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云父将云炳胜叫到书房,将一沓契约交到了云炳胜的手中。
说是国内的形势可能要大变,为以防万一,他已经将云家能变卖的产业变卖,让云炳胜带着能带走的财物和家人先行离开,他把剩下的产业变卖了再出国找他们。
见父亲神色严肃,云炳胜知道事态可能真的不太好,答应父亲一定会照顾好一家人。
事态的发展比意料中来的更快,次日便有不少商户纷纷出了事,云父不敢再耽搁下去,紧急找了游轮,让云炳胜带着一家人立马离开。
临上船前,一家人才发现余书曼不见了踪影,云父先后派了两拨人去找,都没能把人找回来。
怕再等下去生出变故,云父让云炳胜带着家人先走,他之后会派人再去找余书曼,等找到人定会送去跟他们汇合。
可能是感知到了什么,云炳胜心里很不安,他决定让父亲带着家人先走,他留下找人、处理生意。
云家只有云炳胜一个儿子,全家都不同意他留下来冒险,劝不动直接来硬的,捂晕了强行将他带离了沪城。
等云炳胜从昏睡中清醒时,他已经坐上了去意国的游轮,远在数千里之外,无法再回去寻找余书曼。
一家人在意国安定下来后,一直都没能收到国内的消息,母亲和祖父、祖母因水土不服接连生病,云炳胜担着照顾一家人的重担,根本无法分身回国探查情况。
几个月后,国内终于有了消息,却是让一家人崩溃的噩耗,云父死了,余书曼也死了。
受不住打击,余母和年迈的祖母再次病倒,云炳胜忙着照顾家人连伤心的时间都没有。
从听闻噩耗后,他的心里便憋着一股劲,坚持认为父亲和妻子没有死,他们不会死,总之没亲眼见到尸首,他绝不会相信。
安抚好家人的情绪后,云炳胜没有敢打招呼,只身一人偷偷溜回了国。
当亲眼看到被瓜分成四分五裂的家,父亲惨死的新闻照片,他不得不接受残忍至极的事实,父亲真的不在了,永远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
好在妻子的尸体还没找到,只要没有确切的消息,人就还有希望活着,他的生命就还有希望。
云炳胜动用能用的所有人脉,终从云家老伙计的口中探得了有用的信息。
余书曼是被余家人趁乱绑走的,他们将人绑了后卖到了烟花场所,当晚人就不堪受辱咬舌自尽了,云父死之前已经找到尸首,将其好好安葬了。
为证实真伪,云炳胜深夜潜入余家的出租房,分别逼问了余家兄弟三人,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余书曼确实是被余老大设计绑架卖到了烟花地,余老二也参与其中,余老三是事后听说的,并没有参与。
至于余书曼有没有死,兄弟三人根本不知道,也从没想过要知道。
调查出的结果充分证明,余书曼真的已经不在了,美好纯净的女孩儿停留在了十九岁,云炳胜永远失去了一生的挚爱。
一年后,余老大死在了赌桌上,次年,余老二醉酒死在了自家的巷子口,余大嫂和余二嫂不知所踪,没成家的余老三性子胆小懒散,拉扯着两个子侄艰难度日。
说到气愤处,云爷爷压制着情绪禁不住的浑身颤抖。
吴优挪近身体,拉过他的手给予安慰。
静默了片刻,吴优忍着酸涩询问,“余家人不幸跟您有关吗?”
“呵,他们是自作孽,自有老天等着收,无需他人弄脏手。”
余家兄弟的死并不是云炳胜直接所致,他只是在他们作死的路上推了一把,因为他不能确认,如果余书曼还活着,她是否想要以恶制恶。
所以,即使再恨,他也还是保留了最后的理智。
等爷爷的情绪稳定下来,吴优才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
“外婆早就不在了,那我亲生母亲又是怎么出生在这世上的?”
云爷爷长长叹息一声,“还是我当年下手太轻了,余家人根本没有说实话,死了的女孩根本就不是书曼。”
余家没有没落前,余老大便沉溺于风花雪月的烟花场所,因认识一些人脉,后来便做起了皮肉生意。
当天和余书曼一同被卖的还有另一个女孩,死的是另一个女孩儿,而余书曼因姿色出众,被来沪城跑商的柳老爷子看上买了回去。
云父找到尸首时已是多日后,尸体的面部腐烂辨别不出具体长相,只是凭身形和余书曼基本对的上,便把女孩儿当做余书曼安葬了。
一时的疏忽,造就了不可挽回的悲哀。
哪怕距离悲剧发生已经过去几十载,云爷爷一想起来依旧是痛心疾首。
“怪我,当初我要是再多查查,便不会被蒙蔽双眼,让那些黑心肝的把书曼卖到异地凄惨离世,你母亲也不会落得同样悲惨的命运,我对不起她们,对不起她们呀!”
阴差阳错造成的悲剧,恶人已经不在了,吴优又能怨谁呢?
总之怨谁都怨不上云爷爷,为爱人守了一生的人,她怎么可能怨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