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当日,萧长恭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几乎让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六姝更是惊呼出声:“哥哥的哥哥好好看!”
其他人也是愣愣地看着,刘大揉了揉眼睛,“这……这真是将军?也太好看了吧。不对,说男人哪能说好看,那个……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什么什么安?”
萧长敬也是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虽然兄弟俩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不知为什么,萧长恭看上去就是要比萧长敬更好看些。
这是萧长恭第一次正式没戴面具,出现在府里诸人面前。萧安早就请了两个经验丰富的嬷嬷,从头到脚地替萧长恭打扮好了。
此时的萧长恭就算是比起穆府的状元郎也是绝不逊色的。
而且,因为萧长恭做过大将的人,顾盼之间,自有一股神采。一身大红的喜服穿起来,比穆鸿岭更有气势。
这时门口有人喊,“吉时已到,请新郎官上马。”
萧长恭走出府去,翻身上马,小七站在马前为萧长恭牵马。
“哥哥的哥哥,要早点把恩人姐姐娶回来哦。”
萧长恭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是自然。”
迎亲的队伍出了巷子口,看到萧长恭的人就多了起来,只是府里人都惊得不行,街上的人更是张大嘴巴。
等到萧长恭一行人吹吹打打地走过,所有人立刻议论起来。
“哎哎哎,你看见了没,那是谁啊?”
“今儿迎亲的,除了安平侯,还有哪个?”
“可是,那马上的人,真的是安平侯?不是说面具下的人比面具还丑么?”
“那都是流言,你也信。”
“不行,我要再去看看,这怎么可能?!”
于是等到萧长恭骑着马来到穆府门前时,周围已经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当然,还有一些人没有看到萧长恭,纯粹是追着皇宫里出来的半副凤仪而来。
凤仪啊,虽然只有半副,也不是随时可以见到的。
等到了府门前,远远地看到骑在马上的新郎官,这些人又是一阵惊讶。
这面若冠玉、俊采无双的人,真的就是之前传说中喜怒无常、嗜血好杀的萧长恭?
咳,流言害死人啊。
这一天,这盛京城中不知有多少姑娘跺足暗恨,若是自己能早些下手,眼下这些风光富贵,不就都是她的了么?
穆府里,婉宁也被打扮好了,拜别了祖母、父母,吃过娘家饭,哭过嫁,就等着由哥哥背着上花轿了。
“我来。”穆鸿岭向前一步,“我背四妹妹上花轿。”
穆鸿渐伸手一挡,“凭什么是你,要背也得是我背。”
穆鸿岭推开穆鸿渐的手,“我是长兄。”
“对对,长兄如父,背新娘子送嫁是哥哥的活,你靠边站。”穆鸿渐得意洋洋,他早就想到这点了,穆鸿岭一定会拿长兄的身份压人,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穆鸿岭一步不退,“你办事太毛躁,这可是四妹妹的大事,不容有失,让我来。”
“我毛躁,投壶时你哪次投得过我?我的手最稳了,放心吧,绝对把四妹妹安安稳稳地送到轿子里。”
院子里,一家人都在,看到眼前这一幕都乐得不行。穆鼎也难得放松一次,并不制止,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婉宁虽然盖着红盖头,可是从她肩膀一耸一耸地,也知道好在偷笑。
安宁是看热闹不怕事大,“我说两位哥哥,你们快点决定行不行,可不能误了四妹妹的时辰。”
穆鸿岭瞅了一眼志在必得的穆鸿岭,使出了终极杀手锏。
“我是状元!”
穆鸿渐瞬间憋红了脸,气得一拉婉宁的手,“走,四妹妹咱们不嫁了,你等上两年,等二哥哥给你拿个武状元回来,再背你出门。状元了不起啊?”
