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住处的源阳、源协,本已心力交瘁至极。
但当推开门后,看到空无一人的院落和屋子,还有自厨房传来的汤饼糊味,又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在唤出几声刘氏兄妹的名字,确认无人后,两人呆立在早已烧干失温的汤饼前,心里产生无尽的惧怕。
种种迹象都表明,兄妹俩绝非自行离开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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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叔父还未走远,将此事报于他知,如何?”源协当机立断,欲向外走。
“去了如何说?两名百姓平白无故失踪,报于禁兵知,又有何用?”
“则报官?”
“报官亦未尽妥当,当下未失财物,未见血迹,只人不知所踪,官兵至,又将如何告知?”
“则当何如?”
源协边心烦意乱地回应,边仔细察看院内异样之处,发现地面,重新附上过一层生石灰,猛地想起在被找去宫中前,四人正在家中焚烧和琢香之事。
他小声叨咕“结果还未知”,同时张罗阿姊同寻早些时候的那碗羊血。
源阳眼尖,“不用寻了,正置于你前方卧房门槛处。”
心里说着,“缘何兄妹二人被带走,眼下可如何是好?”
回过神,只见源协一手举着碗,伸至她面前,“诚如事先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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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有足证……”源阳才开口,就如鲠在喉,“有太子与太子妃二人所言在先,如今未能寻得和琢香背后何人,只有物证,亦无可奈何。”
“与我眼下所思一致,谁知还有这番说法。”
源协立于院中,远远地望着扔在从宫中带回的,此时放于门口处的药箱,回想起给太子诊疗时发生的一幕。
其实在两人进入太子寝宫之时,太子已然恢复些许,虽未苏醒,但呼吸间未见昏倒时那般急迫短促——于源阳、源协而言,此状再好不过。
吐纳通畅,再无异状,正说明僵血之外,太子体征如此,不过是一时气急攻心,肝气郁结,才突发晕厥。
如此,只需按事先预备下的薄荷与丁香干粉,托于掌中,借由太子自身吐纳吸入,刺激他尽快苏醒便是。
源阳毕竟是女医,确认太子症状后,即退出卧榻所在的房间,至厅内与焦急万分的太子妃杨氏停留于一处。
杨氏问过丈夫状况,面色稍稍恢复些,屈身靠在凭几上。
“早与他言,勿碰这些来历不明的新奇玩意,偏又有自己的主意,总觉若不如此,谁又将对他如何似的……”
“杨妃所指‘来历不明新奇玩意’,可是街面一时风靡之和琢香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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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此物!”杨氏眼中似可迸出怒火,“听闻所谓和琢香,在城中几甚难寻,又非宫中司礼监可轻易作得之物,便想方设法,遣人各处去寻,未果,才至……”
她察觉自己失言,很快遮挡住嘴,不再细述。
源阳自然不能追问,只旁敲侧击地说道,“以吾等御医当下所知,用和琢香或致病,只是用量要相当才可,若殿下此时病状,是因其香起,下臣则有一事请教杨妃。”
“但说无妨。”
“殿下每日所用和琢香,可有定量?”
“定量?!”杨妃蓦地激动起来,“你细闻闻这殿内,岂非亦有一股奇香在内?”
“往日是我不喜此味,总觉奇香之外,内里终有一股不易察觉之腐臭,于是央求太子,共寝时勿燃此香。”
“谁知,一旦我不于此殿中歇息,则终日燃和琢香不止。”
“终日,”源阳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转而不经意地说,“下臣平日居于宫外,于街面听闻,此香并非只是千金难求,更是每逢售卖,则供有定量。”
“虽说殿下乃一国储君,万人之上,可终究是民间东西,或不受身份管束,就是不知殿下如何得以取此般数量之和琢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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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你可于内医局前见到皇姊,长乐公主?”
“见了。”
“她亦喜此香甚,不知有何手段,总能从宫外购入足量,或于宫内分发,或以钱财交换,总之每逢她于宫外返,太子便总能于她处取得相当。”
“足以每日烧燃?”
杨妃听出源阳不信,“即同你言说至此,则尽告知于你便是,且随我来。”
她起身向殿内廊下走,向源阳示意跟上。
于一排罩有厚绸缎的架子前停住,杨妃一把扯下绸缎,眼前一副与和琢香有关的场面,震惊了源阳。
架子有近六十格,在最易取得的至下两排,整齐码放了一摞摞近期源阳亦很眼熟的油纸卷,不出意料纸上写有一个草体“烟”字。
“此般数量……”除了感慨数量之多,她一时找不到其它言语。
“我是不知此物难道就同金银一般,需这般屯放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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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阳向她说明有多难获得后,杨妃反而揶揄起太子来,“我说怎得对长乐言听计从,原是握着这般把柄……”
转头又对源阳继续说道,“如此可知缘何偏他血流如膏冻至甚了?这般数量,可莫说一个时辰一炷,便是一刻一炷,亦能烧得。”
“彼时只当是,真如杨妃所言,太子对此和琢香瘾症甚大,谁知太子所言,又是另一番所指。”源协回想到那时场景,不由再次感叹。
“此物若非长乐公主遣人所制,又迫他人强用,则实难思量,是以何种手段,行此般囤积居奇之事。”
“到头来,惟殿下最是无奈,拒了长乐公主好意,则于圣人面前,定是一番中伤,恐太子之位不保;受了长乐公主所予和琢香,则患僵血,身体不保,如此存于世间,真算得左右为难。”
源协说着,留意到地面的一道痕迹,循着向前走动几步,“阿姊,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