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轻重缓急(1 / 1)

“所幸本王府内有此处望楼,否则四处景象,未尽能收入眼底。”

雍王在城中忽而泛起和琢香烟气后的第一时间,抓紧时间召唤家人,一同到雍王府花园处的望楼躲避。

说是望楼,其实就是源阳、源协早时入雍王府,所见的一座古塔,内部结构未曾变过,只修葺了外墙与塔顶,成了一处可稍行登高望远的几层高楼。

按理,临近皇城,是不容许有这样一处突兀的建筑,可圣人以雍王在东都异骨案中立有奇功,又喜好观天相,便由他在此处兴修了雍王府。

“下臣听闻此处曾为一处汉代古刹,如今看来确实如此,殿下得此一处府邸,实乃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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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诚和内侍出现在雍王府门外,喊门击门数次,而王府中人皆为雍王遣散躲避,无人应声。

最终还是焦急之下,举火把于王府四周环绕,才被塔上眼尖的雍王家人察觉,唤入府中。

“此一处宅子,言及还是拜圣人所赐,”雍王凭栏,视线穿过敬诚,看向他身后唯唯诺诺的东宫内侍,“将军此番来,是冲眼下城中四处烟气弥散之事,还是另有他事?”

雍王手指朝向内侍,“与将军谋面多次,怎从未见还有此一名随从?”

“殿下明察,此人非下臣随从,而是自……别处来。”敬诚知道雍王向来不愿与东宫、太子有何关联,甚至于之避谈不及,因此在东宫二字脱口而出之时,临了改口。

“别处?一身宫中装扮,想必或是圣人?”雍王自有察觉,又猜测不到是为何事,便顺敬诚所言向下提问,“你来,自然是因有要事,本王便不追问其他,只说所谓何事罢。”

“殿下体察!下臣倍感涕霖,”敬诚躬身一拜,“实是为此时城中各坊四处熏腾烟气而来。”

“熏腾烟气?将军说得一嘴好词,此物乃长安城中风靡许久之和琢香,本王曾亦迷恋过甚,”雍王忽地咳嗽几声,“既谈及此香,将军,或是将军身后之人,可知眼下城中怪状之来由?”

在驾马疾行而来雍王府的路上,敬诚便与东宫内侍相商,既决定以源阳、源协被困之事,叨扰雍王,则不能操之过急,须按部就班。

因此在雍王问起所谓何事时,敬诚先以城中大量和琢香烟气弥散为话题,一步步引出最终所为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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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诚做了片刻舒缓,将四名回鹘人是如何强闯南城城门,又是如何在被捕后,吹响回鹘人号角得各处一呼百应,再城中忽散起和琢香烟气,一气说罢。

直至见雍王眉头紧锁才躬身收声,“还有此一番说法……”雍王又一次咳嗽不止,在塔内房里暂歇的雍王妃关切地走了出来,又被雍王劝回。

“即是如此,将军以为当作何解?”雍王拿起雍王妃留下的帕子,捂住嘴问。

“方才我二人至王府一路,各坊之中惊叫声四起,似乱作一处,现已将六百余右卫禁兵谴至烟气散出之所在,查明详细位置,暂按兵不动,返报于下臣知。”

“只因下臣考量,此时长安之中,以四处动静观之,绝非仅一两处有和琢香……烟情,由此可知潜伏于各坊中燃着和琢香者,不计其数,故而冒然举动,恐打草惊蛇,若能探明其详,或能一网打尽。”

“此言不差,”雍王轻叹一声,走向栏杆处,望着如沐烟雨般的近处长安数坊,“方才知有此异事生出,当下便欲往宫中去,几经考量,终仍是留于府内。”

“只恐如那日异骨案发,不问明其详,便仗圣意,擅作主张,终酿大悲,于是今日暂不轻举妄动,留于府中与家人于一处。”

“彼时异骨案,正因殿下当断则断,后续才得以顺平,未堪可称‘大悲’,只是确有黎民因此遭遇不测。”

“将军勿要宽慰本王,”雍王背对着敬诚,抬手摆了摆,“正是因有异骨案,此刻之本王才畏畏缩缩,不愿强出头。”

“更莫提……”雍王指向开化坊四周,“这些烟气似有意避开皇城一般,想必此时皇城,尤其内宫之中,都还不知长安城内正遭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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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所言极是,”敬诚在心中盘算若当言源阳、源协之事,该是此刻,“眼下下臣还有一事,欲禀殿下,又恐造次,还欲先行报请殿下。”

“哼……咳、咳咳……”雍王在剧烈咳嗽前,表现出一副早有察觉的神色。

“若没料错,是身后那名内侍报于你,又由你转达于本王?”

