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晶石随着与地面的碰撞,变得四分五裂,甚至几近于细碎。
“灵晶石较精冥石,更为易碎,也因此故,将其嵌入吟天殿四合柱时,稍以外力相击,使其碎裂,则入夜后更显光亮。”
“将其取下,亦然,只是碎屑众多——也便是城中洛水入夜后,常泛出荧绿色光之缘由。”
“韦某此时欲言则是,此物拆取极易,且还都大典仅一晚之前半夜,何不待大典止,再行其它计划?”韦巨源越复述,越觉真人所言让人摸不清头脑。
“韦相是否存有何般误会?此刻与韦相相谈,乃是为将隐兵陆礼昭带走,如何蓦然言及何灵晶石、大典,又是拆除一事?”源阳眼见雍王和裴谈都是一副暂不愿开腔,只等韦巨源讲话说完的模样,才中途打断,一面拍手安抚陆礼昭胞妹,一面对其发问。
“自然,自然,此女其兄陆礼昭,稍后自会由诸位将其带走,只是眼下韦某只将些许后续之事言明,源娘子何不试想,此时将陆礼昭接离,又或是雍王殿下、裴寺卿接管吟天殿,都所谓何事?还不是为将还都大典办得妥当,且将城中异案探查尽了,好安心随圣驾往长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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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及长安,韦巨源脑中丘真人的声音忽一下变得清晰而恳切,“提早将后续之事谈透,将解决之法商量出来,由此即便下臣韦某一具戴罪之躯,亦于犯下此重大罪事,有所益处,而于殿下、裴寺卿,则免去二位许多将来之烦恼。”
真人借韦巨源口,说出的这些话,其中相当部分是逆韦巨源自己心中所想,转述而成的。
若这时仍似韦巨源那般梗着脖子,执拗要与对方论出个高下,不止眼下的对峙将持续许久,悬而未决的异骨浮尸案更是不知何时才有个说法。
一项事由将定未定之时,是最熬人的,哪怕定下的结果对自己完全无利可图,也比一直未有结果,却时时刻刻由心悬着强得多。
丘真人想的便是此一番“大乱而治”,与彼时敬晖组建隐兵的心情相差无几,唯有知晓如今之事最终破碎之状,才知到时将要收拾一副何样的乱局。
但也所幸,韦巨源心中再多怨念,也未违背与真人的约定,全按照脑中的声音复述,连一丝其它内容和语气都未带。
因被韦巨源一直盯着,雍王和裴谈听罢这一番话,对视一眼,才由裴谈开口。
“然,此时韦相重提灵晶石一事,意欲为何?”裴谈岂是不知事由要紧之人,但将目光所视稍作长远些思索,此时韦巨源所言并非毫无道理。
退一步说,即便现在将韦巨源捉拿关押起来,再往翠峰山去,将真人控住,也不能改变十数日后,水祭大典即将举办的事实。
不仅如此,现在韦后使他与雍王、敬诚主导吟天殿及城中异案各项事务,办妥便是分内应行之责,办不妥则大有可能被指摘为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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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无从头至尾都参与入相关事项的韦巨源相助,大有可能办不妥,而韦后则恰能以此为由,以居高之位,斥雍王几人办事不力,或是再找其它借口,不再予更多权限,乃至打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不得不放入考量,便是平阳王敬晖,他组建隐兵的举动,以轻言,为拥兵自重;说重了,便是意图谋逆。
凭现如今朝堂的势力划分,被复周众臣定为谋逆,而韦后欣然全盘接收的几率最大,所以现在听韦巨源一言,将吟天殿的事办妥,再妥善处理异骨浮尸案,待他日圣人再复康健,倒是或能在他面前,替平阳王敬晖减轻些罪状。
“并非韦某意欲为何,而是殿下、裴寺卿意欲为何,”韦巨源照真人的说辞,一字不变地回答,“将吟天殿筑造收尾,顺利举办还都水祭大典,大典结束后便加紧将有害之灵晶石拆卸,日后再做翻修,平稳度过此一段多事之秋,再以灵晶石之失误,重责韦某及相关之人,完结东都异骨浮尸案。”
他随真人的停顿,暂停片刻,“此为一法,而另一法——为顺其自然,随诸位此时喜好,行欲行之事,便罢了。”
雍王、裴谈、源阳三人面露难色,这时陆礼昭胞妹偷偷拉拽源阳的衣袖,“娘子,缘何眼下雍王殿下、裴官爷与那韦巨源久久都未提及我家阿兄?”
源阳沉下声调,“以韦巨源此时表现,你家阿兄定是无甚大碍,只他此时仍欲与雍王、裴寺卿以你家阿兄为筹码,行交涉之事;倘若直接将他交由吾等,他岂非任何可用筹码皆尽失,日后还如何于朝中、人前重拾自身地位?”
