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苏若梅为了不让他出院,索性在病房里弄了一桌酒席,叫来了苏颜开跟周禹。
江景年是见惯了苏女士率性的行为,在病房里弄桌酒席也不算什么,大过年的,总不能吃医院的饭。
因为伤口的缘故,江景年坐在病床上,手里拿着手机,却知道要干什么。
江太太丢了手机,他让人送回去一个新的,也不知道她用没用,想着,他还是忍不住给她发了条信息。
新年快乐。
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信息进来,明知道她不可能回自己,他还是难掩失落。
酒桌上,另外三个人喝酒划拳,倒是一派热闹,或许正是如此,才衬得他更加寂寞。
以前,她没有嫁给他时,他从不觉得自己跟寂寞两个字有任何关系,纵使心里想着她,相隔万里,他也没有寂寞过。
人没有真正的得到,就不会知道失去有多痛,幸福过,才知道不幸福是种什么样的情景,狂欢过,才知道真正的寂寞。
“大外甥,要不要过来一起吃啊?”苏颜开有了几分醉意。
“你要死啊,你外甥的伤只能吃清淡的,就算他没伤也不吃辣,你叫了一桌湘菜,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苏若梅立即不悦起来。
“他不吃辣,我们跟周禹不是吃么!”苏颜开笑笑,“大外甥,那你还是吃医院的饭吧,省的我姐你妈又唠叨。”
江景年收回目光,一句话都不想说,不知道是最近因为受伤没吃药,还是伤口隐隐作痛,他现在除了她,谁的话都不想听,莫名烦躁。
正说着,病房的门被人小心翼翼的推开了。
张泠月拎着保温壶站在了门口,显然是被病房里热闹的景象给惊到了,一时愣在了原地。
江景年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低头拿了份文件翻阅起来,视而不见不过如此。
苏若梅瞪了儿子一眼,急忙站了起来,“张秘书来了,是不是又给景年准备了汤啊?”
张泠月这才回过神,微微笑道,“对啊。”
“快点进来,正好一起吃点。”
苏若梅最近对张泠月别说多满意了,一个对自己儿子无微不至关心的女人,身为母亲想讨厌也难,何况张泠月还这么温柔可人。
比起那个从不露面的儿媳,苏若梅眼下更喜欢这个女孩,而且喜欢了,就立即表现在了明面上。
苏颜开似醉非醉的,跟着女孩灼热的目光看向了大外甥。
张泠月走到病床边,轻车熟路的姿态,她打开保温壶,倒出一碗熬得香浓的鸡汤,然后轻轻递了过去。
“汤我熬了一下午呢,你喝一碗吧,对你的伤口有好处。”
“……”
江景年面对女人送来的汤水,一句话没说,她递过来的,他就接过喝掉,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情绪。
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不妥。
苏颜开微微蹙眉,没有拒绝就已经是最大的不妥了!
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周禹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起了手机,对着病床的位置拍了又拍。
苏颜开探过脑袋,“你拍什么呢?”
“没有……”周禹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心虚的看了眼床上喝汤的男人。
苏颜开此刻也懒得关心别的,开口说道,“张秘书,既然来了,就过来一起吃吧,别站在床边了。”
“好啊。”张泠月微微笑着,依依不舍的挪开了自己的眼神,走到了旁边的酒桌边坐下,特意选了个正对着病床的位置。
苏若梅看破不点破,她想的是,儿媳妇如此傲慢,又出生名门,的确是时候给她点危机感了,总不能一直让自己儿子被人这样无视吧。
周禹低头将刚刚拍到的照片,发送到了备注为总裁夫人的号码上,发送成功了才松口气。
面对总裁大人看过来的眼神,周禹立即点头,示意他已经发送了。
江景年收到答案,这会儿再瞧那张跟江太太相似的脸,就变得厌烦起来。
席间吃吃喝喝聊聊天,苏若梅跟苏颜开都是能言善道的,气氛倒是颇为欢乐。
这欢乐盖住了江景年心底的阴鸷,或许都不是他见的人,所以他一个晚上都没有任何笑意,即便他演惯了的那种招牌性的笑,也笑不出来。
除夕夜,他不能跟她在一起待着,难道连见一面也做不到?
不……
她见到照片的话,以她急躁的性子,一定会控制不住来医院,来找他离婚。
呵。
不管理由是什么,他能见到她就足够了……
————
柳寒星在年夜饭的餐桌上,收到了周禹的短信,手里的筷子没有拿稳,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慕海遥侧目,瞧见她面色不太好看,便问,“怎么了吗?”
柳寒星腾的站起来,拿了外套就往外走,碰见贺妈,便冷声道,“备车,我要去医院。”
“……哎!”
贺妈虽然不知道她怎么了,但去医院……先生应该会很开心。
慕海遥捡起她搁在桌上的手机瞄了一眼,再回头,人已经气冲冲的出门了。
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她伸手逗了下旁边婴儿车里的宝宝,“小白,你姑姑又上当了,嗯……你爸爸那会儿就是这样上我的当的,不然的话,可能也就没有你了。”
小白原本昏昏欲睡,听见说话声,眨巴眨巴大眼睛,忽的笑出了声音,露出粉色的小牙床,粉粉糯糯,说不出的可爱。
慕海遥见状也笑了,立即将他抱起来,忍不住吧唧亲了一口他的小脸蛋,“你笑什么,别人笑你也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说什么呀?”
小白笑得更欢快了,包子一样的小脸上还有浅浅的酒窝,萌翻一众人。
笑着笑着,慕海遥的心情莫名就低落下来了,窗外烟火一片,璀璨耀眼又转瞬即逝。
她抱着小白站在落地窗前,红了眼圈,手轻轻的拍着小家伙,嘴里喃喃自语,“柳寒云,新年快乐,我们的儿子才刚两个月就添了一岁……”
烟火绚烂之际,北风依旧凛冽,带着这抹绚烂飘飘荡荡去了远方。
渔船。
遥远国度的渔船之上,男人昏昏沉沉,像是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又一个的噩梦,他很累,想就这样永远的睡下去。
可是有人一直在耳边叫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用最慵懒妩媚的样子说着最深情的话语,每一个字都重重的击打在他的心脏上,疼得他不得不睁开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