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实在睡得太晚,阮瑭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了满床。
阮瑭睁眼后第一眼看见的是陆景行的喉结,近在咫尺,占满了整个视野。
她眨了眨眼,先往后挪了挪脑袋,陆景行平直的锁骨和刀削似的下巴映入眼帘。
她又试着往后挪挪身子,但没挪动。陆景行结实的手臂拦在她腰上,体温透过薄薄的布料烙在皮肤上,她像被烫到似的打了个激灵。
“怎么了?”陆景行温热的鼻息吹在她前额上,嗓音有些低哑,带着还未清醒的困意。
睡得酥软的身体慢慢醒转,阮瑭这才发现自己被陆景行整个搂在怀里,上半身贴得严丝合缝,松软的被子下四条长腿缠在一起,难分难解。
阮瑭艰难地咽了下口水,默默告诉自己不要大惊小怪,他们是合法夫妻,抱在一起睡个觉很正常,小场面小场面。
“啊,没事,”阮瑭在他怀里轻轻动了动,“我吵醒你了?”
陆景行也发现了此刻两人纠缠不清的四肢,先是怔了下,随后松开了手:“没有,阳光太刺眼。”
阮瑭“嗯”了一声,匀速翻滚到床的另一边。
空置了一整晚的被褥触手冰凉,枕间是干净的洗衣液清香,闻起来却好像少了点什么。阮瑭在被窝里蹭了两下,有点后悔,怎么感觉还是陆景行那边比较好睡。
陆景行:“几点了?”
阮瑭从床头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九点零五。”
陆景行坐起身来醒了醒神,然后掀被下床。
阮瑭还一声不吭地在床上趴着,一副还要再睡个回笼觉的样子。陆景行也没叫她起床,径自去洗漱。
浴室门刚一关上,阮瑭就悄悄钻回了陆景行躺过的被窝。清冽的木系香气再次萦绕在鼻尖,她满足地蹭了蹭枕头,小脚愉快地在被子里蹬了蹬。
享受之余又很是羞耻,这种行为太痴汉了,千万不能让陆景行发现,阮瑭竖着一只耳朵,时刻留意着浴室那边的动静。
水声停止时,她又恋恋不舍地拱了两下,然后卡着陆景行推开浴室门的瞬间,平移回自己的那半边床铺。
陆景行回到床边取手机时,就看见自己原本平整方正的枕头被七扭八歪地堆在床头,像是刚被一只小猫抱着撒过欢;被子也不是自己之前掀开的模样,内里被撑起的小鼓包还没来得及落下去。
他看了一眼双眼紧闭仿佛已经熟睡的某人,又看了一眼自己凌乱的被褥,无声地勾了勾唇,不动声色地帮忙恢复现场。
昨天两人真正睡下时已经凌晨三点了,阮瑭说是赖床,其实也是真的没睡饱。装着装着就真的睡着了,等她再醒过来时,已经十点半了。
阮瑭洗漱后换了身衣服走出卧室,家政阿姨已经来了,正在厨房里准备午饭。陆景行没出门,阮瑭想他大概又在书房办公,感叹了一声“大佬辛苦”,然后进到厨房和阿姨聊天。
阮瑭搬过来四天,之前一直早出晚归,就没和阿姨打过照面,今天还是第一次见。
阿姨姓樊,燕城本地人,性格很开朗,特别爱聊天。之前她大概是从没在陆景行的房子里找到能聊天的人,阮瑭的到来让她喜出望外。
“哎呀之前陆先生搬到这,我听林特助说是结婚了还挺惊讶,”樊姨一边择菜一边说,“陆先生以前忙得脚不沾地的,我还以为他不想成家呢,没想到娶了个这么俊的姑娘呀!”
阮瑭闲着无聊,也一起择菜:“您一直帮忙照顾他吗?”
樊姨抬头回想了下:“是啊,从陆先生回到燕城开始到现在,得有五六年了。”
阮瑭诚心实意地夸赞:“那您做饭一定很好吃!”
樊姨笑得合不拢嘴,不过也大大方方地接下了:“也是陆先生人好,虽然看着严肃了点,但其实很和气,人还整洁,我收拾他的屋子都不费什么力气。”
“确实。”阮瑭点点头,自打结婚以来,陆景行对她就很照顾,能看出来他是在认真地经营婚姻,如果能多笑笑就更好了。
樊姨:“太太你人也很好,和陆先生很般配!”
她笑着摆摆手:“您叫我的名字就行,或者可以叫‘瑭瑭’,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樊姨连声应好,沉吟片刻又恍然道:“瑭瑭,你是不是爱吃辣呀?”
阮瑭点点头:“您怎么知道?”
