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东都静仁坊中,渔童正在搭手为渔夫干活期间,冷不丁地开声问父亲,“阿爷,我怎记得阳娘子、协郎君那日曾言,倘若他日闲暇,便会再至家中来,如今已过数日还多,缘何仍未见他二人至?”
“莫不是他俩忘了?又或是已然不告而别,早早返于长安去了?”
渔童言语中不无被源阳、源协“抛弃”的委屈,甚至停下手中的事,开始呆立一旁,黯然神伤起来。
渔夫哭笑不得,直当是小儿因太想见欲见之人,一时耍起了小性,只得同样停下手中劳作,开口安慰道,“娘子、郎君那般忙碌,却还为了求证鱼鳞一事,专程赶来咱家,又岂堪言他二人竟将你抛于脑后?自是此时为何事牵绊了,才未再至。”
“吾儿亦知早时那源郎、源娘是如何于吾等相待,又怎至如你而今所想般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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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一句,渔童才得欢颜些,又转而问道,“若非那日娘子、郎君提起,想来我与阿爷亦有些时日未见过身带鳞片之兵士,所谓鳞症,究竟是为何般模样?”
渔童此一句问话,使渔夫亦惊觉,虽早早便知街面有身带鱼鳞之兵士,却从未亲眼得见其人其症全貌,而源阳、源协来那一日,所携鳞片之大,全然得以设想那物件生于人身之上,必与当初异骨从体内穿出一般骇人。
他默默地舒出一口气,想到一句能安慰到自身,又能安慰到渔童的一句话,“如今源郎、源娘正在调查此事,他日得解,设想吾二人又如何不得见那鳞症与患鳞症之人之全貌?”
渔夫以手掌盖于渔童颅顶,轻轻拍了拍,“勿要挂心,只……”
“阿郎!”
渔夫的话还未完,外出归来的妻子满脸急张拘诸,前后言语上下难接。
待到她将气喘匀,渔夫、渔童脸上的惊诧亦才方消停,“是为何事?怎满脸惊慌至此?”
面色发白的妻子被渔夫如此一问,亦才恢复些许血色,“吾才方于街面,听闻邻里谈论一事,实过于耸人听闻,故而……”
“取些水来,予你阿娘饮,”渔夫唤着渔童,一面上前搀扶妻子,接下她手中的各式物件,再将她引至一旁坐下,再行安慰。
这般惊慌的妻子,自异骨案后,还是头一回,早先无论天大事由,她尚且还算镇定,然此时此刻扶于妻子肩膀上的手,都在随她的颤动而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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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惊恐,究竟是听闻?还是亲眼得见了何事?”渔夫一言直击要害。
“先……先是听闻,后、后再得见……”渔夫妻子从渔童手中接下水,对儿子勉强笑了笑。
“阿娘……”渔童将水送至她手后,并未离开,而是挤在爷娘之间坐下,一言不发,就只是陪在一处。
渔夫妻子缓缓抚摸儿子后颈,欲言又止,和丈夫对视一眼,渔夫轻微颔首,示意但说无妨。
见妻子几番酝酿,却仍难开口,渔夫便直接将双手盖在妻子手上,使她镇定下来。
全然不知发生何事,自不知晓当从何处劝解,唯有陪伴,才是最佳解法。
“我……自家中……往街面购置日常物件……至坊南中段,寻常购置布料之薛记,正逢往日见得几名邻里聚于一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邻里有才往洛水旁去之人,言……早几日城北那处兵营,早先至家中源郎、源娘亦提及之盛营,其中百余人,兵士、头领、杂役,甚还闻得有数名军妓,其中多有身染鳞症之人,皆不知所踪,而今晨,有城中人于河中见得,有人般大小之巨鱼,穿行于洛水之内……”
虽然渔夫猜到妻子欲言何事,但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两件事——或是两样事项联结于一处思索,终还是有开口问道,“盛营失踪众人,与河中异样人形巨鱼,可是确有何关联否?”
