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洛洛紧紧地抓着庄峤的手,两个人摇摇晃晃的趴在大树上。
她怕他伤后无力,掉下树去,几乎是用整个身子狠命地压住他,用力之下,身子也在微微的发着抖。
庄峤半天才缓过气来,一身痛得要命。
看见身体僵硬,脸色苍白的黄洛洛紧压在自己身上,生怕她一紧张,两个人就真的摔下去了。为分解她注意力,他作出一脸痛苦状:“哦,你轻点……我身上……痛得很。“
听见他说话,黄洛洛稳了稳,微微松开他一点,嗔怪道:“哎,刚才差点让你吓死了。”观望到两个人身处的险境,庄峤见她神情恐慌透着焦虑,显然已恐惧到极点,便继续调侃:“明明是我差点被你压死……唔……我们这个姿势好奇怪……”
他把这话故意说得很暧昧,气得那姑娘狠狠剜了他一眼,别过脸去:“早知道不救你,让你掉下去好了。”
看她终于放松下来,庄峤这才夸张地喊起冤:“也不想想我为什么伤得这么重,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嗬嗬……”还没笑开,身上的擦伤就痛得他直咬牙。
见他这么瞎掰自己,黄洛洛气得不再理会他了。
痛过一阵后,庄峤动了动,觉得并没什么大的内伤,便又和她说话:“现在几点了?也不知大头那边什么情况。”
他这一问,黄洛洛倒有些急起来:“我也不知道具体时间,手包掉下去了,手机在里面。”抬头看了下天色,她又说道:“应该是傍晚了吧。摔下来后我也晕了一阵子,还好你抱着我,没受伤。睁开眼就看到我们两个人悬空在大树上,你又人事不醒,我都快被吓死了。嗯,也不知道大头能不能找到我们。”
这时,庄峤忽然想到一件事,随即苦起脸:“惨了,要是在冰天雪地的这荒郊野外挂一晚,我们两个都得完蛋。”
见他呆笃笃的盯着自己问,被看得面上一红的黄洛洛,掩饰性的用下巴往身后示意了一下:“我才没那么傻,早留了后路呢。”
原来,她右脚早勾稳旁边的丫杈。
话说完,就听见她喊了一声:“你稳住!”然后一个后翻,稳当当的落在早备选好的那根枝杈上。
这身手,漂亮!
要不是身子横卧在树干上,两只手紧抓着枝桠的庄峤就要为她这个动作鼓掌了。
“练过?”
骑坐在枝杈上的黄洛洛,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脚,答非所问道:“你真的比猪还要重,刚刚还说我压死你。”话一出口,顿觉不妥,她眼眸避开了他:“好了好了,不管谁重谁压谁,咱们现在得先下去,这树上也太不安全了。”
她麻溜的下了树,在下面站稳身形后,伸手来帮助横挂在树杆上的庄峤慢慢的挪移了下来。幸好,这棵大树的周边矗立着一些高低不平的岩石,他们可以借力于这些石头往崖顶上爬。
于是,两个人开始摸索着慢慢往上爬……
这时候的群山万壑间,呼呼的雪风在山壁之间穿梭着、咆哮着,发出飞机低空掠过般的轰鸣声,震得他们头顶上的那些干巴巴的枝叶,不时发出“喀嚓、喀嚓”的脆响,碎雪片也落个不停。
往上攀爬了一会后,借前面的黄洛洛喘息之机,庄峤又掏出手机来,试着能不能找到点信号,无奈仍然是做无用功。他只好一次次的仰起头,不时的向上面疾呼着:“大头……大头……我们在这里……”四野之下,除了空洞洞的回音,就剩山风在呼啸。
路过一段凸起的岩石时,他们发现那只在路上一直跑在最前面、还套着爬犁绳的大黑狗,脑浆迸裂地摔死在一块尖岩上。
黄洛洛迅速把头别过一边去,不忍目睹。
等再回头时,庄峤已把那只惨死的狗儿搬到一个石坑里,正捧雪埋葬着那只可怜的狗儿。合葬完这只黑狗,两个人沿着岩石又往上爬了一段,在距离崖顶只有十几米的地方,没路了。
四周光秃秃的,除了几篷枯茅草,根本没有可借力的东西攀爬了。
此时的他们,正置身在一个凹陷着的土坑里。
看看一时无路可走,疲惫的两个人索性坐下来小憩。
见黄洛洛就着土坑边沿歇息,庄峤也在旁边的土坷上坐下来。就在他拿出手机试图找到信号时,黄洛洛忽然一声惊叫,表情骇异的指着他身下……颤声道:“你坐的那东西……好像是……”
庄峤低头一看,觉到屁股下面坐着的“土坷”似乎蠕动了一下,他赶紧起身。
等看清楚那砣又一动不动了的“土坷”后,他拿着的手机差点吓丢掉。原来——
自己坐得好不惬意的大树桩,竟然是一条盘成一团的黑蟒蛇。蟒蛇大约还在冬眠状态,坐了这么一阵子,竟然把它给捂热了,也不知这物是否有了苏醒的苗头。
“冬天里蛇类应该冬眠在洞里,这种气温下,它怎么还会跑出来晒太阳。”庄峤一边自问自答,一边抬腿蹬蹬没了动静的那家伙。
他又要再蹬时,黄洛洛尖叫着制止他:“你可别把它弄醒了,我怕死了这东西。”见她脸都吓绿了,庄峤一笑:“看你怕成这个模样。放心,这大冬天的,它一定是冻僵的。”
听他说得有理,早吓得躲在他身后的黄洛洛探出头来,确信“土坷”果然没动静后,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庄峤忽然高兴起来:“这不是老天爷给我们送路来了吗?”八壹中文網
见她没明白,他解释道:“冬眠的蛇一般都是在洞穴里,查明这家伙从哪里来的,我们不就有路了吗?”
