣和韩俛进去,里面温暖如春,迎面看见的是一扇菊花屏风,屏风旁还有一个菊花缚成的洞户,整个房子简直全用菊花装饰,有粉色的“桃花菊”,黄色的“金龄菊”,纯白的“喜容菊”,更有罕见的黄白蕊者“万龄菊。”清淡的幽香弥漫整个房间。
“韩公子果然信人,许某未能远迎,恕罪恕罪。"里面有一个人站起,边走边说,正是许显德。另一个穿青色锦袍的人,也跟着过来,道:“贵客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请恕徐某怠慢之罪。”
许显德介绍道:“这位是此地主人,徐远平徐老板。”韩俛淡淡一笑,拱手行礼。
待大家介绍完之后,分别落座。
桌子上早已摆好了各种水果,有:雪梨,蜜饯,大枣,柑橘,金橙。糕点有:玫瑰饼,檀香饼,唐果子,巨胜奴,烧饼。
许显德眼睛带着神秘的笑容道:“喝酒要人多,品茶则要人少。今天请韩公子,小兄弟,来到此处,绝对会让二位不虚此行。”
徐老板招呼大家先吃茶果,又对里面房间喊道:“贵客已到,云儿快出来给客人奉茶。”话音一落,众人眼前一亮。一个绝色美女步履轻盈地走了出来,她头挽螺髻,乌黑的秀发中别着一圈金色花钿,并簪上精美的金步摇钗,光洁的额头下,一黛青眉如弯月,眼睛似一汪清水,似笑似羞,鼻梁挺直,嘴唇丰润饱满,她里面穿一件崭新的绫罗短衣,露出半边酥胸,外面罩着一件轻薄的花纱外衣,肩上披着镶丝披帛,袒胸露臂。
她首先向韩俛,李仲宣衽敛行礼,然后微启朱唇,声音柔软悦耳:“奴婢飞云向二位公子问安。”
韩俛道:“姑娘不必客气。”
飞云眼波流转,飞快地向韩俛瞥了一眼,那一脸的风情,让人不禁心神荡漾。
她从陶罐里拿出一团茶饼,用绢纸包住烘焙后,用槌击碎,然后放进茶磨中碾碎成粉末,又用罗筛滤一次。然后把滤好的茶末用勺子挑进加热过的茶盏中,把旁边壶中沸腾的水,加少许注入茶盏,把茶末调成膏状。然后,再倒入沸水,用茶筅不停搅动,茶末浮动,随着她手的变化,速度,形成各种图案。
飞云手法娴熟,姿势优美,就这样看着,也是一种享受。
茶水调好以后,飞云用沸水把五个甜白瓷杯烫过,斟入茶水,放置各人面前。
徐老板道:“这是用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水煮的,加的是洪州西山白露,韩公子,许公子,李公子,请品尝一下,味道如何?”
韩俛轻啜一囗,赞道:“雪水泡茶,质轻,香隐,如口衔云,又如囗含冰玉,入喉时,还未咽,茶汤已近,浸入喉咙了。”
许显德击掌赞叹,道:“韩公子果然雅人,对茶道精深,许某深感佩服。雪水烹茶,还可清热解毒,有舒筋活血功效。”
徐远平道:“这洪州白露茶,乃白露十天后所采,味美而清,清醇温和,澄淡耐泡。再配上这腊月雪水,真是妙不可言。”
许显德微微一笑,道:“徐老板还忘了一绝,飞云姑娘的妙手点茶手艺,温度,时间,手法,把握得恰到好处,再加上人美,又让这茶味增添一种滋味。”
飞云抿嘴浅笑,道:“公子过誉了,我再为几位公子烹一盏茶。茶圣道:好茶须配好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山水,拣乳泉,石流漫流者上。这次用水,是九华山玉泉洞的泉水,极尽甘冽,质极轻。泡出来的茶叶,看各位公子能不能尝出,是哪种名茶。”
“好!飞云姑娘这个主意很好。”许显德喝彩道。
李仲宣暗中观察飞云,见她虽然谈笑自然,眉宇间却隐有哀愁,对于许显德的一味赞美,并没有对他显示亲近感谢,反而偶尔低首,偷瞥韩俛的目光中,却有一丝亮光。
一会儿,飞云茶水烹好。
许显德道:“看这汤水嫩绿,清澈明亮;香气浓郁,芬芳鲜嫩,入囗浓郁回甘。莫非是蒙顶石花?”
飞云浅笑不语,眼波流动,望向韩俛。
韩俛细细品味了一番,道:“我观这茶色清澈,明净光亮,香气清高持久,茶性温和,茶味鲜爽甘醇,应该是顾渚紫笋茶”
“韩公子猜对了,韩公子对于茶道这么精湛,不是出自高人门下,就一定家世不凡。云儿,给韩公子斟茶。”徐远平眼光锐利地看着韩俛道。
韩俛平静地道:“徐老板也是手笔不凡啊!每一款茶叶都是珍品,看来徐老板生意不止东流这一家茶坊吧?”
徐远平突然眼露狡黠之色,道:“不错,我不但做茶叶,还想做陶瓷,香料,药材,珠宝。韩公子金陵有关系没有?可不可以大家携手,咱们三人合伙把这生意做大,如何?”
韩俛呵呵一笑,道:“我对生意不感兴趣,金陵也没有关系,恐怕要让徐老板失望了。”
“无妨,大家继续喝茶。”徐远平道。
“有茶岂能无乐,听说,徐老板这里的音乐,也是让人流连忘返。今日,也该让两位客人欣赏一下吧?”许显德道。
“说着说着,差点忘了。快叫飞星过来。”徐远平对屏风外伺立的茶博士道。
许显德对韩俛道:“飞云姑娘茶艺一绝,但她的弟弟飞星秦筝更是让人听了欲罢不能,余音绕梁,端的是人间哪得几回闻啊!”
韩俛道:“如此说来,今日确实不虚此行。”
徐远平哈哈一笑,道:“让韩公子见笑了。能够结识到韩公子这样高人,才是徐某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