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秘密
顾森和陈子桑见潘队进来就碎碎念了几句,忙起身走到他跟前,异口同声道:“嫌疑人现在在哪儿?”
潘队喝下去的那口水刚顺着喉咙下去,口干舌燥的感觉还没来得及缓解,又被这两个小年轻一把给拽住架着朝门外走去。
“在审讯室呢。”潘清边说着边停下脚步,被两个小家伙架着往前走,这重案中队中队长的脸往哪儿搁,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我说纪教授,自己带来的学生管管行吗?”潘清转过脸,回头看向还坐在徐凌双办公室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的纪茶白。
纪教授无奈地笑了笑,起身时双手自然地将西装的扣子给扣上,继而走到站在门外的三个人身边,拍拍潘清的肩膀说:“你当年念书的时候也是这个德行,心心念念想要冲一线。”
“是啊,所以我现在就真的奋斗在一线了啊。”潘清摊开手,索性承认自己当年的年幼无知。完了,他又补了一句,“于是就开启了这天天不着家的模式,再过不久我就要结婚了,结果我快一个月没见着我老婆了。万一赶不上自己的婚礼,我可能出去会被雷劈死。”
众人听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尽管这是来自警察叔叔的玩笑话,可这笑话里头有潘清的苦涩,虽然他也在笑。
“听起来有点惨。”陈子桑笑笑后看了眼潘清的神情,轻声说了这么一句,而后一本正经道,“你一定会赶上婚礼的。”
陈子桑的这句话让潘清有点感动,或许是她看出了自己并非真的只是在开玩笑。于是,他又半开玩笑似的说了声“借你吉言”。
晚点走过来的薄藤仍旧是没什么表情,倒是徐凌双感叹了一下。这潘清算是整个局里最年轻有为的人了,长得帅不说,办案能力也是首屈一指,就连未婚妻也是长相惊艳。不得不说,老天爷是公平的,给了他荣誉与能力,继而就剥夺了他的自由。
“对了,还有一个发现——苏婉并不是苏天明亲生的。”这时,徐凌双想到了一开始要告诉他们的事。
几个人,包括潘清都一脸诧异地看向徐凌双,似乎用眼神在问“excuseme”。
顾森冷静地问了一句:“那是她妈妈张爱杰亲生的吗?”
徐凌双耸耸肩,点了点头。
“这苏天明和张爱杰都不是二婚,苏婉又是张爱杰亲生的,那……”潘清起先疑惑,说着说着突然明白顿感无语。
“也就是说苏婉是她妈妈和别的男人生的。”陈子桑双手环胸说出了潘清卡在喉咙里的话。说完这句话后,陈子桑又绕到了顾森身侧,摸着自己的下巴说,“现在问题在于苏天明知道这事吗?”
“他知道。”哪知这刚抛出来的问题立即就被顾森给解决了,他转过身同陈子桑面对面,“苏天明手上戴的那枚戒指并不是婚戒,但是他的中指上有一圈常年戴戒指后留下的痕迹。我猜他也是近期才知道这事,所以将婚戒摘下的。”
“我在张爱杰的床头柜里找到了苏天明的婚戒,和张爱杰手上戴的那枚是一对。也就是说他的结论是正确的。”薄藤此时提出证据以证明顾森的观点。
陈子桑听后若有所思,但她又不能冠以太多的“假设”,免得犯了方向性的错误。于是她推理道:“他们夫妻两个一定就此事情吵过架,苏天明扔了婚戒,由张天爱捡了回来保留着。我看过苏婉的日记,她并没有在里面提及自己的身世。就算是后半部分的日记,奇怪的字体,前言不搭后语的语句,但就内容而言确实没有提到任何她知晓这事的痕迹。就算是事发当晚,她也只是翻开日记,或许是根本没来得及写什么或许就只是翻开看看。”
潘清抬手摸了一把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把目光扫向了一旁的纪茶白,想要寻求安慰,但发现纪茶白和他没有什么默契,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落。
“薄藤,你还有什么其他发现吗?”纪教授沉吟片刻,同薄藤交流了起来。
薄藤又重新接回陈子桑的话,说:“苏婉的日记我复印了几页拿去给笔迹鉴定专家鉴定,鉴定结果为不属于同一个人的笔迹。后半部分的字体呈现出一种低智商、文盲的状态,那一笔一画像是依葫芦画瓢一般,生硬且是错误的笔画顺序。”
六个人就站在过道上谈论案情,本以为能讨论出个结果来,没想到却出现了更多的未知数。
“一本日记本,两个秘密拥有人。”陈子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可当她看向顾森时,发现他正与纪教授对视。
两个人眼里似乎对此有了不可言说的推测。兴许是推测还不够成熟,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朗。
“等等。”这时候潘清想起了什么,一把拉过顾森,对他说,“你不是让我查本市一个叫‘周满满’的人吗?这人就是个智商低下、举止行为犹如七八岁孩童的十五岁男生,他父母都在。两个月前,他死于一场车祸。”
顾森听闻,顿感这事有蹊跷,忙对潘清说:“带我去看看你查的那些资料。”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徐凌双也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苏婉日记本上的内容是那个周满满写的?可苏婉和周满满是什么关系?
