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的语气还算寻常,莫名地,袁婆却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一丝不对劲。她正待开口询问,武清峰却带着人前来探望贾三道。除了老钟和两个下人外,他身边还跟着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娘。女郎一袭红裙,眉眼灵动,相貌明艳,见到贾三道的瞬间,眼底划过一丝惊艳诧异。“爹,这位就是小师弟了吧?没听你说过他的头发是白的呀!”
“凤行,为师听老钟言你白了头发,且身受重伤,究竟发生了何事?”
武清峰一进门便也看到了满头华发、神色苍白面容憔悴的贾三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来信说要接你母亲来此,这——”贾三道闻言,瞬间红了眼眶,他挣扎着在床上对武清峰行了个跪礼,恸哭道:“老师,求老师为我作主!求老师为我讨回公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
武清峰连忙上前扶住他。贾三道目光落在房中的其他人身上。武清峰会意,对着一众人摆摆手:“我单独同凤行说几句话,你们先都出去。”
武梅儿临走前还在好奇地打量着贾三道。待房间内只剩下师徒二人,贾三道神情痛苦地将在县城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武清峰:“……老师,主薄之子王令扬,仗着出身金陵王家,带头辱我母亲,我娘她,她不堪受辱,当日便投缳自尽了……”这是他的屈辱,他本不愿与外人道也,然姓王的背后势大,他如今一无权势,二无钱财,就只有一个名满天下的老师,若是能借老师之手给姓王的一个教训,他也能稍解心头之恨。只是他当然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当日那些施暴的畜生,他一个都不放过,他要将他们抽筋剥皮、千刀万剐!想着,贾三道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极致的阴寒怨毒。“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了?”
武清峰听了他的话后亦是勃然大怒:“凤行你放心,为师即刻便写一封折子上达天听,势必要让那群小儿付出代价!”
“学生多谢老师!”
贾三道跪在床上艰难地躬身作揖:“老师的大恩大德,学生沒齿难忘!”
“唉~”武清峰痛惜地望着他,半晌,长叹一声:“凤行啊,为师知道你心里有恨有怨,只是无论如何,切不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着呢,你,那你母亲是如何安葬的?后事俱都妥当了?”
贾三道闻言连忙低下头,掩去了眼底刻骨的恨意:“……宅子已被大火烧了,当时学生深受重伤,柳娘子一人力殆,母亲的尸身已经化为灰烬。”
挫骨扬灰,灰飞烟灭啊!他的娘亲。生前遭受了那般屈辱,死后都不能入土为安,他恨啊,他恨,恨这世上的一切!恨所有人!都该死!死一千次,死一万次,都死不足惜!武清峰听着这样惨烈的事情,看着自己从前那个心地纯良的弟子如今满身戾气的模样,心底感到一阵无力。“为师知道了,凤行你,你节哀,你先好生休息吧,我这就去写折子去。”
“老师慢走。”
武清峰离开后,贾三道看着晃动的门帘,脸上始终面无表情。直到武清峰派人给他送来几本心经,他面上伪装的表情才寸寸皲裂。他在袁婆担忧的目光中,疯了一般,将那几本心经撕成了碎片。纸屑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