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清风欲言又止。
沈钰不禁感到好笑,要知道清风可是当初跟随他一起上战场的,后来他受伤了,清风就留在了他身边,两人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而他在私底下还是喜欢称呼他为将军,更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会像现在这样,支支吾吾的。
“还有什么,一起说吧。”
“将军,李嬷嬷是您的奶娘,在府里也有二十多年了,会不会是……”
沈钰脸色变冷了一些,他看着棋局,漫不经心道:“你是说我冤枉了她?”
清风闻言,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就是公主冤枉她了?”沈钰又问。
这次清风不说话了,毕竟李嬷嬷是沈钰的奶娘,更是跟他们一起生活了许多年,这些年来,也不曾出过错,都是全心全意的为将军府,为将军。
可这宣平公主刚嫁进来,就因为第一次见面她多看了李嬷嬷两眼,多问了两句话就引来了猜疑,多少让清风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沈钰见状,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神情严肃的看向清风,“宣平公主不会无的放矢,没这个必要,而且她不认识李嬷嬷,还是第一次见面,有必要冤枉她一个下人吗?她既然跟李嬷嬷多说了两句话,那就说明她确实发现了什么。”
“刚刚你也说了,她最近确实频频出现在明玉阁,这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事,可宣平公主嫁进来以后,她屡次出现在那里,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很显然这个异常你也发现了,可你为什么还会觉得是冤枉了她,而不愿意相信是她本身有问题?”
清风沉默不语。
“就因为李嬷嬷在将军府多年,而公主是刚嫁进来的?”
少年垂下眼眸,手指轻轻抚摸着膝盖以下冰冰凉凉的假肢,“清风,李嬷嬷对你有恩,我知道,你想报恩的想法我也理解,但是,你切不可通过表面来判断一个人的是非对错,李嬷嬷是人是鬼,很快就会揭晓,而宣平公主是什么样的人不必我说,她的人品,她的所作所为自在人心,百姓心中自有一把尺,我希望你也有!”
少年语气不重,就跟平常聊天没什么两样,但,只有跟随他多年的清风知道,沈钰生气了。
清风闻言,立马跪下,“属下知错,还请将军责罚!”
“你盯着她,亲自盯!”沈钰没看他,自顾自的看向棋盘。
清风愣了愣,随后应下,“是!”
“将军!”
沈钰抬头看向他,询问之意不言而喻。
“为什么不直接将她抓起来审问?她若是透露了什么,或者是拿了东西……”
“那就是你的失职了!”
他话还没说完,沈钰淡淡出声。
清风抿了抿嘴唇,“是,属下告退!”
他刚走到门边,少年的声音轻轻传来,“记住,不要打草惊蛇,看看她想做什么,或者说将军府有什么是她想要的,”少年说着,将手里迟迟没打下去的炮,打在了将上面。
“啪!”
落子的声音极大,在空荡荡的屋里回荡着,直击清风心底。
清风回头看了一眼被吃掉的将,心里了然,将军这是……
打算引蛇出洞!
“属下明白,将军放心,我定将她的幕后之人揪出来!”
“嗯。”少年不再言语,专注下棋。
清风退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门,朝着明玉阁的方向走去。
明玉阁,是虞晚跟沈易安的院子,二人离开后,除了每天打扫的侍女外,其他人都不可入内。
看着又出现在外围,鬼鬼祟祟的李嬷嬷,清风眯了眯眼睛,没入黑暗中,与黑夜融为一体。
李嬷嬷贴在围墙上,屏息,听着巡逻队的脚步声走过,她猫着步伐,进了院子。
她观察了好久了,只有这个点换防才有机会进入明玉阁,白天,那真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她放轻脚步,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哧溜就闪了进去,随后轻轻关上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清风蹲在屋顶,掀开了一个瓦片,垂眸向下看去,只见屋里那人正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绫罗绸缎、金银玉器,、珠宝首饰,她统统看都不看一眼,直接选择忽略。
哪怕是价值连城的夜明珠,她都没有多看一眼,余光也没有多停留一息。
就好像这些价值连城的东西,在她眼里就是普通的东西。
清风不解,眉头紧蹙,这人究竟想干嘛?