“眼下还是静观其变为上,你家阿兄自于此韦府内,又受了伤,还能往何处去,你与他重逢不过是早晚之事,切莫过甚担忧。”
就在两人窃窃私语的当间,一直未曾开口言声的雍王轻轻吐纳,“韦相所言,其中颇有些道理于内,然吾等数人,初因隐兵陆礼昭一事前来,眼下暂且由其妹先去确认一番,何如?”
真人一时没有说话,韦巨源本想拒绝、阻拦,思索再三,深以为自己眼下实在势单力薄,且方才是雍王屈尊直言,如何也不能驳了此时势头正盛的对方的面子,“既是殿下之意,下臣岂有不从之理,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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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二字方落,韦巨源忽然想起那一身伤,且仍在昏迷之中的陆礼昭,眼下定不可能清醒地随仆役一同至前厅来。
“此刻陆郎君正于寒舍客房静养,不堪走动。下臣惶恐,烦请殿下移尊驾至彼处可好?”韦巨源偷眼看向明显更为着急的陆礼昭胞妹,向雍王躬身一拜,撇嘴一笑。
“贫道一时未言声,道友仍应付得当,实有当朝为相之风,当下之事如此处置甚为妥当。”真人的声音适时出现在脑中。
“岂敢受此谬赞……”韦巨源一时未分清脑中与当下现实,一句话竟从嘴边漏了出来,引得在场其他人纷纷侧目,困惑地看向他。
“不知殿下意下如何?”真人也任韦巨源自己发挥,暂不对他所言加以干涉。
见雍王与裴谈事事都要深思熟虑,踟躇再三,原本胆怯的陆礼昭胞妹念及阿兄安危未知,反而丝毫不慌张,壮着胆一步站出,“不如!不如由小女先随韦官爷去探探家兄?”
韦巨源最快做出反应,但仍被真人以其他言语代替,“裴某戴罪之身,不便远离众武侯视线,姑娘且随我府女婢往客房,凡事她们自会以韦府规矩办。”
僵硬的神色停留在韦巨源的脸上,“想必殿下与裴寺卿仍有其他事由,与裴某相商,自留于前厅稍行等候,该是可否?”
“甚好。”裴谈认为与陆礼昭见面,或意味着敬晖有意“谋逆”一事坐实,在朝中仍未有机会以此事与敬诚相谈,此事在此最不该由人知晓这件密辛之处,从陆礼昭处将隐兵事由从头至尾讲述清楚,必会成为韦巨源日后为自己开脱求情的重要因素。
甚至还有可能以敬晖私结隐兵之由,攻击敬诚与显唐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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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外有韦后代政在先,此番攻击……裴谈考量至此处,忽而联想到自上一次与四王及众人于永巷、贞观殿相见相谈,至近一段时日都未面圣,然五王同雍王与裴谈自己一样,被圣人疏远,同样是近期才有的事由。
将全部事项如此相联,圣人当场疏远四王,韦后亦在场,五王不必再往紫微宫面圣,之后便是今日韦后代政,岂非这一切都有韦后在之后操纵?
想到此处,裴谈只觉脊背一凉,再抬头瞥了一眼回身进入韦府后就已颇显反常的韦巨源,嘴角此时正露出难言是莫测还是诡异的谲笑——眼下此事前路如何,或还尚未知,裴谈偷着轻叹一口气,忐忑地看向此时开始侃侃而谈的雍王。
雍王先是以各种“罪状”数落韦巨源一番,再借机询问与吟天殿构筑相关之事,粗至此时吟天殿状况,细至工匠名册、多次去往却仍不知晓的隐秘角落。
在紫微宫内,由内侍宣告圣人口谕后,他就开始猜疑突发眼下状况,是因何故。以他对圣人的了解,圣人往日只是对朝政怠惰,但自先皇传下“勤能补拙”之训诫,无论能做到与否,圣人却是片刻未敢忘。
自当朝开朝以来,从未缺席一场朝会的圣人,偏偏在城中异案、乱象有了胜败关键之时,因病称故不再上朝,由韦后代政。
如此很难不联想,其中是否由韦后在暗处做了何样动作,但对谨慎有余的雍王而言,朝堂之上是断不敢轻易对韦后言明内心所想。
唯有将全部心力寄托在解决吟天殿构筑与破解异骨浮尸案上,方能达成既手中握有真相,独善其身,又能以守为进,在日后韦后当政的明堂中,不得圣人庇佑,也能掌握稳妥而立、不为显唐与复周两派相争所动的主动权。
与前厅的一片默然却内心潮涌不同,不知终点何处,又不禁行至韦府女婢身前的陆礼昭胞妹,内心清净至独有挂念陆礼昭安危一事,而口中却不停叫喊着“阿兄”。
最终在女婢一路半掩半拦之下,在一处于韦府中颇显朴素的房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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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要推门进去,从十几步外传来一声,“暂先误入!其间燃有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