此时,顾森和潘清还有纪教授已经消失在这条过道上,拐角的楼梯上响起了三个人急促的脚步声。
陈子桑没有跟上去,想着有顾森在,她可以着手去干点别的什么事情。转头想对徐凌双和薄藤说声“谢谢”和“再见”,结果陈子桑又从徐凌双的表情上看出了她的困惑,本想不说,但又忍不住。
“苏婉后半部分的日记应该不是周满满写的。因为写那些日记的时候,周满满已经死了。”于是,陈子桑解释。
徐凌双微张着嘴巴,略显惊讶。她打量着陈子桑这张年轻的脸庞,皮肤白皙、个子和她一般高,将近一米七,这样的个子恐怕也只有站在那个顾森旁边才显得恰到好处。
“你不去吗?”这时候,薄藤上前一步站在了陈子桑身侧,语气冰冷得一如往常。
陈子桑想着不如自己再去找下苏婉的同学夏米粒,没准她知道一些关于苏婉和周满满之间发生的事情。
“那个,你有车吗?方便送我去一个地方吗?”陈子桑抬头,天真无邪地问了句。
薄藤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他还没说话,陈子桑就立马露出一个微笑,道:“谢谢。”
薄藤顿时没了脾气,回头看了眼忍俊不禁的徐凌双,心想在人肉测谎仪面前还是不要故作犹豫,免得尴尬。
“去吧,我到时候替你去和教授说一声。”徐凌双不拿手术刀的样子很温柔,就连说话声音都是柔柔的。
陈子桑觉得这样的女人在工作中和在生活中的状态都是值得她学习的,毕竟现在很多人分不清工作和生活,将其混为一谈。
“谢谢徐法医。”陈子桑依旧微笑道谢。
薄藤朝徐凌双点头示意之后,随着陈子桑下了楼梯。两个人的背影在徐凌双眼里略微有些恍惚。
陈子桑站在顾森旁边恰到好处,站在薄藤身旁竟然也相当适合。
“嗬,瞎想什么?”徐凌双自嘲着摇摇头,转身又准备回到自己的解剖室。
每次都这样,瞎想的时候只要拿起解剖刀,神智就会恢复,什么都会冷却下来,包括自己躁动的心。
所谓情感理智就是压抑,就是不作为地放弃。
这边上了薄藤车的陈子桑认真地系好了安全带,随后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告知顾森自己和薄藤的去向。
“你们两个互相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薄藤一眼就瞥见了那短信的内容,便不痛不痒地问了一句。
短信发送成功后,陈子桑把手机放回口袋,看着薄藤说:“因为我们是搭档。如果到了既定时间我们两个不是一同回学校集合的话,我们两个可能都会被何队整死。”
“还会被记过吧。”薄藤事不关己。
陈子桑对此笑而不语,反正他是说对了。像他们警校生,身上穿的虽然是警服,但这不过也就是校服罢了,没有多余的头衔,也没有多余的光环。
她和顾森的任性就是仗着纪教授对他们的宽容,以及他们与身俱来无法抛弃的一些能力。
“你有女朋友了吗?”路上,陈子桑略显无聊,看着薄藤一丝不苟的样子,忍不住八卦了一句。
薄藤开着车,无视了她的问题。
结果陈子桑见他不回答,又问道:“既然还没有女朋友,那你为什么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呢,徐法医就很不错啊。”
薄藤还是一脸波澜不惊,也不管陈子桑还会问出什么幺蛾子来,自顾自地听着导航的指示。
“你都快三十了还没有女朋友,那徐法医和你就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啊。所以你是在挑剔什么,还是说你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薄藤有条不紊地开着车,耳边是陈子桑一直没停下来过的絮絮叨叨,可他并没有觉得烦,但也不觉得她可爱。
“你和你那个男同学在一块儿也这么多话吗?”车子掉头进入另一条道时,薄藤不经意地问了句。
陈子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翘起嘴角,往他这边倾斜身子,奸笑道:“‘你那个男同学’?你不称呼他的名字,你对他有意见?”