这些值钱的东西都看不上,她究竟在找什么?
有什么是比夜明珠还要珍贵的?
他想了半天都没想通,最后只得老老实实盯着她。
他想:他还是擅长于这种任务,动脑子的就不要找他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脑子生锈了,完全转不动啊!
“没有??”
李嬷嬷满脸不耐,这东西究竟在何处?
她就不明白了,这小姐也是的,这包究竟是什么大宝贝,竟然让她动用她这个隐藏多年的暗线。
听着院子外来来回回的巡逻队的脚步声,她急得满头大汗。
翻东西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屋里所有的箱子都翻完了。
没有!!!
李嬷嬷不解,这虞晚出长安时她注意看过,她没有背包,按理来说这包应该在屋里,怎么就找不到呢?
角落里,一个颜色比其他箱子都旧的箱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力,她一步一步走向角落。
她蹲在箱子前,看着上了锁的箱子,眼里染上了笑意。
这个总该是了吧!
她从头发上拿出一根细银丝,伸到锁眼里,轻轻捣鼓了两下,“咔嚓”一声,锁开了。
她心跳加速,缓缓打开了箱子。
!!!
李嬷嬷满脸不可置信,这么多?
那究竟哪个才是真的?
看着一箱子五颜六色的包,李嬷嬷嘴角抽了抽。
这小姐也没说拿哪个啊!
她思考了片刻,选了几个浅色系的,虞晚经常背的那种,她将包塞胸口,轻轻合上箱子,再将锁复原,随后退了出去。
她自认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其实这一切早入了别人的眼底。
李嬷嬷拿了东西闪身离开,待她再出现时,已是前院。
她余光左右瞟了瞟,确定无人这才挺直了身板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大门。
一路朝着东市的方向而去,暗处的清风紧跟着,越走眉头皱得越紧。
在离清风阁一条街的地方,李嬷嬷定定的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清风阁,在注意到檐下挂着的红色风铃时,毫不犹豫的转身朝着一旁的小巷子而去。
清风紧随其后,在她站定的地方,看向了清风阁,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他皱了皱眉,顾不上其他,朝着小巷子而去。
直到看到她进到一户小院子,清风这才停下来仔细观察。
想要进去,不难,难的是在如何不惊动这些暗卫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他细细数了数,隐藏在暗处的暗卫不少于五十,更别说四周的明卫了,全部加起来不少于两百人,清风权衡利弊了一翻,折回了将军府。
“扣扣!”
敲门声响起,躺在床上的女子眉头皱了皱,满脸不悦。
“何事?”
听到她充满戾气的语气,侍女抖了抖,“小姐,李嬷嬷来了!”
“知道了。”
随后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服声。
片刻。
门被打开,看着站在门前的妇人,女子语气不善,“你最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不然……”
“老奴知道!”李嬷嬷低头应了一声,陆璃什么脾气,李嬷嬷在清楚不过了,她抬起头来,嘴角挂着得体的笑,“老奴不负所望,拿到了小姐你需要的东西。”
听到东西到手了,陆璃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眼里的惊喜一闪而过,她垂下眼眸,掩盖住神情。
可算是的手了!
她语气淡淡的,“进来说吧!”
随后进了屋,看着坐在上位上的女子,李嬷嬷不经感到恍惚,要知道,她还是周宛清时,脾气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可是东陵第一才女。
长安众多贵女的楷模,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然装不下去了?
好像是从跟宣平公主遇上吧!