黄洛洛似乎明白过来了,立即跟着他在周边搜找起来。
结果在土坑上方,庄峤发现一个被积雪和枯草覆盖着的土洞。扒开洞口松软的雪层,一个大约半米宽的洞口露了出来。从洞的角度往下看,团在下面冬眠的那个大家伙,应该就是从这土洞里滚出来的。
但,好端端的它冬眠在洞里,为何会冒险出洞。难道是……有外力的作用?
这么想着,攀爬到土洞口的庄峤,立即掏出打火机点燃,把火苗凑近洞口。果然,跳跃的火焰马上被扯成一条斜斜的细线,往土洞的深处窜去。
哈!洞里面有风感。这就证明里面不是死穴。
庄峤心里一喜,立即两只手抠紧洞壁,三蹬两蹬的,扁着身子竟然挤进土洞里面去了。
此时,站在下方的黄洛洛看不清楚上面啥状况,还没等她爬到土洞口,就听到不见了踪影的庄峤一声哀嚎,之后便再无声息,急得她一边呼唤着他,一边手忙脚乱的蹬爬到土洞口。
她刚伸头往里面张望,洞口却猛不丁出现一头野猪脸,那流着涎水的尖嘴巴一下撞到她额上,没防备的她吓得大叫一声,瞬间跌落下去。
掉下去的黄洛洛没看见,洞口抱着一只野猪崽的庄峤,伸出的手想抓住她扑空后,瞬间也呆住了……因为,他看见,黄洛洛跌落的位置,那团“土坷”的身子已经在慢慢松开,他甚至看到从“土坷”中间直立起来的那条红信子,正笑兮兮的迎接着掉下去的美味。
在黄洛洛身子还未触及那团“土坷”的分秒里,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野猪崽准确无误地砸倒了那条红信子……刚落地的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到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抱起来,迅速来到土洞口。
她听见庄峤在耳边大声的喊着:“危险!快进洞里去。”
黄洛洛反应过来时,她已被他举起来推进洞口。
等扁着身子爬进洞里,她发现后面气喘吁吁的庄峤,也跟着迅速爬进来了。
为谨防万一,庄峤进洞后,立即把洞穴里之前被他收拾了的两只野猪崽抱去堵住洞口。上去帮忙的黄洛洛从洞口缝隙下,惊骇地看到下面那“土坷”已不再是僵硬的一团,而是变成了几米长的爬行动物,正缓缓地向土洞口游移过来。
“还傻愣着干嘛!要不想被它盘死,还不赶紧跑。”听见庄峤在警告,又刚刚看到这种活物,有严重的恐蛇症的黄洛洛登时腿一软,脚都迈不动了。
看到她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尖叫,庄峤只好连推带拽的赶着她在洞里一直往前爬,直到能感受到丝丝凉风后,他才放下心来。幸好,这洞并没想像的那么深。
此时,他们已经离出洞口不远了。
爬出野猪洞,脸色苍白的黄洛洛站在山岩上,回望刚刚爬上来的这段深崖,她心有余悸,又累又开心的催促着:“快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不是个死穴呢。”
见她满眼期许,庄峤故意不答。
他装模作样的仰望着群星闪烁的远天,悠声叹道:“过去之事不可留,往者已矣!你现在更应该关心我们在哪里?大头在哪里?还有吆吆寨呢?”
看见他文绉绉的在酸,还不时的往四下里观望一番。看透他那点小心思的黄洛洛索性不动脚了,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来,听他瞎侃。
等歇息得差不多了,庄峤这才回过头来,对她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要是不怕走冤枉路,就跟上来。”说后,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了。
黄洛洛心里一笑,甩甩在洞里被他拽得有些生疼的手臂,快步跟上去。其实,从庄峤刚刚的神情上,她就已经猜出来,前面大步流星的人已经甄别出目的地的方向。
事实上,庄峤确实找到了去吆吆寨的方向。
此时,在他们前行的正前方,之前看到过的北斗七星在那轮圆月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明亮了。只不过,没了爬犁,他们虽然找到车辙印,但行进在没膝深的雪地上,两个人的速度很慢。
所幸,在雪原上走了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就看到前面有隐约的火把光焰和狗的狂吠声。一会后,就见大头带着一张爬犁滑行而来。
见到大难不死的庄峤二人,大头一边自责,一边给他们说起狗惊事件。
原来,跟着爬犁车奋力挣到坡顶的小黄狗滑倒后,被斜刺里窜出来的一只大野猫瞬间扑倒。
猫狗撕扯中,吓坏了的小黄狗失控地拽拉着爬犁直直的冲向崖边。危急中,大头果断割断绳套,让爬犁即时停下来。等从树林里找回小黄狗后,他发现爬犁没了。差点急疯的大头,沿着雪痕一路找过去,无奈雪地上留下的印迹杂乱无章,目标不是很明确。
庄峤二人倒挂在大树上的时候,已追出三五里的大头仍然一无所获。眼看天马上就黑净,他只好先回吆吆寨搬救兵。
这时,得知黄洛洛遗失了装有手机的手包,大头把庄峤二人交给同来的那辆爬犁车,让驾手先带他们速速赶往吆吆寨,他去崖下替她找回那个要紧的手包。
去吆吆寨的路上,驾车的汉子告诉庄峤,他们要找的大祭司快不行了,现在赶过去兴许还能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