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港市后,程岁继续开始实验室和送外卖的生活,虽然过得比较累,但非常充实,像是能把所有的烦恼都抛之脑后。八壹中文網
直到,新的烦恼找上门,比如每天送到实验室的玫瑰花。
娇艳欲滴,新鲜采摘的,十分饱满。
早上一束,晚上一束。
实验室的前台小姐姐每天都会在程岁下班时,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喊住:“岁岁,有你的花!”
程岁就会毫不犹豫开口:“扔掉吧!”
“你为什么要扔掉我送你的花,你不喜欢吗?”姜润生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高档西装,银框镜片下的眼眸泛着冰冷色泽。
程岁皱眉绕过他,打算忽视,她不想和姜润生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她只想安安静静去送她的外卖。
程岁骑上电动车,身后却跟着一个开着迈巴赫的尾巴。
姜润生也不嫌慢,以最低档的速度跟着她,程岁拧油门加速他就跟着加速,她减速他也减速,甚至在等红灯时还会特意降下车窗,侧首看过来与她说上一句:“我在追求你啊!给个机会?”
程岁听得头皮发麻,没有半点被人喜欢认真追求的满足感和喜悦,更多的是像被最讨厌的动物盯上,想躲还躲不开的反感和恐慌。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程岁没理会,继续去送外卖,她觉得对待姜润生这种人就得冷处理,不然他只会越发变本加厉。
当她送完手上第七单时,天已经彻底黑了,惊讶发现……电瓶被偷了。
程岁深感郁结,她没想到才这么几分钟,都碰上了偷电瓶的贼。
她有些怀念平安了,不知道那条小金毛被陆厌照顾得如何。
天空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程岁只能推着电动车往远处走。
走着走着,脊背突然传来刺痛,她迫不得已选择停在原地,蹲在屋檐下从口袋中翻出止痛药吃掉。
人果然折腾折腾就会变得皮实,如今连这么大的药片也不会觉得苦,不会觉得咽不下去了。
程岁安静蹲着,瞧着细雨,慢慢平复身体的疼痛。
姜润生撑伞走出来:“如果你在此刻接受我的玫瑰花,我就把电瓶还给你,今天也不会再跟着你,如何?”
程岁看了眼此刻的路况,这里比较偏僻,估计很难打车,她没有电动车真的很不方便。
她只好心里叹口气,点头应下。
姜润生转身将玫瑰花从车里抱出来递到她怀里,从后备箱拿出电瓶,蹲在电动车旁边,比较娴熟的安装。
远处停着的熄灯悍马里,陆厌透过挡风玻璃和来回摆动的雨刷器,注视到了这一切。
这不禁让他想起被搁置在他卧室的那个小箱子,里面还放着一袋子玫瑰干花。
姜润生送的花是有人收的,他送的花却是被丢弃的。
陆厌的心里生出点酸酸涩涩的情绪,他不是很甘心,还有点……嫉妒。
电动车装好电瓶后,程岁独自骑回家。
她想尽快到家里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走得急,把钥匙拔了,车停在小区楼下就匆匆上楼了。
陆厌打开车门走出来,行至电动车旁边,低头看了眼。
郁郁葱葱的树影落在上面,将放在车前筐的那束玫瑰衬得很神秘漂亮,玫瑰外用黑纱包裹着,边沿处还塞着一张卡片。
陆厌点了支烟,伸手去拿,借着昏黄色的路灯光快速扫了眼上面的字——程小姐,我可以追求你吗?
留名是姜润生。
陆厌咬着烟嘴的力道逐渐加重,眉头皱起,忍了三秒,才没把这捧花直接丢进垃圾桶。
他心里陡然升起一团火,夹杂着愤怒和嫉妒,快把他活生生烧死在这。
直到一支烟吸完,陆厌的思绪随着被风吹散的烟雾突然变得清亮。
这捧玫瑰,程岁并没有抱回家,而是丢在车筐里。
陆厌知道程岁若是真喜欢一个人,就会把对方送的玫瑰花做成干花妥善保存,又怎么会放在外面接受风雨的吹打。
发现这件事情后,陆厌的心思顿时通透,他无比雀跃。
原来,姜润生送的花,连到达程岁家里的资格都没有,这当然比不上他。
陆厌的手再次碰到那捧花,毫不犹豫拿起来,转身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然后转身返回车里,心里被喜悦填满,唇角始终带着笑意。
此刻,楼上的程岁接到了来自医院的电话。
“您好,是程岁女士吗?”
“是我。”
“我是沈慈安的主治医生。”
“王医生您好。”
“本来我是想和你当面聊得,但今天没碰到你面,想了想还是决定打这个电话告诉你。”
程岁的第六感涌现出很不好的念头,她攥紧手机,屏息听着,可双腿却因害怕得到坏消息慢慢变得无力,需要缓缓蹲在地上才能稳住身体。
王医生的话慢慢响起:“你奶奶的肾脏突然加速衰竭,因为年纪的关系,我们这边并不建议手术,更建议保守治疗,所以你身为家属要有准备。”
这个消息对程岁来说,相当于一个晴天霹雳。
她睁大眼睛,瞳孔扩散,像是傻了般讷讷询问:“保守治疗……还能有多久?”
程岁是医生,她心里其实有答案,但此刻,她宁愿是自己学艺不精,是自己医学知识浅薄判断错误,她想听到王医生说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但,没有奇迹。
“最多一年。”
‘啪嗒’!脑海里的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四分五裂。
程岁浑浑噩噩将通话挂断,手部无力向下坠落,手机砸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她的胃里突然开始反酸水,忍不住干呕。
程岁猛地弯腰,伸手捂住嘴,狼狈冲向卫生间。
最多一年,最多一年!
这四个字像是魔音笼罩在程岁的头顶,快把她压得喘不过气。
她浑身轻微发抖,心里痛得抽搐。
程岁之前想得十分美好,她以为在这个冬天来到时,奶奶的身体不会再有大问题,她们会重新回到柳镇。
她会把剩下的钱都留给奶奶,再随便找个什么借口,支教也好,出国留学也好,让奶奶有个念想好好活着,她自己去找个地方生活,如果有合适的脊髓就好好挣钱治病,如果没有就静静等死。
但没想到,奶奶的生命居然只剩下不到一年。
程岁的所有信念感在此刻轰然倒塌,要她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