从前两人并无交集,一个是名满长安的第一才女,一个是臭名昭著的第一纨绔,本来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可不知怎的,硬是有了交集。
自从跟宣平公主对上后,她丢了第一才女之名,性情大变,不对,也不能说是性情大变。
毕竟她是陆璃时,可一直都是这个脾气,只不过是演周宛清时,这才收起了那些阴晴不定。
看着李嬷嬷站在屋子里一言不发,而是看着她发呆,陆璃眼睛眯了眯,语气略显冷清,“东西呢?”
李嬷嬷回过神来,从胸前掏出了一摞包,放在桌子上。
陆璃:“……”
她定定的看着桌子上的包,眉头紧蹙,“怎么这么多?”
李嬷嬷:“……”
我该怎么告诉你,这才哪到哪,我连十分之一都没拿好吧!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老奴就挑着她经常背的那些拿出来了,其余的五颜六色,我看她并没有多用,所以就没拿。”
说着,她将包往陆璃跟前推了推,“小姐请过目!”
看着这一摞包,以及李嬷嬷所说的五颜六色一大箱,陆璃有了不好的预感。
眼睛定定的看着桌子上的包,放在腿上的手无意识的摩挲着。
这……
看外表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嗯,就是这包上的图案绣得精致了些,难不成……
外表是迷惑人的,其实内里另有乾坤?
想到这儿,她在忍不住了,将包打开,一个个上手查看了起来。
拎起包的一角,使劲抖了抖。
……
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不可能啊!
陆璃满脸不可置信,她将手伸到里面,摸遍每一个角落。
还是没有!
一定不是这个包!
她心里想着,将其他的包都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
还是没有!
她瘫坐在椅子上,卸去了浑身力气,这不应该啊,她看到过虞晚从那里面掏出来很多东西的。
怎么会没有呢?
莫不是,这些都不是?
看着包被撒得满地都是,屋里一片狼藉,陆璃神情疯狂,李嬷嬷问道:“小姐,你在找什么,也许老奴可以帮忙?”
陆璃这才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虞晚出长安时,身上可有背包?”
“没有。”李嬷嬷想都没想一口回道。
看着陆璃明显不信的眼神,她解释道:“宣平公主出长安那天,去的匆忙,都没怎么收拾东西,我当时特意注意了,确实没背。”
听到李嬷嬷称呼虞晚为宣平公主时,陆璃脸色更难看了,“你说谁?”
李嬷嬷愣了愣,立马回过神来,“虞晚,老奴说的是虞晚出长安那天,并没带包。”
见状,陆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回去,将所有的包送来。”
李嬷嬷:“……”
要老命了,这偷一次不行,还得第二次?
拿一个就好了,现在竟然还要连锅端?
李嬷嬷犹豫了半晌,“小姐,将军府守卫森严,实在是不好动手。”
“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结果……”她下巴抬了抬,示意李嬷嬷看地上的包。
“回去吧!”陆璃轻轻打了个哈欠,“出来太久了不好。”
李嬷嬷还以为陆璃放过她了,松了口气,“老奴告退!”
说完就赶紧往门外走去。
看着她着急忙慌的背影,陆璃嘴角勾了勾,语气漫不经心道:“记得把剩下的包送过来,”
李嬷嬷顿了顿,应了一声“是”继续往门外走。
她一只脚刚跨出门,就听到少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时间,两天,嬷嬷,可别让我等太久哦!”
说着她一边剔指甲,一边轻声笑了笑,“毕竟你是知道的,我脾气不太好,而且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李嬷嬷后背冷汗直流,匆忙应下后,就慌忙离开了。
出了院子,一阵冷风吹来,李嬷嬷打了一个寒颤,看着漆黑的夜幕,步履踉跄的朝着将军府而去。
她此时才意识到,陆璃太可怕了,远比老主人可怕多了。
老主人是出了名的与人和善,不喜杀生,而陆璃相反,不顺眼的人根本不需要理由,想杀就杀,完不成任务的人就等于没用,没用的人,不该留在她身边。
在她眼里,人命就是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