这下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大笑出声。穆鸿渐当然是说笑,但看他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不住笑出声。
末了,穆鸿渐走到若宁身边,对着安宁恶狠狠地道:“等你出嫁时,敢不让我背,我就把大门锁上,让你出不了门。哼。”
王氏嗔怪了一句,“胡说八道什么。”
这时,檀香牵着婉宁的手,走到了已经蹲下身的穆鸿岭身后。
穆鸿岭稳稳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府外。
婉宁趴在穆鸿岭的背上,只觉得说不出的温暖,贴在穆鸿岭的耳边,轻声道:“有劳大哥哥了。”
“只要你过得好,哥哥就知足了。”
这话不禁让婉宁鼻子一酸。
前一世时,穆鸿岭就曾疑心方尧对婉宁不好,特意去探望过几次。只不过婉宁那时非要故作坚强,对着忧心不已的穆鸿岭说她一切都好。
后来在送穆鸿岭离开时,婉宁就曾说过一句“有劳大哥哥了”,而那时穆鸿岭回的也正是“只要你过得好,哥哥就知足了。”
同样的话,这一世却是不同的心境、不同的境地。
这一世,婉宁的回答也与前一世不同,这一次她的回答里充满了自信,“哥哥放心,妹妹一定会过得好好的。”
婉宁的红盖头一露面,鼓乐手就卖力的吹奏了起来,萧长恭目不转睛地看着,虽然隔着红盖头看不见人,但他也能想到婉宁的样子,一时间嘴角都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这人,终于是要娶回去了。
穆鸿岭把婉宁放进轿里,然后放下轿帘,直起身看向萧长恭,郑重道:“长恭,我妹妹就交给你了,望你日后要好好待她,莫要欺侮。”
萧长恭骑在马上抱拳拱手,“大哥放心,长恭今生,必将婉宁视若珍宝,爱她敬她,不离不弃!”
“好,妹夫此言,为兄记下了。”
喜轿吹吹打打地走了,穆鸿岭微微有些失落。这时钟春柔走了出来,“别傻愣着了,赶紧上马车,我们去吃酒去。”
也对,又不是见不到妹妹了,失落什么。
穆府一行人坐了马车赶往萧府。
萧府门口,萧长敬正站在府门口代替萧长恭迎接宾客。旁边站着萧安,小声提醒他来的都是谁。
“我们你就不用招呼了,招呼其他人去,都是自家兄弟不用那么客气。”程卫边人还没走近,嗓门就已经吼了起来,走到萧长敬身边,特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家伙不错,敢上城墙,不愧是老萧的弟弟,今天咱们哥俩一定要好好地喝两盅。”
“全凭大将军吩咐。”
程夫人则是早就入府了,她是萧安请的全福太太,正在新房里张罗着。
“这里,这里再添点花生。这个酒,不要现在就倒,等新人来了再倒。”
作为全福太太,程夫人是驾轻就熟,实在是这事做了太多次了。因为想在武将当中,想找一位全福太太,当真是不容易。
首先,要夫妻双方的父母都健在,对于文官家族来说,这不难。可对于武将来说,这一条就能刷下好多人。都是出身将门,人不全的事太正常了。
除了父母健在,就是儿女双全,这点程夫人也做到了,一子二女,全都健康平安地长大,满满地福气。
当然与程卫边夫妻恩爱,也是很重要的。
因此,盛京城中的武将,但凡能与程夫人扯上点关系,都是找她做全福太太。
萧长恭带着婉宁的花轿以及半副凤仪,足足绕了小半个盛京城,这才打马回府。
府门口,早已有人准备好了弓箭和火盆。
萧长恭接过弓箭,直接撇到一边,大声说道:“我夫人是带福气来的,不是晦气,不用射箭了。”
婉宁心里极甜,这才对嘛,凭什么说女子带来的是晦气,还要对着新娘子射箭,也不知道谁发明的。
虽然不合规矩,但檀香也是极赞成的,当下也不给别人反驳的机会,直接挑开轿帘,往婉宁手里塞了红绸。然后引着婉宁下了轿,红绸的另一头已经被萧长恭牢牢握在手里了。
“火盆也不要了,烫到人怎么办。去,把我的马鞍卸下来,让夫人跨。”
萧长恭吩咐完,扭头对着婉宁小声说道:“夫人别介意,这跨马鞍不是去晦气的,是祈福的。”
婉宁微微点点头,“都听夫君的。”
这一声夫君,简直让萧长恭心花怒放。
此时众宾客也都在打量婉宁,一身精美绝伦的大红嫁衣,从样式到质地再到绣工,无不精致。
