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诚迎着火把的火光,策马速奔而来,于仍隔有几步处,便见一头巨兽自草丛中,探出前半个身子,朝向家丁张开血牙密布的大口,作威慑状。
但那巨兽的举动之中又有些畏缩,顺着它双目死盯之处看去,正是家丁手中的火把。
“此物畏火!”敬诚于马上大喊,“将手中火把挥起来!”
他一面吩咐家丁举起火把,一面一步逐一步地谨慎驱马向前。
风仍在起,杂草丛中尽是风刮动草叶的沙沙声,那巨兽在沙沙作响的草中蠢蠢欲动,又极力在回避火把的火光与热感。
此外,巨兽还不时发出听来多有些骇人的嘶叫声,一长一短,干哑之中夹杂着尖啸。
火光在家丁不断的颤抖下异常不稳,时而能照向家丁,时而彼处又昏暗一块,那巨兽便于此一明一暗中,不断向前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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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心中亦非尽是恐惧,此时所想最多的还是如何尽快上马。
他将火把横举,指向巨兽的面部,在火光照耀下,家丁方能看清此巨兽合上嘴后,是怎样一副光景。
“人……阿郎……此物……此怪,此怪面容极似为寻常之人,不过……异变些……”
家丁此时镇定不少,支撑自己坐于地上,尽可能保持火把横直不动,一直朝前试探地捅向巨兽将其向后逼退。
火光打在巨兽凸出的双眼上,耀闪异常,这时细细辨认,便能看清此兽轮廓,面孔、脖颈、前肢、上身皆一览无余。
虽形态发生许多变化,且覆有层层鳞片,但自面孔的额头、双眼、下颚,以及支撑在地面的前肢手指,仍能看出些此巨兽原本或为人的迹象。
察觉此一项后,家丁便不再如初见此巨兽时那般恐慌,转而以轻抬火把挑逗起巨兽来,一面寻找机会向已然受惊多时、躲立于原处为敬诚所牵拉住的马身旁移动。
敬诚同样谨慎地驾马,将缰绳一头攥紧向前递,亦步亦趋地靠近家丁。
这时的巨兽,才方留意到此处周边还有一人正坐于马上,且手中并未持有火把。
巨兽不知因何缘由,朝家丁一侧轻吼一声,再转而向杂草丛中退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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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连忙趁机翻身上马,又快速将一把出门在外常备于身边的斧头握在另一只手里。
退入草丛的巨兽不知所踪,敬诚与家丁只能凭借杂草的动向,判断巨兽此时正于何处游移,偏好巧不巧晚风渐起,将草丛吹得起起伏伏,全然无从着眼。
“阿郎,既巨兽不知往何处而去,何不趁此时驾马速速离开此处?”
家丁询问,但敬诚另有其它想法——无论以巨兽行动,还是经由家丁描述出的巨兽之状,以及如今身处距东都不足数十里,结合此尽数所想,此般从未见过之物,乃所谓“鳞症”之一环。
敬诚所想乃是,若眼下能借由此头巨兽,获知些何事,事后与源阳、源协相见,则能多些破案之助力,尤其那两人已然于大狱之中被关数日,想来对东都城内的状况,与敬诚自身一样,几乎一无所知。
“阿郎!阿郎!”
家丁的呼唤在沉思的敬诚耳旁,由似距离相隔极远的轻呼,转而几近似是喊叫时,敬诚才恍然回神,正要嫌家丁碎烦,却很快被不知来由的撞击,直直冲于马下。
马匹受惊,抬起前脚悬空乱蹬,所幸敬诚反应及时,侧身躲过落地的马蹄,可真是此一转身,直直面向嘴巴大张,正欲向自己咬来的巨兽。
那股腐臭腥气直直冲向敬诚鼻腔,他下意识将手抵住凑近自己的巨口,不甚将手指放入此巨兽的牙上。
未及待巨兽迅速合上嘴,敬诚便将此巨兽上下颚死死用手抵住,张眼看向巨兽嘴中,牙齿整齐并未有兽牙之交错参差,同是由此看出,巨兽与家丁所述无异,却似寻常人异变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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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来不及多想,生死攸关之际,本就力大的敬诚更是使出了常时难用到的力度,硬是生生将巨兽的嘴撑至得以将自己的手快速收回。
“火把!火把!”
敬诚只觉摔下马时,直接撞向地面的身体部分一阵裂痛,但眼下顾不及这些,勉强挣脱开巨兽欲攀上自己衣物的前肢,伸出手向惊慌失措跳下马,正向自己奔来的家丁够去,欲交接手中的火把。
用力将火把够于自己手中之后,敬诚直向巨兽面上两眼之间杵了出去。
随着一声粗厉的哀嚎,巨兽欲避开火把,痛苦地闪躲于一旁,面上凸起处已然为火所燎,覆于其上的鳞片竟已被烧至卷曲。
未经细想,敬诚连忙一手取刀提刀,一手低持火把,沉下步子向已被灼伤的巨兽靠近。
“饶……饶……”
最初听到此声时,只以过度着慌而生幻听之状,但敬诚再以火把指向巨兽,巨兽的嘴咧开,一开一合似正言语。
“求……求……饶……”
家丁瞪大了眼,过分惊诧以至于连嘴都未尽合上,看向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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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官啊……家饶命……”巨兽所言,听来愈显清晰,但此情此景由敬诚、家丁二人看来,论不及有多为之动容,却平添无数恢诡谲怪。
“阿、阿郎,”家丁惊得舌头发直,“眼下情形不可谓不神奇荒怪,就算眼下此状,似极一人求饶,然此怪……此人终非当以寻常之观见之,以奴之见,方下狠手,暂除眼下之患,是否恐还好些?”