“我看他是对你有意思。”
陈子桑被薄藤回击得顿时没了兴致,百无聊赖地坐正身体。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她不用看都知道这一定是顾森打来的电话。
“看不出来你对那个薄藤还挺有好感。”果然,这家伙一开口就变着法骂她。
“那他还说你对我有意思呢。”陈子桑听着顾森别扭又阴阳怪气的语气也觉得不爽。平白无故干吗用这种口气说话,真是的。于是,陈子桑就地反击。
结果,顾森把电话挂了。
“啊,这日子过不下去了。”陈子桑瞪大眼睛对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气不打一处来。
“嗬,相爱相杀。”薄藤笑,想起了自己和纪教授所说的话。
陈子桑觉得这笑不怀好意,但因为被顾森气得够呛,她也就没有再理会薄藤。她单手把玩着手机,脸上不在意,可心里却非常介意。
距离夏米粒家还有一千米的时候,陈子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谨慎又怀疑地问薄藤:“一个人会不会同时拥有两种书写习惯?”
“你都说了是习惯。一般人哪怕只是一种习惯都难以更改,更何况是两种。每个人书写的习惯都不一样,所以笔迹鉴定专家才能找到规律进行笔迹鉴定。”薄藤回答。
这时候,陈子桑突然联想到顾森对小孩所画的画的解释,一种可怕又荒唐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双手抓着安全带,越想越觉得荒谬。
“到了。”薄藤说。
他看了眼不作声的陈子桑,见她神情凝重,目光凝视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但她好像知道了什么。
薄藤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坐在车里。等到陈子桑将繁乱的思绪整理好,已经过去两三分钟了。
“我得打个电话给顾森。”
末了,陈子桑拿出手机拨通了顾森的号码。
原本是在等他打过来道歉,可在正事面前,她又似乎全然忘记了女生作死时应有的态度。
“顾森,你等我回局里,我们必须去审讯室一趟。”陈子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转头就对薄藤说,“我得找夏米粒确认一件事情。”
薄藤很配合,说不上来是陈子桑长了一张让人信任的脸的原因,还是她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的原因,总之就是让人能“言听计从”。
“子桑说什么?”纪教授坐在潘清办公室的椅子上,看着再次接完陈子桑电话、表情变得稍稍有些转变的顾森问。
顾森收起手机,看了下潘清后说:“她大概和我们想到一处去了。不过,她还是要亲耳听听潘队你带回来的嫌疑人是怎么说的,顺便让徐法医验一下这位嫌疑人的dna吧。至于周满满的车祸,我想我们需要再查一次,疑点很多。”
潘清也没有含糊,他知道陈子桑和顾森在怀疑什么。于是,他二话不说也拿出手机拨通了徐凌双的电话。
与此同时,徐凌双在解剖室继续干她的活。她看到苏婉妈妈的尸身有很多刀伤,好像比苏天明身上的还要多。
“嗯?”徐凌双在检查张爱杰的双手时,发现她的右手手指上缠着几根黑色的长头发。于是,她用镊子将这几根头发小心夹出放置在托盘中。
“张爱杰染的是黄头发……”
徐凌双思索着,又回身翻起了之前苏天明的尸检记录。为什么这两个人身上都有着……
脑海中一下子浮现的共同点让徐凌双一阵激灵,感觉后背有股凉凉的冷意袭来,在这冰冷的解剖室中尤为瘆人。她脱下橡胶手套,扔在垃圾桶里,拉开解剖室的门,急忙往办公室走去。
她才用钥匙打开办公室的门,就听见自己放在抽屉里的手机振动个不停。
“潘队,我正好有事找你……好的,知道了。”徐凌双听着那边潘清的声音,点头回应着。
潘清结束和徐凌双的通话之后,看向顾森,他似乎还有什么心事。想着他们接下来应该有得忙了,潘清忍不住趁着空当又调侃了起来。
“看你之前和陈子桑打电话,脸色都变青了。你要是看上人家姑娘就早点告白,不然这陈子桑迟早是别人的。”
