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竺殿内。
早已没有了先前尸体满地的场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很大的富丽堂皇的方桌,旁边围绕了不少人。
若是有认识的,便都会知道,这都是靖国的皇子,与先皇身边的皇亲国戚和左膀右臂。
他们皆沉默着,站在桌前,没有下座。
中间有一个席位空缺,像是缺乏一个主领者。
殿门被打开,萧祈之踏步进来。
他身穿白衣,但却比这个黑夜还要神秘莫测。
就是这个人,整整用了十余天,便将这个皇朝,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朝堂上的势力,在这些年,都被他拉拢人心。
就连兵权,随着他明抢暗夺,也收拢了不少。
人群中的四皇子眼眸里都是戾色,握紧了拳头。
一见到他,众大臣皆俯身参见。
萧祈之微微一笑,道了句请起,便坐上了中间那个位置。
众人得以坐下,人群中最有名望的一位大臣却是又站了起来,
“今日是皇上的下葬之日,诸位,都是先皇的皇亲国戚,就连张老也千里迢迢赶来,向天子之心,你我皆知啊!”
人群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点了点头,神色淡淡,“老臣作为皇上看重的大臣,享受过陛下给予的福泽,说什么也要来的。”
他,便是张疏冉的父亲,张清。
萧祈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
张清仅是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面色平静,但若仔细查看,还是能发现出他的一丝不悦。
萧祈之不在意的收回目光,示意那位开头的大臣接着说,
“先皇本是下了储君之位给萧涎大皇子,只是大皇子主动退出了这皇位之权,所以,这储君之位....”
那位大臣笑了笑,看向萧祈之,“既然大皇子不要这个储君之位,先下靖国也不能群龙无首。”
“储君之位空缺,多少年来,六皇子一直默默无闻,前些日子打仗回来,立下了大功,先皇也多有夸赞他为人聪慧,且当时先皇遇害,是六皇子第一时间冲了进去,虽然很遗憾,先皇他还是....唉....”
他擦了擦眼泪,道,“所以,按照我靖国的惯例,理应有诸位大臣来举荐,合适的人选。”
“臣,第一个举荐的是,六皇子!”
萧祈之眉眼舒展,修长的手指放在桌面上轻点。
其实,不论今晚这位大臣说什么,这个位置,他已经坐下了。
而现下,只需要让他们心服口服而已。
人群中静默无声,剩下的三位皇子面面相觑。
诸位大臣的令牌纷纷拿出,放在了萧祈之的位置上。
四皇子最先按捺不住,拍桌而起,“现下谁不知宫里的大臣都是你的....”
“四弟!”
三皇子一把将他按下,眼神警告他。
四皇子依旧不服气,“三哥!你硬气一点!”他看向萧祈之,“就算我当不了,也不能让这个废物来当!”
他扶住三皇子的肩膀,激动的晃了晃,“三哥,父皇除了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萧涎,最疼得就是你,先前萧涎没出现之时,他有意把皇位传给你的!”
见三皇子颇有犹豫,四皇子瞬间站起来,冲着各位朝臣喊道,“我就不信,这朝堂上没有一个明是非之人!”
四皇子将目光投向还未举荐的几位大臣身上,冲其中一位眨眨眼。
萧祈之静静的看着这场闹剧,心情不错的样子,玩味的撑着脑袋。
目光来到张清面前,只见他,率先将自己的令牌拿出,在众目睽睽之下,掰断。
他站了起来,朝各位皇子行礼,“我本是在先皇在世时就辞官回乡,此次回来,只是参加先帝的入皇陵的仪式罢了,所以这一事,我理当没有权利。”
“臣告退。”
张清高风亮节,他不愿意搅入这趟浑水。
但是这些朝臣中,若是登上皇位真的要服众的话,得到张清的支持,是最容易让人信服的。
可现在,他却离开了。
萧祈之看着张清的背影,目光闪烁,倒也没有太出乎意料的反应。
见张清走了出去,一位大臣又站了起来。
萧祈之看看四皇子脸上浮起的笑,又看了眼那位大臣,似笑非笑,有些讶异,
“杜老?”
这位是三皇子那派的,对萧祈之自是看不上,惯会羞辱他。
只是令萧祈之讶异的是,三皇子居然真的将如此重要的人给四哥了。
倒真是兄弟情深啊。
萧祈之很期待他会说什么,手中依旧把玩着那把短刀。
那位被称作杜老的人吼道,“六皇子根本就不配登上这个皇位!”
简洁明了。萧祈之神色淡然。
杜老说,“六皇子的身世,大家都心知肚明。”
此话一出,众人皆叹他的胆子过于大了。
六皇子的母后,可谓是他的逆鳞。
偏偏杜老胸有成竹,接着说,“六皇子的生母,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婢女罢了,在皇上糊涂之时,爬上了龙床,才生出这么一个野种!”
四皇子和他说过,只要将萧祈之惹怒,便会让他失去神智,到时候他再唤下方的人一齐倒戈,便可以将局面扭转。
他扯唇一笑,接着说,“皇上一夜过后,连答应和贵人都没有封,只是饶了她一命,可没想到,她胆子如此之大,居然偷偷诞下龙子!”
杜老看着萧祈之,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狠毒的话语说来就来,这些,在他小时候杜老就对他说过很多次,
“先不说没有母妃一族支持的人能不能执掌大权,倒是六皇子的生父,实在令人起疑啊...”
他意有所指,话说的越来越过分,竟是怀疑起他龙子的身份。
众人皆是心惊肉跳,忍不住去看那位坐在中位上的男子。
他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唇角弯起,唇边的痣孤寂而又凌厉。
整个房间,只剩下了他把玩短刀的声音。
萧祈之揉了揉后颈,轻声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杜老神色一滞,没有想到萧祈之这么平静而又毫无波澜。
杜老怒火中烧,冲着诸位喊道,“就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能耐能统领我靖国!”
“如何让我靖国百姓服众——————”
尾音拉长,在他还没说完时,突然,这长长的方桌发出一声声响,一个人影从众人眼前以极快的速度闪过。
刀出窍的声音,寒光一闪,红色的液体如涌泉般喷溅而出,杜老的身体,靠在了方才自己坐的椅子上。
而他的头颅,掉落在地,滚了三圈,面朝上,躺在那里。
萧祈之的脸上,身上,都沾着喷出来的血液。
“啊!!!!”
一阵尖叫,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是四皇子的。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喊叫出声。
三皇子吓得脸色苍白,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五皇子,都不禁身体颤抖起来。
身旁的众人也不能幸免,看着眼前的一幕纷纷惊呼出声,但又不敢动弹。
萧祈之在那里站着,神色冰冷,短刀的刀尖上,还滴着鲜血。
影诀上前,递给了他一块手帕。
他看着躺倒在地下的头颅,逐渐享受起这浓厚的血腥味。
胡乱的拿着手帕擦了擦脸,整张脸白净,而又无辜。
像一个什么都没做过的孩子。
被染红的手帕掉落在地,萧祈之目光从头颅上收回,神色淡淡,
“还有谁,对我的身份有异议?”
“——亦或者,对皇位有异议?”
萧祈之拿起那个短刀,放在袖子上擦去,锐利的眼神如毒蛇扫过众人,他一把拎起地上的人头,对着众人。
身上沾满的血象征着他的残酷,与从无边地狱熬出头的痕迹,声音质地醇厚,偏偏还带着少年的稚气,
“若有谁有异议,大可全部说出来,但是条件,就是取了你们的头!”
空气中,传来了一丝丝腥骚味。
四皇子没有缓过神,居然就这样尿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