那巨兽趴伏于地上,身上再一动不动,只一支前肢不断触碰伤处,昏暗光线下,景象像极一名伤者在极力忍痛,而嘴边亦在向“施害者”不断求饶。
“方……方才,”敬诚终为禁军统领,哪怕在神龙兵变中,也只是过一番打斗,见了些血,此时真要对或为人之巨兽痛下杀手,亦仍须十足胆魄,“此物冲向吾二人时,究竟是为求助,还是欲加害吾二人?”
指向巨兽的刀尖直颤,几乎就要捅入巨兽身中,偏巨兽似坦然接受将至之结局一般,缓缓合上双眼,眼睑闭起,滑落两行泪水。
东风本腥臭不止,此时竟忽而停了,敬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还是收起了刀,但火把却丝毫不敢移开。
巨兽似感敬诚之意,开始渐渐向后退回杂草丛中。
家丁亦大气不敢喘,紧盯巨兽一边面露怯色,一边缓缓退入草中。
该是灼伤处忽而阵痛,巨兽猛地呲牙,敬诚再将火把指了过去,同时大吼一声,将横刀插入地面蓬松的土中,以行威吓。
但随着他发出的那声大吼,已然入夜的四周草丛中,蓦然传出此起彼伏、同方才巨兽口中发出的嘶叫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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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叫声四起,草丛之中同时亮起无数荧光亮点,荧亮处还在不断上下左右漂浮。
加之此时无风,忽而弥漫而来的异臭,让敬诚与家丁顿时清楚,那些荧亮处究竟是何物。
“上马!”
敬诚高举火把,以尽可能照到匍匐有大量巨兽的杂草丛中,再催促家丁尽快上马,一只巨兽尚可对付,只以眼下荧亮眼眸处辨别,丛中巨兽又何止数十,直向数十丈之外眺望,都仍有星星点点闪烁。
不幸之中万幸,在两人妥当上马前,众巨兽还未做出行动,“是否方才阿郎放过那一匹,倒此助了阿郎自身与奴?”
家丁做好驾马狂奔冲刺的准备,只等敬诚一声令下。
“走!驾!”
说时迟,那时快,敬诚听得未近于自己与家丁所立之处,想来那些巨兽并未得到方才放过的这头巨兽的讯息,低吼不止,听闻动静,似正向次一侧爬行而来,心想如何都不可再待时机,最该跑走的时机正是当下。
就在用力夹紧马腹,马匹前蹄轻抬,预备向前飞奔时,从入山头这一侧,忽而看见靠近东都那一侧火光熊熊,伴随着巨大的众多马蹄声。
草丛之中随此般动静,开始骚动,敬诚只见得那些闪烁荧光快速直朝道中央来,不及多想,连忙策马冲向那片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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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奔的马上,敬诚瞥见这时众多巨兽皆已能于距道上最近处见得,前后皆作夹道状。
家丁全然不知自己口中一直在念叨“阿郎、阿郎”,而敬诚亦无暇顾及家丁,只顾边留神两侧巨兽,边驾马狂奔。
众多巨兽往道中一步步逼近,大多已能看到前半身,将马行之道占去许多。
想到离开长安时,敬母特意将一枚出行平安的符纸细细叠好,藏于敬诚铠甲之中,而敬诚嫌甲重且至东都一路,驿站良多,驻兵亦不再少数,便未将甲胄着于身上,这时想来,那道符确是该随身放着才好,而甲未必是防人,眼下防此众巨兽,也总该有用。
甲胄未着,符纸不在,横刀也已收入刀鞘,眼下唯有之手中火把,亦已燃至过半。
心中想着“天将亡我也”,手中勒紧的缰绳却片刻不敢松开。
身后已有书数十头已然冲出草丛的巨兽,正加速紧随在两人马后,而面前,亦有不少巨兽正直面而来。
家丁呼喊敬诚的“阿郎”声已近绝望,却未有不及,连火把也在颠簸的马上掉落在地。
“要完”,想来是命数将至,敬诚不禁忽而想起父亲敬晖,心中无尽哀伤,生出一番便随父亲去的想法,正预备停下脚步,以自身阻于家丁身后,保家丁先行。
他长舒一口气,大喊,“死有何惧!自是今日了!”勒紧缰绳,将马停下,不顾家丁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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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方收声,山头另一侧的马蹄声愈加清晰,借着大片火光,敬诚忽而见到一阵箭雨,落于自己身前的巨兽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