纪教授听到这些关于顾森和陈子桑之间的暧昧话题已经有免疫力了,反正全世界都觉得顾森和陈子桑在谈恋爱,就两个当事人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哪知顾森略微一挑眉,神情轻松,轻笑道:“没有别人。”
顾森这自信又腹黑的样子让潘清觉得自己奸计得逞,偷笑着看了眼纪教授,似乎在用眼神说“年轻人还是太嫩啊,一试就试出来了”。
然而纪教授并没有给出回应,只是事不关己地看向窗外,竟微微有阳光出现。
“既然没有别人,那你和陈子桑为什么还不在一起?”潘清还玩上了,没完没了地追问起来。
顾森瞟了眼潘清,似有不悦,却也只是语气加重说道:“没有人配得上她。”
嗬,就你配得上她。潘清无语地想着,这年轻人就是嘴硬,都是过来人,这点心思谁还没有过似的。
潘清心里叽叽歪歪个不停,但看着顾森那不愿意再交谈下去的厌烦表情,他决定闭嘴,被自己的学弟讨厌,那不是个好现象。
“子桑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这时候,纪教授看了下时间问。
顾森说:“恐怕还要一会儿。”
“那我们就先去周满满的家了解一下情况。”纪教授放下手中的一次性杯子,起身。
潘清也随之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办公桌上的案卷后,对纪教授说:“那一起去吧。”
于是三个人又坐着潘清的警车去了周满满的家。
此时此刻的陈子桑已经成功进入了夏米粒的家,面对面地同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夏米粒家比较朴实,桌椅摆设什么的并没有多大的讲究,完全是按照家里人习惯来。茶几上放着昨天吃剩的水果,几颗葡萄、一个苹果,还有一串香蕉。
“该说的我都说了。”夏米粒在自个家里也显得很拘谨,眼神不住地打量陈子桑身旁这位气质清冷、目光深邃的男人。还没正面回答陈子桑的问题,她倒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之前的那个男朋友呢?”
陈子桑听到这个问题,想都没想,直接面不改色地说了句:“分手了。”
夏米粒有些震惊,小心地看向薄藤,起身坐到陈子桑身侧,轻声问:“所以这是你的新男朋友?是个大叔?”
薄藤虽然戴着眼镜,但是耳朵非常好使,眼神立马就杀过去了:“我和这位小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非要扯上点什么关系的话,我暂时是她的司机。”
陈子桑被薄藤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乐了,悄声对夏米粒说:“其实我和之前那个也没什么关系,就是关系比较好的同学。”
夏米粒流露出更加惊讶的神色,不可置信地盯着陈子桑看,嘀咕了一句:“可是你们很配啊。我看之前那个男生看你的时候都……反正满眼都是喜欢。”
这回轮到陈子桑不知所措了,她略带试探性地问了句:“小妹妹,看不出来你很有经验啊。”
夏米粒红着脸,害羞地说:“那倒没有,但是有暗恋过某个男生。我感觉自己看他的时候就是那样的。”
“呵呵!”陈子桑笑笑,回头看了眼薄藤,发现他并没有觉得不耐烦或者怎么样,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叠置于腹部,镇定自若的样子。
但是他的目光是落在她的身上。
陈子桑莫名有些惊慌,她看不懂薄藤的眼神,那种冰冷又灼热的眼神。她分辨不出,只能心虚地收回视线,重新开始和夏米粒的交谈。但是她在交谈之前偷偷地给顾森发了条短信,大致内容是“夏米粒喜欢的男生是谁”。
“暗恋这事很容易就被别人看出来了,那个男生知道吗?”陈子桑若无其事地和夏米粒聊着天,少女怀春这事聊起来最容易了。
夏米粒剪着学生头,不过好似有段时间没有修剪了,半长不长的中长发头一歪便遮住了她的脸颊,但还是能看出她在脸红以及掩饰着失落。
“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你喜欢那个男生,只有男生他傻兮兮看不出来呢?”陈子桑接着问,这扮演着知心大姐姐的角色她还是相当的游刃有余。
一旁听到陈子桑这么说的薄藤冷笑一下,她不就是那个“大家都看出来顾森对她有意思,只有她傻兮兮看不出来”的蠢货吗?还“人肉测谎仪”,零件生锈了吧?
