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晴足足睡了六个时辰才醒。她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洗漱完穿戴好后,她直接去查看贾三道的伤势。外伤倒也罢了,只他不久前经历了大悲痛伤及了心脉,须得静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柳娘子,小郎君的头发,头发还有可能恢复吗?”
袁婆在一旁忍不住开口询问。柳晴摇了摇头,叹道:“很难了。”
说着,她看向贾三道,认真地嘱咐道:“贾郎君,你此次伤及了心脉,往后切忌大喜大悲情绪剧烈波动,否则,否则——”说到后面,她有些说不下去。贾三道今年还未满十六岁,若是好生保养,兴许还能寿终正寝,若然——只怕他往后于寿数有碍。贾三道的神色却十分平静,听她说完后,他只认真地注视着柳晴,问道:“柳娘子今日便要走吗?”
柳晴闻言愣了一瞬,她没想到贾三道看出她有离意。“有这个打算,我相公离开岳麓书院去寻我,如今不知在何方?我打算去找找他,我——”她看着贾三道面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贾郎君你放心,你内伤、外伤的药方我已经给婆婆留下了,届时煎服用下,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好转。”
贾三道垂下眼帘,轻轻点头:“柳娘子待在下一家已是仁至义尽,在下自然不会不识趣,叨扰你和宋兄团聚。”
一旁的袁婆却听不下去了,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抓着柳晴的衣袖哀求道:“柳娘子,算老奴没脸没皮求求你了,你便再留下来帮帮我家小郎君吧?你医术高明,小郎君身受重伤,老奴没用啊,老奴担心照顾小郎君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如此老奴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见柳晴面上似有犹豫,袁婆再接再厉道:“若是柳娘子担心宋小郎君,老奴愿意帮忙寻找宋小郎君,淮山书院距岳麓书院不远,说不准宋小郎君过两日就回了岳麓书院,到时正好同柳娘子团聚。”
柳晴想了想,点点头道:“可以,那我便暂时留下来吧。”
她说着,直接起身往外走去:“我先回屋往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贾郎君、婆婆你们先歇着。”
等柳晴离开,袁婆望着神色平静地贾三道,小心翼翼地问道:“小郎君,老奴有些不明白,为何要让柳娘子留下来?”
有药方在,她可以日日给小郎君煎药。贾三道慢慢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婆婆,你可知当日你昏迷后,母亲在房中受辱,我看到了谁?”
“谁?”
袁婆神情有些激动。昨日的事,不止对小郎君是场噩梦,于她而言也是。贾三道收起脸上的笑容,眼中划过一丝冷意:“是宋明彰啊,柳娘子的相公,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从我家门前经过,然后扬长而去。”
说到这里,他面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当时被捂着嘴,我求他啊,我求他救救我娘,求他看在我们相交的份上救救我娘,可是,可是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啊,就那么离开了,仿佛我,还有我娘,在他眼里,不过是条微不足道的臭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