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与善狠狠地剐了他一眼,“高级鸭子不也是鸭子?梅香拜把子,都是伺候人的。”
杭容甫无语凝噎。
“至于容甫的事情,你也不要觉得过意不去。这小兔崽子打小就吊儿郎当,做什么事都不成样。能帮上你的忙,也算他有点能耐。”
傅与善看着傅瑾瑜,眼里带着点心疼。八壹中文網
“瑾瑜,你实在不用一个人扛着这些事情的。”
傅瑾瑜温和一笑,“姑姑。我是傅氏的家主,这些,都是我分内的事情。”
傅与善垂下眼睑,“如果没有当年的那场事故。家里就不用早早地,赶鸭子上架似的要你接手。”
“如果有如果的话,或许你还可以活得自在一点。”
傅瑾瑜神色淡淡,不置可否。
他清楚傅与善说的,就是十几年前,发生在傅向诚身上的绑架案。
除了绑匪,和傅向诚本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在他失踪的那四十八小时之间,傅向诚到底经历了什么。
但那几张满是挑衅意味的照片,和遍布傅向诚全身上下的伤疤,无一不哭诉着傅向诚受到的折磨之深,之痛。
然而,如果仅仅是身体被折磨,那些伤口也总有愈合、结痂的一天。
可是,傅向诚经受的精神摧残,远比他受到的,生理上的折磨,要更深更痛。
且终其一生,精神创伤永远无法痊愈。
…
从傅向诚被救回来的那天开始,他的脸上就再没有了笑意。
那双明亮温暖的双眸,只剩下瑟缩和麻木。
从前对谁都是温和至极的傅二少爷,开始变得自闭寡言。
他畏惧和陌生人相处。
哪怕是一个眼神的接触,傅向诚都会面色苍白,呼吸困难。
他不敢出门。
成日成日地躲在房间里。
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傅向诚的房间里,必须明亮有光。
他不能忍受黑暗。
一丁点都不行。
有一回,家中断电,傅向诚崩溃了。
傅老夫人带着年幼的傅瑾瑜,找到傅向诚的时候,他双手抱头,蜷缩在庭院的路灯桩下。
可他还倔强地,仰着头,一眨不眨地望着那盏路灯。
虚无缥缈的灯光,在傅向诚蒙着尘雾的眼瞳,映下了一点亮光。
那时的傅瑾瑜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傅老夫人会抱着他,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
傅瑾瑜步入初中之后,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师,曾看着他,语气惋惜的怅叹。
他说,“向诚是个好孩子。真是可惜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唉……”
从他人的只言片语中,傅瑾瑜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傅向诚。
曾几何时,傅向诚不是他畏畏缩缩,懦弱又中庸的“老好人”二叔。
他是满腹韬略,温润如玉的傅二少爷,是被全族上下,寄予厚望的傅氏预选继承人。
他本该拥有光明,又灿烂的锦绣前程。
可是,那场毫无征兆的意外,让二十二岁的傅向诚,永永远远的,死在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山野溶洞。
活下来的,被救出来的,只是一具没有了灵魂的空壳。
这如何不令人惋惜?
又如何不叫一个母亲无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