头上因为有盖头,看不见头饰。但脖颈的七彩的璎珞,也是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知道的人都知道,这可是御赐的。只凭这一件,在官宦子女中,婉宁就是独一份。
更不要说,来的时候还有半副凤仪随行。
不多会儿,马鞍送来,婉宁跨步迈过,新人入了正厅。
“一拜天地。”
萧长恭引着婉宁在准备好的软垫上跪下,对着门口拜了下去。檀香等人退到一旁。
“二拜高堂。”
高堂当然是萧忠国夫妇的牌位,萧安看着热泪盈眶,心里默念,“老爷、夫人,老奴也算不负所托,少爷如今不只长大成人,也成亲了。”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婉宁由萧长恭引着,步入准备好的新房。然后是挑盖头,喝合卺酒,以及最重要的,结发仪式。
程夫人上前,用剪刀分别剪下两人的一缕头发,然后合在一起,打了一个同心结,放在锦盒里。
“结发为夫妻,恩爱到白头。祝你们白首同心,合于百年。”
结发礼毕,萧长恭就得出去应酬了,临出屋时,还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婉宁,直把周围人看得窃笑不已。
铁英兰待萧长恭走出屋子,“哎呀呀,这侯爷还真是情根深种,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及了。”
檀香和墨香此时赶紧上前给婉宁换装。先前穿的是大红的嫁衣,以及全套的首饰,压得婉宁脖子都痛了。
换了装,卸了繁复地钗环首饰,换上了轻巧灵便的。府里下人,已经送上了热食。
婉宁可是饿坏了。
天不亮就被叫起,除了化妆外,还要进行各种仪式。折腾到现在,婉宁早已是前胸贴后背了。
反正屋里除了铁英兰,就是自己的婢女,婉宁丝毫不顾忌吃相。
“我说,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铁英兰说着,却是纹丝不动。她是成过亲的人,知道成亲当天新娘子是会有多饿。
吃饱后,婉宁缓过劲儿来了,重新收拾一遍之后,让人传话说新娘子换妆完毕了。
不大一会儿,屋子里涌进一大群人。六姝打头,范欣然随后,后面是钟春柔、安宁若宁,以及房文馨,甚至还有穆鸿林。
因为穆鸿林今年只有十二岁,还不满十五,可不算男宾,因此也是厚着脸皮挤了进来。
先前还有些肃穆的洞房,立时就热闹了起来。
闹了好一会儿,钟春柔以两府人的长嫂身份发话,“行了,后院早就开席了,再不去吃,该凉了,都走都走。”
六姝还不想走,“我好久没看到穆姐姐,不对,是我大嫂了,我想要多待会儿。”
钟春柔上前抱起六姝,“六姝乖,先吃饭,明天再跟你大嫂玩。”
虽然六姝对于钟春柔只是见过两面,并不熟悉,但却下意识地觉得钟春柔的话不能不听。只得点点头,声音有些低落,“哦,好吧。”
钟春柔可不管六姝的低落,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
待到屋里所有人都出去了,钟春柔才对婉宁嘱咐道:“压箱底的东西,可不要忘了看啊。”
看到婉宁脸上飞红,钟春柔就放心了,促狭地一笑,走出屋去。
所谓压箱底,不是指宝贝,而是指出嫁女一定在箱子底放上的夫妻洞房必读手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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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婉宁前一世成过一次亲,也是看得面皮滚烫,甚至连萧长恭走进来时,都没注意。
“想不到娘子竟然这么有兴趣。只不过么,光看没意思,待我与娘子实践一番。”
红幔垂下,说不尽的温柔缱绻。
是夜,婉宁搂着萧长恭沉沉睡去,临睡之前,婉宁心里再次感谢老天爷。
能重活一次,真的是太好了。
这一世,她这个庶女,才是最好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