敬诚一愣,本欲掩藏一番,但事已至此,少不得如实以告,“殿下料事如神,下臣弄巧成拙,早时欲行隐瞒,求情殿下恕罪。”

说罢叉手,单膝下跪,被雍王直接单手拉住。

“将军何处此言,眼下当行之事岂是此类,还是将内侍所言尽数告知,或由他直报于本王?”

雍王才嗽完的眼眶,仍浅汪着泪水,显得疲惫而虚弱,敬诚见状,再次有些欲言又止。

“敬大将军!造次了!”内侍早已确定当是时机,却不知敬诚缘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犹豫,此时他再也按捺不住,越过敬诚,直面雍王跪下。

“雍王殿下,小奴乃东宫一名管事,是太子殿下差小奴出宫求援,为的是……”

“为的是源阳、源协姊弟二人之事?”雍王抢先一步,先将话接过来,又手指了指敬诚,“你啊你,怎异骨案那时较如今爽快得多,是何事扰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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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怎料中与他姊弟二人相干?”

“哼,城中和琢香烟气四起,时刻或将致吸入过多之人身患僵血之症,如此紧要关头,他二人怎会不与你在一处?”

“若非于他二人有事相生,你怎会一人与一本王不识之人至?将军啊,未免小看本王。”

敬诚应声即跪,“实非有意欺瞒殿下,只不知于眼下之状,当如何开口。”

“将军起身罢,本王体弱,再难扶动你一次,”雍王表现得更为轻松些,“不知此一回他姊弟二人又于东宫遇何难事,直至你与此一名内侍如此较真。”

即便话至嘴边,敬诚仍多显不干脆,终还是内侍开口,“不敢隐瞒雍王殿下,小奴实为东宫一名管事,为的是源阳、源协两位医正,此时正为安乐公主殿下囚于东宫之事,替主子——太子殿下向雍王殿下求援!”

“安乐……太子……东宫……”雍王虽早一句就听得内侍自称,但对方将事由尽数告知后,自己反倒显出以往的不适来,只得口中默念。

但亦很快觉出异常来,“他二人若往东宫,缘何为安乐所捕?”

“小奴不知,一经将二位医正带往东宫,当下便为安乐公主殿下唤人拿下,而小奴离开去往街面寻二位医正时,未在东宫之中见过安乐公主殿下。”

敬诚也在一旁表示,以前后时辰判断,内侍确是马不停蹄连续往返于长安城中及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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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更可证明此一项,便是若非太子所遣,一名东宫内侍如何会无端在街面寻得敬诚,又央求他往雍王府求援。

“自是,凡宫中之人尽知本王不擅与东宫相干之事,实情非得已,亦不会擅至我府上。”

雍王缓过些许,再问道,“本王实与安乐相交甚少,如今她于东宫,闻之似凌驾于太子之上,本王一介嗣王,又怎与她当面相商?”

“一来擅入东宫,不合礼法;二来,于安乐前,未必本王便有用。”

雍王说罢,正视面前敬诚、东宫内侍,于其二人的眼神中,他瞪大了眼,“你二人莫不是早有预备,就只等此时此刻由本王亲自说出此法?”

敬诚叉手躬身,“下臣不敢造次,只得以此稍行进言,望殿下恕罪。”

“只是当下时辰,即便本王亦无法进宫上禀圣人,非要至第二日早朝才可。”

“想是殿下多有遗忘,敬大将军本是皇城内右卫禁军统领,若皇城遇险,便可直奏于圣人,”内侍直接跪地伏身,“到时殿下只需随大将军入宫,便可直接面圣,面圣后甚可直往东宫而去!”

内侍说着说着,言语、举止激动不止。

雍王未言是,亦没有当面回绝,只问一句,“尔与源阳、源协莫不是有何深交?怎对他二人之事这般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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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奴与两位医正不过一面之缘,实说不上有何上心,小奴挂心的乃是太子殿下,以小奴追随殿下多年可知,今日安乐公主实乃不请自至,未尽只是为捕源氏两名医正而来!”

“太子得一忠心仆从如你,实属大幸,”雍王凭栏,扶住栏杆,望着仍处烟气之中的长安,似在下定决心,“若城中眼下此事,能随本王入宫一并解决,那便好了。”

“凡事终有因果,如今殿下往皇城中去,必是因,而两事尽善以绝,便是果,下臣恳请殿下,先行由下臣引殿下入宫……”

敬诚叉手,单膝跪下,手把横刀,作随时备战状,“入宫前于长安城中,不论何时,下臣必先护住殿下安危!”

“向前引路,”雍王说出四字,召房内雍王府女婢在前,预备遮挡口鼻之物,“只是不知此行将将用去多少时辰,源阳、源协二人能否撑到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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