“因为陆先生啊,”樊姨笑眯眯地说,“陆先生最近改了菜单,新加的都是辣菜,他口味一直很清淡,我猜应该是特意给你准备的。”
“是吗?”阮瑭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
“肯定的呀,看陆先生多疼你啊!”樊姨看着阮瑭红彤彤的脸颊,笑声爽朗。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陆景行闻声而来:“在聊什么?”
樊姨:“聊您改了菜单,瑭瑭感动得不得了!”
陆景行挑眉看着阮瑭:“是吗?”
阮瑭含糊地应了一声,只想赶紧跳过这个话题,余光中瞥见了案板上切好的黄瓜段,她随手抄起一条递到陆景行嘴边:“你吃吗?挺甜的。”
樊姨“噗嗤”一笑,别过了头。
阮瑭低头看地板砖,使劲找哪里有缝。
陆大佬一如既往地淡定,就着她的手把“很甜”的小黄瓜吃掉,就转身出去了。
阮瑭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樊姨讶异地说:“瑭瑭啊,陆总对你真好!”
阮瑭:?
樊姨:“陆先生讨厌黄瓜的味道,以前从来不吃的!”
阮瑭瞪大眼:“可、可我看您都切了。”
樊姨:“那是我准备给你做宫保鸡丁用的呀!”
阮瑭扶额,我这个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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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姨午饭之后就离开了,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下阮瑭和陆景行。
两人分坐在沙发的两头,沉默地看一档综艺节目的重播。阮瑭本以为陆景行很快就会回书房,但她都快把一盘水果吃光了,陆景行还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
“你下午还有工作吗?”阮瑭忍不住开口。
陆景行反问她:“有事找我?”
着紧的工作上午都做完了,今天难得有空,如果阮瑭需要他陪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没有没有,”阮瑭连忙摇头,“我就是看你没去书房,随口问问。”
陆景行沉默几秒,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还有一些收尾工作。”
“哦,”阮瑭自以为妥帖地说,“那你快去忙吧,我这边没事的。”
陆景行也没说好或不好,又坐了一会就走了。
阮瑭把空果盘拿去厨房洗干净,然后就拿出了笔记本,坐在厚实的地毯上看论文。
差不多半个小时以后,陆景行端着杯子从书房里出来,路过客厅时看了她一眼:“我煮咖啡,你要喝吗?”
阮瑭:“谢谢,不用啦。”
“不麻烦,”陆景行又重复了一遍,“我帮你煮一杯?”
刚才那个节目不好看,一起喝咖啡,还能顺便看个电影。
阮瑭为难地挠了挠头:“不是,我喝完咖啡心脏会不舒服。”
陆景行一僵,点点头转身走了。
阮瑭把注意力重新放到屏幕上,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她看见陆景行又去倒了杯咖啡。目光相遇时,阮瑭朝他笑了下,然后就低下了头。
当陆景行第三次从书房出来去接咖啡时,阮瑭看着他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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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陆景行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太苦了,他平常也只是需要加班到很晚时,才会喝一杯提提神。他看向桌下的垃圾桶,那里面已经装了两杯咖啡,他现在在思考要不要继续倒掉第三杯。
陆景行终于意识到自己有点心不在焉。
他看着书房的门,很想知道门外的人在做什么。
“笃笃”的敲门声忽然响起,陆景行坐直身体,随手扯过一本策划书摊在光秃秃的桌上:“进来。”
把手被晃了两下,门从外面缓缓推开。阮瑭怀里抱着个东西,两只手都占满了,只能侧着身子用手肘抵住门慢慢地蹭进来。
她转过身后,陆景行才看清阮瑭抱着的是一个小臂长短的玻璃茶壶。
阮瑭把茶壶和杯子轻轻地放到桌上,仰着小脸对他说:“咖啡喝太多晚上容易睡不好,我给你泡了壶水果茶,里面稍微加了点薄荷,也可以提神的。”
水果茶卖相很好,颜色鲜亮,原料丰富。
陆景行看着阮瑭澄澈的双眼,忽然有些愧疚。他张了张嘴,谈判桌上向来无往不利的唇舌最后只蹦出了一句:“这么多?”
阮瑭一脸无辜:“我看你经常接水,感觉好像很渴,这样你就不用出房间啦,可以节约时间!”
“……”陆景行,“谢谢。”
“不客气,”阮瑭走之前又嘱咐了一句,“你喝完了叫我,我再给你送一壶。”
“……”陆景行拿起杯子尝了一口,味道酸甜清爽,的确好喝又醒神。
只是心口又酸又胀,还有几分怅然若失,陆景行无所事事地靠在桌上,理不清头绪。
正当他准备提前做些下周的工作时,房门又被敲响了。阮瑭推开门,探进了一颗小脑瓜。
她晃了晃怀里的薯片盒,歪头笑问:“哥哥,要一起看电影吗?”
手中茶香氤氲,心中愁云尽消,陆景行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