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太子?”
林程远就站在魏芷的身旁,自然听了个清清楚楚,当即脸色大变。
他没时间思考太子殿下为什么会突然来了扬州,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沈流绝不能出事!
即便是知道自己应当是挡不住那下人了,但林程远也还是冲了出去,因为他清楚,沈流一旦出了什么事,不光害了自家外甥女,他林家也就都完了。
而林程远的妻子王氏也是脸色骤变,眼看着那下人手中的匕首同沈流肉身只差分毫,像是不敢再看下去那血溅当场的场面,当即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认命似得闭上了眼。
在场众人呼吸都忍不住停滞了。
“哐当。”
是铁器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王氏听到了耳边的抽气声,却始终不见吃痛的哀嚎声响起,瞬间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睁开眼去瞧到底发生了什么。
随即便见到那下人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而那传说中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神色却无半点变化,仍旧站在原地,轻轻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
只见对方身着雪色锦袍,上面似有光华流转,这打扮的,一般都是哪家文弱的书生,但对方却是身形颀长而不清瘦,高大的身形宛如雪松。一双剑眉斜飞,往下的眸子冷清深邃,瞧着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潭水,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站在这红绸涌动的院子当中,像是落入俗世的仙人,让人丝毫不敢唐突。
方才因着王耀的事,众人都没怎么认真去瞧沈流的长相,如今心惊胆战的画面一过,倒是多出了几分震撼。
就连想要去营救沈流,跑到半路见沈流无事而松了口气的林程远都不免被对方的气势震撼到。
不过现在这显然并不重要。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寂静的场面被魏芷率先打破。
从刚才那下人想要对沈流出手,魏芷便想也不想地冲了过来,只不过她是闺阁女儿,平日不怎么出门,出门也需要坐轿子,所以即便是最快反应过来,甚至都没有自家舅舅跑得快。
瞧见沈流将那下人放倒后,她虽松了口气,也还是忙不迭地走到了沈流的身旁。
魏芷也顾不得所谓的男女大防了,对着沈流全身上下细细打量了许久,确定沈流身上并无什么痕迹,也仍旧神色忧虑,
“还是去请太医吧,啊?”
魏芷抬头看向沈流。
沈流瞧着少女神色中明晃晃的担忧,心中熨帖,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无事,不必如此。”
而此时,林程远也终于来到了沈流的面前,听到沈流说没事后,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又迅速正色起来,跪倒在地,
“臣参见太子殿下!”
林程远的话瞬间便提醒了在场的众人。
无论男女老少,有无官职,都忍住了心中的好奇,跪倒在地,
“参见太子殿下!”
沈流轻轻叹了口气。
他并不想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倒不是因为担心王元忠知晓他的身份。左右他已经掌握到了证据,不愁那老小子不认罪。只是今天林家有喜事,他不想这样兴师动众罢了。
但如今既已如此,沈流也只能以真实身份示人。
“各位请起吧。”
磁性好听男声如是道。
跪地的众人里,除了那些多少有些官职的,剩下的听到沈流的话无不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平日里他们见到当官的可都是好大的官威,反倒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说话竟然如此客气,让他们不由得有些激动不已。
众人纷纷起身。
“今日事臣的疏忽,险些害了殿下,求殿下惩罚。”
林程远心中紧张,低着头道。
魏芷也不由得有些替自家舅舅担忧,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眸光不动不动地看向自家舅舅,神色中带着焦急。
沈流自然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就责怪自家老婆的外家,更何况这事说实在的和林程远也没什么关系。
“林大人多虑了,是孤不请自来,同大人又有何干呢?反倒是孤此前送上的贺礼如今倒是显得有些普通了,该是孤不好意思才对。”
沈流的玩笑话一出,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而林程远的脸上也多了丝笑容,
“殿下这是哪里话,合该由臣好生招待殿下才是。”
林程远笑道。
几句谈笑以后,林家人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魏芷脸上也多了轻松的笑意。
但现在显然不是谈笑的好时机,王耀和那个下人了还在。
从方才魏芷那一声叫喊,王耀和张大二人便都知晓了沈流的身份,他们清楚不会有人敢伪装储君,沈流的身份毋庸置疑,因此从方才起便战战兢兢地缩在原地,恨不得让沈流别注意到自己才好。
尤其是那想要刺沈流的下人张大,他原本只是为了在自家主子面前邀功,又一向做惯了这种事,下手时丝毫没有想到会有如今这个结果。
从魏芷喊出沈流身份时,他便后悔了,想要将手中的匕首扔掉,可是那时已经来不及了,匕首因着惯性已然收不回来了。
而看到沈流没事后,张大浑身都难处了冷汗,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自己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果然,没多久便提到了他们。
“殿下想要如何处置这两个人?”
林程远问道。
张大和王耀猛得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就要爬到沈流脚边求饶,只是这次他们都被藏在暗处的侍卫按着,分毫动弹不得。
张大哭得满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脑子却转得很快,他当即便决定利用一波自家少爷,对着沈流哭诉道,
“太子殿下,草民认罪!草民认罪啊!只不过草民是真的不知道您的身份啊!草民真的不是故意如此的,草民只是听我家少爷的话,实在是如果草民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打死草民的啊!”
张大被愤怒刘二按着,头磕在地上邦邦响。
王耀此时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狗腿子卖,用还能动的手指指着张大,
“你放屁!明明是你自作主张!我何时要你对殿下下手了!你这狗杂种简直放屁!”
王耀气得脸都涨红了,但他人就不忘为自己开脱,实在是谋害储君的罪名实在太大了,弄不好九族都是要没的。
他虽跋扈,这些道理也是懂的。
张大不服,和王耀二人狗咬狗起来,要说这俩人狼狈为奸的时候别提多好了,可如今撕破了脸,场面却是别提多难看了。
“闭嘴。”
刘二看着自家主子脸色沉沉,呵斥道。
“你们都说自己冤枉?”
沈流的声音响起,二人纷纷住嘴,全都看向那个能够决定他们生死的男人。
“草民真的是不得已啊殿下!”
“小民不知殿下身份啊!”
二人齐齐出声。
随后便瞧着沈流面色和缓,甚至隐隐带上了笑意,倒是突然如沐春风起来。
他们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想着沈流方才的性子,似乎还算温和,心中隐隐升起了希望,盼着沈流能够放他们一条性命。
却不像那笑着的人神色却又陡然一冷,厉声呵道,
“你们无辜?”
“那扬州城被你们欺辱的百姓又何其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