“听闻见者谈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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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夫只觉双手底部,妻子的手颤抖更甚,于是便将妻子的手重重压住,予她足够胆量,“见者谈及那一行巨鱼,其中多有身着盛营铠甲者,此外,此行巨鱼皆于河中游荡,却依然有河边渔户亲眼得见,那鱼群头脸,皆似人貌……”
妻子言至此处,几近哕出,试想河中有一行巨鱼,鱼身着残破铠甲,体型大如常人,甚长有人脸,其状之可怖,只以脑中稍行思索,便直觉脊背汗毛直立,而躯干不由直直发颤。
渔夫面部几近僵硬,却不愿再行确认,因妻子所言,才只是“于街面听闻之事”,便已如此惊悚骇人;还有另一件“所见之事”未及言说出来,暂且先收起嘴边言语,待妻子说罢,再或行安慰,或行确认亦不迟。
但未曾想,妻子才说完这一件,便久久停了下来,呆呆盯住地面。
“河中人面巨鱼……此为你亲耳所闻一事,然方才所言,还有一件亲眼所见之事,是为……”
欲知其详细,又不敢以言语催促妻子,再又是当下渔童在场,渔夫少不得只以循循善诱,而期间顾及渔童听不得这般可怖之事,欲将他支走,可转念一想,渔童亦曾身上长有怪状骨态,如今所言虽然略为悚然些许,但终归未亲身经历,只是言语,倒还未尽该有那般闻之便退而却之之状。
“见……”
妻子终于开口,转而同显惜怜地看了夫妻二人之间的渔童一眼,犹豫再三,四下寻找街面所购而又带回的物件,寻得之后,又在其中不断翻找。
“咱家为渔户,自当是对鱼相关之一切了若指掌,阿郎见此物,可曾认得该是何鳞,又该是何肉?”
她从带往街面的竹篓中底部,取出一片叠好的菜叶,菜叶之中包裹的是几片鱼鳞,鱼鳞是与那一日源阳、源协带来的相仿物件,只不过更为剔透,此外更加碎裂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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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夫两指拈起其中一片,才接触上,就觉触感与平日所见鱼鳞无异,只是稍大些,若言为何较之前一回来得剔透,是因手中这片,像是才方出水之鱼身上剥落下的,而那一日医正姊弟俩带来的,是因以布包裹,又存放多时,表面已然干燥,显出脆感。
一面正在比较那日所见鳞片与此回所见鳞片之差距,而与此同时很快察觉到其中蹊跷,“此鳞片表面滑润至此,你是何时自何处拾来的。”
“何处……”妻子喃喃道,“坊南更南处,听闻彼处人言,早先有人打捞洛水中巨鱼数尾上岸,拖至坊内,欲拆解细查,谁知巨鱼上岸后竟能以双手双脚伏地爬行,但始终不得立直而起,于街面行进之中,为道上沙土石子将鳞片磨下。”
“听闻人言,可眼下这些鳞片是从何处而来?”
“心慌归心慌,惊怕归惊怕,有这般稀奇事,终是欲一探究竟,不知我一人,几名邻里亦同去了坊中至南端邻近南门处。”
“则?见得那人形巨鱼否?”
“未曾见得,”妻子再将手中菜叶托起,“但其人所言非虚,那一段道上,此样鳞片随处可见,于是便以菜枝相裹,待返家予阿郎一探究竟。”
“如此,怎会惊至方返家时那般模样?”
“我将鳞片收拾妥当后,才听得坊南有人言,若人形巨鱼确为人,而这些磨下的鳞片之上,岂非为人肉不成?”
妻子语气再度急促起来,“那时已将这鳞片置于竹篓底部,且欲带回家中予阿郎一看究竟,但终念及此上或有人肉,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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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方把最后一件提于手中,忽而一阵风过,只觉腥臭异常,而传入耳边的声响也显怪异异常,此声未曾听过,是一种沉闷的低喘,就在辨别这低喘从何处传来时,在房中的妻子和儿子突然异口同声大叫道,“阿郎!速速进屋!”“阿爷!且看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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