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珠身上总共也就三万多块钱，这些已经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她有些忐忑地等着收费人员给她打医疗清单。
总共欠了二万八千元，海珠松了一口气，缴完后身上还剩下三千来块钱。
她跑去找负责给周进财治疗的大夫咨询了一下，要是治疗下去得准备多少钱，医生告诉她这个没有标准，要看病情，还要看病人的体质。
少则几十万，多则上百万。
海珠一听，头就大了。
“医生，我刚刚帮他把欠下的医疗费补上了，现在身上总共还剩三千多块钱，这病我们不治了，你给我们开出院证明吧。”
医生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快就做出决定了，“你家里没有亲人啥的吗？如果想想办法一起凑点钱，他还是有希望的。”
“他就我一个亲人了，我真的凑不出来钱。”
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把出院证明开给了她。
周海珠拿着出院证明回到了病房里。
周进财看见她回来，手里还拿着几张单子，就问她：“医生怎么说，我的病还有得治没。”
周海珠看着他那渴望的眼神，心里生出一丝怜悯，但是她还是狠心地告诉了他真相。
“医生说，你的病要是拿钱砸的话，还可以多活几年，你有钱吗？”
一句话把周进财问得低下了头。
这些年，他也没有闲下来过，可是挣来的钱都被那个女人给拿去了。
他生病需要用钱了，那个女人跟她的儿子就给他交了二万块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那怎么办？”过了一会儿，周进财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说怎么办？”周海珠不接，又给他抛了回去。
“我……我能怎么办，我没有钱。”
“没有钱，那就出院，欠下的医药费我已经帮你结清了，现在我身上也只剩下三千多块钱了，这点儿钱要是省着点花，还够一个月的生活费。”
周海珠先跟他声明了一下，免得一会儿他若向自己开口，她倒不好拒绝，还是先把路给他堵死算了。
周进财又是一阵沉默。
他还不到五十岁，他不想死，可是又没钱治，他无奈地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那就先回去再说吧。”李进财起身收拾起了东西。
周海珠就坐在那里，看着他收拾，感觉差不多的时候周海珠在网上叫了一辆车，然后帮李进财提着东西就往外走。
李进财在后面走得气喘吁吁，她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到了小区楼下，海珠先从车上下来。
这是一幢90年代的老居民楼，外面的墙皮有好多处都已经剥落，看上去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她问李进财要过房门钥匙，提着东西径直往上走。
他们的房子在三楼，周海珠一口气到了门口，用钥匙拧开门锁，屋里的情景让她吃了一惊。
屋子里一片狼藉，就跟遭了贼似的。
她没有吭声，就站在门口等着李进财上来。
等了好大一会儿，李进财才走上来。
可能是没有什么力气，他一边走，一边哼哼。
到了门口，他看了周海珠一眼，奇怪她为啥不进去。
待看到屋里的光景后，他忍不住大骂了起来。
“妈的，这些年，老子的心算是喂了狗了，狗也比他们强，畜生啊，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从客厅骂到卧室，又从卧室骂到厨房，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难听。
等他骂完了，骂累了，坐在客厅里的一张破躺椅上呼呼地喘起粗气后，周海珠才抬脚迈了进去。
看着几乎被搬空的房子，海珠知道那对母子是彻底把他给抛弃了。
她在卫生间里找到扫把，然后开始一点点地打扫。
其实也没啥好打扫的，大件的，值钱的家具家店基本上都被搬空了。
她先找了一个大点儿的塑料袋，把地上的瓶瓶罐罐以及纸片，还有几件旧衣服扔进了袋子里，把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给扶正。
还有几双鞋子东一只西一只地扔得满地都是，她问周进财还要不要。
周进财冲着她摆了摆手。
海珠就一股脑都给捡起来塞进了袋子里。
然后拿起扫把，把屋里细细地打扫一遍。
打扫完后，看着顺眼多了。
她起身去自己曾经住过的那屋看了看，里面塞满了杂物，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皱了皱眉，刚想要下手去清理一下，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中午饭都还没吃，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
她去厨房看了一下，冰箱也没有了，屋里除了还有点儿米面跟调料，连一棵菜也找不到。
周海珠返回客厅，拿起桌上的挎包，准备出去买点儿菜。
周进财紧张地看着她，嘴唇抖动个不停，“海珠，你这是要走了吗？”
海珠回头看到了周进财眼底的恐慌，“我出去买点菜。”
海珠说完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周进财在屋内长舒了一口气。
海珠做了二菜一汤。
一盘青椒炒肉丝，一盘油菜炒香菇，一小盆排骨汤。
周进财的胃口好像还不错，就着菜吃了一碗米饭，然后还给自己舀了一碗排骨汤。
“海珠，我想把这套房子卖了。”周进财突然开口说道。
“你随便。”海珠继续扒着碗里的饭。
一套老掉牙的房子，能卖得了几个钱呢，对他的病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周进财便不再说话，端起碗呼呼地喝起汤来。
吃过饭，海珠收拾完碗筷，又顺便把厨房给整理了一下，等做完这些，她看看外面，天都已经黑下来了。
她还得给自己收拾个睡觉的地方。
当她挽起袖子走进了自己曾经住过的那间卧室，准备先把堵在门口的一张破桌子给拖出去。
她伸手使劲一拉，把桌子上的抽屉给拉开了。
里面露出一个老式的座机电话，这个电话一下子把周海珠拉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
她盯着电话看了半天，周进财啥时候进来的她都不知道。
“别费那劲了，你反正在家里也住不了多长时间，去那屋凑合一下得了。”
周进财指了指海珠对面的那间房，海珠回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间卧室是那个畜生住的，海珠的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当初你跟那对母子合起伙来欺负我的时候，没想到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