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们二人觉得周越讲话和和气气的,心里觉得此人说的是真的。
可又不敢抱多大的希望。
老刘回想到前一日艰险的画面,他们绝对不能回去,回应道:
“官老爷,我们不想回去,就想留在黄州!”
周越十分高兴,笑着说:
“可以的,你们可以去黄州州府入籍,而且每户能领到均田五亩,还可以领到三千钱安置金。”
老刘和刘陈氏喜出望外,连忙道谢:
“多谢官爷!”
周越摆了摆手,表示:
“别谢我,谢朝廷吧!”
不过周越也好奇这两人是发生了什么,竟然愿意放弃故土,定居人生地不熟的黄州,于是问道:
“你们二人为何不愿意回去荆楚之地,可是发生了何事?”
忽然老刘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周边的官兵都被逗笑。
周越让一个官兵去端来摆着五片咸肉的精米饭给他们。
周越看了看那只破败的渔船,知道这二人的生活定然艰苦,安抚道:
“如果二位饿了就可以来我们军营吃饭。”
“如果没有地方住也可以在军营附属安置区暂时落脚。”
老刘和刘陈氏心里十分的感激他,不停地磕头道谢。
周越连忙扶起他们,领着两人前往军营,先让他们吃饱了,再送他们去州府入籍。
早前黄州军府已经收到了朝中政令,政令要求黄州驻军戍守在长江边上。
若有南边而来的流民,应收尽收,以安置令的规定安置他们。
所谓的安置令,就是给他们入黄州籍,跟随府吏去认领均给他们的五亩田。
三千钱安置金可以让他们自己在田边盖一处屋舍下榻,并活到收成时。
老刘夫妻跟着周越去了趟州府,一本夹着两页纸的户口本到手后,又有一名府吏带着他们去了稍微偏远些的地带。
一处荒置的农田的四边,用麻绳拉直圈起,不多不少,圈内是五亩地。
直到地契、田契,还有三吊铜钱明晃晃的拿在手里,府吏好像很随意般办完事就离开了。
两夫妻这才回过神来,就像在做梦一样。
“后面的荒山里有树木可以伐,你们用这些钱去坊街买些农具工具来,伐些木材来,在田边盖个屋子暂时住着吧。”
“告辞。”
周越和气的说完就转身要走。
不知为何,刘陈氏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一把抓住了周越:
“那个、将军……”
“小的有认识的同乡……可以……”
不等她说完,周越就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于是微笑着说道:
“只要他们自己有办法过来,待遇是一样的。”
“我们驻军禁止越江南下,所以……”
刘陈氏是放心不下主顾,毕竟她亲眼看到了主顾竟然就这么被杀了。
那刺激实在是挥之不去,恐怕一生都要蒙上这样的阴影。
更放不下心的,是主顾还有家室妻儿。
……
天刚刚蒙蒙亮,老刘夫妻的主顾沈三就打开了自家铺子的大门。
他丝毫没察觉到灾难正在降临。
他打着哈欠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铺子面前。
铺子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种类各异、琳琅满目的鱼干。
它们按照种类、大小分类摆好装在麻袋里。
满满当当摆了整个铺子,只留下可容一人通过的通道直通店铺外。
铺子的上方挂着数十条大鱼干,卖相很好。
令人垂涎欲滴。
沈三是个以贩卖鱼干为生的商人,每天早晨准时打开铺子营业。
等村里的渔民把新鲜的鱼送来。
渔民把活蹦乱跳的鱼交给沈三,沈三买下后便由店里的伙计送到自己的晾晒场。
那里有沈三雇佣的几个工人,专门负责把新鲜的鱼干。
洗净,开膛破肚除去内脏,用细盐涂抹鱼全身,然后给鱼按摩让盐充分吸收,最后串起来晾晒在架子上。
全部工序做下来虽然费劲,但值得。
沈三铺子上的鱼干比别人的吃起来更入味,也更筋道。
所以沈三铺子的鱼干生意是这条街最好的,给渔民的鱼价也最高,渔民都喜欢往他铺子里送鱼。
沈三坐在铺子前面,往外面望去,大街上空荡荡的,还未有行人,只有沿街的几个铺子打开了门。
还早着,沈三就倚着身旁的一袋子鱼干打起了盹儿。
“哒哒哒”
他眯起眼睛没过多久,就听见了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送鱼的来了!
沈三急忙张开眼睛。
但映入眼帘的不是送鱼的渔民,而是着官服的官兵,他们大约十来人,一过来就不由分说扛走店铺里的鱼干。
“官老爷?这是要什么?小民犯什么错了?”沈三做了半辈子鱼干生意也没遇上这等场面,腿肚子直发抖,差点站不稳。
“你的鱼干铺子被官府征用了!”
为首的官兵大一边指挥官兵搬鱼干,一边大声说。
“官老爷,这可使不得,小人一家老小全指着这些鱼干过活,求官老爷手下留情啊!”沈三一听就吓得朝官兵下跪。
这是他打拼半辈子的成果,要是没了,一家老小的生计怎么半?!
这是他的命根啊,绝对不能被抢走。
“官爷看上你的鱼干,是你的福气!”
“闪一边去,不然抓你进去吃牢饭!”
“苍天化日之下,官府公然打劫百姓财产,还有没有王法了!我要去告发你们!”
官兵丝毫不为所动,继续搬着沈三铺子里的鱼干。
沈三阻止不了,急着直跺脚破口大骂。
“官兵当街打劫跟土匪有什么区别?”八壹中文網
“你们就是一帮强盗!强盗!”
“老东西,话这么多。死去吧!”
为首的官兵见沈三越来越激动,阻碍了搬运工作,不由分说,朝沈三脖子就是一刀。
手起刀落,沈三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但他说不出来。眼睛睁得老大,直挺挺地往后倒下去,很快就没气了,鲜血从他的脖子上汨汨冒出来,迅速染红了地板。
“呸!晦气!”杀害沈三的官兵把刀往沈三沈身上擦,擦完还冲沈三尸身吐了口口水。
随即和其他官兵扬长而去。
官兵搬空了沈三铺子里的所有鱼干。
什么都没留下,铺子里只剩下沈三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