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巴掌没有落下，她用指腹一下一下摩挲着自己的脸颊。
手刃亲爹的时候，警察压住自己的时候，裴然都没有想哭。
远远看了路昭昭一眼，他想就这样结束也好。
路昭昭就该站在人群中，光晕中。
没有自己，她会有英俊多金的未婚夫，光明灿烂的未来。
自己回到角落就好。
“裴然！”
她又一次朝自己走来......
微风拂乱她的发丝。
裴然感觉喉间一滞，痛苦，不甘，委屈，这些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他将瘦小的少女死死圈入怀中，像要将人拆骨入腹。
“路昭昭，你来的太晚了。”
“我被他养成了怪物，我打他，我打他的时候觉得停不下来。”
清淡的草莓味儿萦绕鼻息，路昭昭没忍住跟着他抽抽搭搭地哭。
“你不是怪物，然然，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路昭昭，你来的太晚了。”
“嗯，太晚了。”
路昭昭想起孙颂今说的那些话，裴修诚一边覆盖人的记忆，一边给人下药让人紊乱。
哪怕早一点儿，去见见那个被亲生父亲推着杀人的裴然，把他从变态父亲手下救出来。
哪怕早一点儿，在裴修诚覆盖他的记忆前揭穿他，把这个教唆未成年犯法的变态送进监狱。
哪怕早一点儿，发现那精神药物是用在裴然身上。
“路昭昭，谢谢你。”
裴然嗓音发哑。
如果不是你拉我到正常人的世界，我会和他一样轻视人的性命。
谢谢你，告诉我正常人是这样的，让我过了正常人的生活。
你把我教得明事理，知轻重，所以我会一辈子憎恶自己。
手上沾了无数人鲜血的自己。
“我想死，你别看好不好。”
“不许死，等着，等着我把你捞出来。”
在裴然不解的目光中，路昭昭在意识里呼唤着凌一六。
她清楚记得有一个时光回溯道具，她还可以回去。
“路昭昭，走。”裴然克制着心里蔓延的占有欲，只狠狠箍着她的腰。
“我不死的话，会把你永远锁在身边，锁在地下室。”
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的，路昭昭不是原来那个她。
她会突然很紧张，有时候又不把一切放在眼里。
她拿出药瓶给自己的时候，裴然就确信，路昭昭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有自己要做的事，不是围在自己身边。
......
裴然被处死刑那天，路昭昭坐在别墅大厅里。
她知道自己带了五年的孩子有多骄傲，他只希望在自己心中，他永远是哪个爱吃草莓，喜欢粉色，翻脸极快又优秀的少年。
他没有控制不住地杀人，他只会捉弄人，想被人偏爱。
别墅墙上挂着两人的合照，路昭昭看着照片出神。
时针和分针重叠的一瞬，钟声响起。
[叮咚——黑化值清零，养成值清零。]
[恭喜宿主，任务成功。]
他在死去的那一刻，和自己和解。
路昭昭疯狂点击着屏幕上的时间回溯道具，可道具栏早已经锁定为灰色。
随后，她的灵魂与原身抽离，只剩颊边一阵清凉。
有毛茸茸的手替自己擦拭着泪水。
路昭昭睁开眼，看到一片虚妄的白色空间。
“崽崽裴然，累计养成值0，黑化值0，任务结果评定：f。”
细微的正太音从脚底下传来，路昭昭看过去，就见到一只黑猫在自己脚下，优雅地舔着掌心。
“你是什么东西？”
路昭昭揪着它的脖颈拎起来。
“你才是东西，我是s级救赎系统016。”猫脸鼓鼓囊囊，“真搞不明白，你怎么能在我的引领下，把新手任务做出f来？”
“你这养崽水平，放在整个时空管理局也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哎呦，你这老古董怎么还打人！”
看着面前黑猫一双湛蓝色瞳孔怒目圆瞪，路昭昭回过神来。
“就是你这猫崽子电我是吧！”
她扼住小猫命运的后脖颈，眼看拳头就要落下去，小猫瞬移到自己脑袋上。
“老古董，下一个任务要加把力，一次f级你是全系统倒一，两次我可就保不住你了。”
“不是说完成任务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吗？”路昭昭还等着回去砍下狗皇帝的脑袋。
“随意选择位面，需要宿主晋升为a级任务者才可以哦~”
“我现在什么等级？”
“当然是f级啦~”
路昭昭接触过裴然世界的现代知识，也逐渐明白凌一六是016，他口中的a级f级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儿。
“a级，意思是每次任务评定都要a级吗？”
“不哦，只要多个任务平均水平在a级即可。”
路昭昭明白了，“也就是说我这次是f，下次是a，就可以折中为c？”
“bingo，如果可以达成s评定，可直接晋升a级哦~”
“那来吧，我们去下一个世界。”路昭昭几乎毫不犹豫。
016没有应声，猫爪朝空中一挥，落下十几本书。
“以你现在对反派崽崽心理的掌握，最好研习教材后再展开任务哦~”
路昭昭眉头拧成“八”字形，随手捡起一本书。
“《反派在我怀里肆意撒娇》、《拯救反派的360种姿势》......”
“你确定你是个正经系统？”
路昭昭书看的不多，但她很喜欢听手机上的机械音念书，这书名怎么看都不是养崽的吧。
016眯缝着一只猫眼，大爪一伸又换了一波书。
“不好意思，拿错了。”
路昭昭拧着眉，偷偷捡起一旁的《反派在我怀里肆意撒娇》......
她抱着书努力瞪大双眼时，另一边的时空管理局，主神系统再次闪现金光。
身着玄色骑装的男人操纵着面前的机器，收到两段不明数据。
[016号系统恢复任务，评定f级。]
[位面能量超载，请及时修复。]
男人扭动着手上青色的玉扳指，经络分明的手趁得越发白皙。
他切换出修复界面，身侧冒出一只小仓鼠，“不愧是主神系统断层第一的s级系统，都让位面超载了。”
“不过他选的这个任务者好像不太行呢，新手任务拿个f可不要太丢人。”
“他的选择还轮不到你插嘴。”男人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小仓鼠捂住嘴不敢吱声。
这位沉睡千年的顶级系统，为什么选一个愚蠢古代人，也不选自家排行榜第一的宿主？
真没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