薄藤忍不住嗤之以鼻,不过奇怪的是顾森看起来绝对是那种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可他似乎也没有承认对陈子桑的感情,难道他们两个真的是纯洁的友谊?
这么想着,薄藤便有些不敢相信地又把视线集中在了对面挨着夏米粒坐着、脸上始终带着礼貌微笑的陈子桑。
“没有……”夏米粒似是而非地回答着陈子桑的问题,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抓着裙角的手指上。
陈子桑看了看,又直视着她说:“啊,看样子你还没有向那个穿着白衬衫、爱打篮球、学习成绩年级第一,耳垂上长了颗痣的男生表白。那这么优秀的男孩子一定很多人喜欢吧?”
夏米粒听到陈子桑对自己心仪男神的描述吓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双手依旧紧张地抓着两侧的裙边,着急地低声道:“你怎么知道他耳垂上长了颗痣?还有……不要再说了……”
她心虚地朝楼上看了一眼,咬了咬下嘴唇,面色绯红。
陈子桑虽然觉得每次对一个小姑娘使这招有些过分,但人唯有在秘密面前会服软、妥协。
“妈妈在楼上,还是爸爸在楼上?”陈子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佯装站起来要往楼上走。
“哎,不要吧……”夏米粒随着陈子桑的走动立刻拦在了她的跟前,支支吾吾,“我爸妈在睡觉呢。”
陈子桑觉得好笑,又坐下,嘴上还低声地说了一句:“又说谎。”
夏米粒这会儿由害羞得脸红直接转变为羞愧得脸红,她抿抿嘴唇也乖乖地坐回到沙发上。
“周满满是谁?”双双坐下之后,陈子桑直接抛出了这个问题。
夏米粒惊了一下,慌张地看了眼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薄藤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看眼薄藤,看了之后反倒更怕了。
“你明知道苏婉祭拜的人是周满满,为什么不告诉我们?”终于进入正题的陈子桑表情即刻变得严肃,眼睛锐利清澈,有着看透一切的智慧,“你知道苏婉有可能因为这个周满满而性情大变吗?”
“我……”夏米粒越加紧张,呼吸急促,双眸流转间透出的尽是犹豫不安、焦躁难耐,“苏婉她……我是真的不认识周满满,只是听苏婉提起过,不过我知道的时候,苏婉说他已经死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只是苏婉特别伤心,伤心到……我觉得她变了个人。”
“所以你放学后就跟踪了她?”陈子桑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变化确实源自于周满满的死亡。可一个正常的高中生为什么会和一个智商低下的人有交集?
夏米粒摇头,表情依旧暗沉沉的。她说:“不是的。只是有一天,我记得那天是星期三,下午有体育课,自由活动结束之后,我就找不到苏婉,所以就回到了教室,看见她一个人……”
说到这儿的时候,夏米粒对回忆起的画面仍有抵触,她打了个寒战。随后,她同陈子桑对视,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恐惧。
“苏婉她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写字。”夏米粒舔了下自己干燥的嘴唇,又抿着下嘴唇,停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再往下说。
陈子桑搓了搓她的手臂以表安慰,随后问:“她写了什么?”
