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太后后,皇上便将张家的一干人等处置了,没有留情,似乎丝毫没有顾忌太后的颜面,可他到底是没有动太后,还有近来跟在太后身边的张四姑娘张意如,只下旨,说太后年事已高,回宫后就留在瑞宁宫好生休养,非召不得踏出宫门,也算是变相软禁了。八壹中文網
谢青棠早已料到太后能够明哲保身,得到这道旨意后情绪也没多大起伏,按照皇上的意思亲自带了人去太后住的别苑,提前送她回宫。
他带人到的时候,太后身边的宫人已将东西都收拾齐整,正站在一边候着,太后则端坐于圈椅上。
她头发已经拢起,只是不似以往,没有佩戴什么多余的饰物,身上衣裳比起以往愈发低调素雅,却不见一丝褶皱,依然端庄万分。
无论何时,太后都是体面的。
“皇上果真派了你来。”太后嘴角微微往上提起,“哀家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话罢,屋内宫人都悄然退了出去,就连张意如也走了出去,只剩王长寿还在她身边候着。
谢青棠见状,也示意何胜带一干厂卫退了出去。
“不知太后娘娘还有何话说?”
“哀家输了。”
太后只轻飘飘一句话。
“太后娘娘说笑了,依太后娘娘的本事,此等不过一场小风雨,都湿不了脚。”
谢青棠向来是知礼识礼的,轻易不会同人这般说话,现下瞧来是真气恼了。
“定北王府没了,你人也不一样了,连文人风度都给抛却了个干净。”
谢青棠面上更冷。
“这还不是拜诸位所赐。”
“此事哀家也是不想的,但上面那位有此心思,底下人自然有许多空子可钻,哀家也无法阻止。”
谢青棠闻言,悄然攥紧了拳头。
他不免又想到了长乐同他说过的话。
无论如何,她总也是不希望他手刃皇上,就算要做,此事须得交给旁人来办。
“太后娘娘想说什么?”
“哀家能说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安饶啊,皇上将长乐握住,她有身孕之事就瞒不住了,摆在你面前的现今只有两条路,要么你死,要么长乐肚子里的孩子死,你……”
太后眼中寒光尽显。
“怎么选呢?”
“这就不劳太后娘娘费心了。”
“若你想靠曹皇后,她连自个孩子都救不下,未必能救下你的孩子,不过,若想保住长乐的命,倒是不算难事。”
太后说着血淋淋的话,唇角却还勾着抹笑。
“太后娘娘果真高瞻远瞩,走一步看十步。”
这指的是先前太后做主,让定北王府收下张家送的易水庄之事了。
“还是你厉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凡江次辅有你这份隐忍和狠劲儿,他都不会走到死路。”
谢青棠没有言语。
老师之死,是他一生之痛!
“哀家就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先同皇上旁敲侧击,说说奴婢的为难之处,不必说明了,皇上先前早已着锦衣卫去查过了,被送到奴婢身边的人是谁他或许不清楚,但事儿他心头必然门儿清,再托旁人提及长乐在太后娘娘身边之事,皇上必会联想到一处。”
毕竟皇上只是昏聩,不是无知。
太后轻笑,喃喃道:“以退为进,倒是好法子。”
“还是太后娘娘张持有度,叫奴婢大开眼界。”谢青棠依然谦恭有度,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毫不客气。
太后心内突然生出几许不耐来:“安饶,哀家是输了,可你也未赢。”
谢青棠听得这话,心内无波无澜,淡声说:“太后娘娘,该上路了。”
太后望着长身玉立站在不远处的谢青棠,仿似看到了年轻的定北王,那时他站在她面前同她说笑逗趣,意气风发,正是好时候,谁承想最后竟都是这等落寞收场?
她起身,缓步往外行去,姿态优雅依旧。
定北王府的忠心,终究是不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