夏米粒因为惊恐,眼睛瞪得比之前还要大,她的双手十指交叉,用力地握紧,她说:“她在……她在写自己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陈子桑怔忡。
夏米粒话语里的哭腔是真实的,她被苏婉吓到了,至少那个时候她确实感受到了苏婉身上的诡异。
夏米粒垂着脑袋,却又打起精神点点头。
“当时的她是什么样子?”陈子桑感觉隐藏在迷雾中的真相正被她一一拨开,她居然兴奋了起来。
夏米粒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时苏婉的模样,但她说了句:“她在傻笑,傻傻的样子。就连写的字也很奇怪,那根本就不是她的字。可我又亲眼看见她在写。”
“你有保存她写上自己名字的纸吗?”陈子桑也紧张了起来,如果能拿到那张纸,让薄藤鉴定一下就知道日记本上的不同的字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问题也很奇怪,谁没事会把别人写上自己名字的字条带在身上?可正因为这事情本身就足够奇怪了,反倒做出这样的行为还合理了。
“我有偷偷留了一张,我去给你拿。”夏米粒这次没有推脱,起身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期间,薄藤对陈子桑的观察也结束了。陈子桑认真调查案子的模样和顾森吵闹的样子有着天壤之别,可他不知道这样的结论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或者,他刚刚坐在这里一声不吭地盯着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姑娘看用意何在。
大概,他只是在确认这个女生是否犹如传言中的那么厉害。
“借口。”他在心底嘲笑自己。
与此同时,陈子桑也朝他看了过来,对着他莫名其妙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好像对这案子已经胸有成竹了。
“幼稚。”薄藤别过脸没有看她,只是低声吐槽了一句。
夏米粒很快就将字条拿了下来,望着那张字条,陈子桑都不自觉地对此行了注目礼,还站起了身。
“是不是很奇怪,我居然会留了一张这样的字条。”把纸交给陈子桑之后,夏米粒自己也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匪夷所思。
陈子桑接过纸,摊开。一张a4纸大小的页面上写满了“苏婉”这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全都写得歪歪扭扭,“苏”的艹字头和下面部分基本分离,就像两个字;至于“婉”就更加离谱了,因为笔画多,更显得结构凌乱,无法辨认。
这些笔画、字形都和当时在苏婉日记本上看见的字体极为相似。因此,陈子桑更加确定了心底的猜想。
“我不知道苏婉怎么了,看着她写字我叫了她一下,我只不过是拍了下她的肩膀,她唰地回头冲我咧着嘴巴笑。我当时真的被她吓坏了,刚想问她怎么了,她就傻笑着跑出了教室。于是,我就拿起她课桌上的纸看了看。等到下节课她回来,她又变回正常的样子了。”
这会儿,陈子桑不再追问,夏米粒也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好朋友遭遇了这样的事情,难过的同时也应该有着很多不解。她没法解答,有时候为了省去麻烦,她还要学会逃避、撒谎。
陈子桑把字条收好之后,最后又问了句:“当时你在墓地看见了什么?”
如果这一问一答是整出戏的节点,那么夏米粒的每一次回答都是这出戏的高潮。
她声音微颤,那不是单纯的害怕,而是梦魇之后的恐惧。
“我看见她……她……她站在墓碑前,笑着和自己说话。”
“薄藤,这些东西交给你,你再去鉴定一下。关于苏婉,我已经有初步的定论了,接下来就要看顾森那边查得怎么样了。还有那个现有的嫌疑人……”
陈子桑从夏米粒家走出来,上了车后直接把那张字条递给了薄藤,边说边系上安全带。
薄藤手里多了那张纸倒没有什么,而是刚刚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直呼了他的名字。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问。
陈子桑系好安全带,偏着头又说了遍:“薄藤啊。不然要叫你什么?要学港剧里叫你……薄sir?哎哟,好恶心。”
“算了。”薄藤没有计较,也懒得计较。她叫他的名字很顺口,就像是已经认识许久的朋友一样,自然不做作。只是,他觉得两人一下子拉近距离,好像会衍生很多麻烦。
比如,他很肯定他刚刚心跳加快了,在陈子桑叫他名字的时候。
“顾森?”这时候,陈子桑接到了顾森的电话,“我这边已经好了,你们呢?啊,我还是和薄藤一起回来啊,怎么了?”
薄藤已经启动了车子,开出了夏米粒所住的这个小区,进入了大道。但他的耳朵一直在听着陈子桑和顾森两个人说话。
“嗯,知道了。那你等我一下,咱俩晚饭还是要一起吃的……也对,晚饭估计是赶不上了,那你能请吃夜宵吗?”
老夫老妻即视感是怎么回事?薄藤只觉得这两个人的对话很是辣眼睛……噢不对,辣耳朵。
“啊,什么意思?好吧。”最后,陈子桑狐疑地挂了电话。她扭头看向了薄藤,打量了他一会儿道,“你是不是得罪顾森了?”
“嗯?”
“顾森让我不要和你说话,尽量少说话。”
“……”
嗯,顾森是不承认他对陈子桑的感情,但显然他还是很有危机意识的。
薄藤想,但这关他什么事?
顾森在给陈子桑打电话的时候正好到达周满满的家,下了车的他们对一眼就能看到的房子并不感到奇怪。周满满的家看起来很正常,就外观上来说,既不富裕也不贫穷。
“周满满家距离苏婉家不过只是隔了三排的房子,既然是同个村的,那么苏婉会认识周满满看来也不是巧合。”锁上车门的潘清走到前方和纪茶白他们站在一起,双手叉着腰说道。
纪茶白环顾了下四周,又看了看周满满家的房子,发现整个村子里的房子外观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苏婉家境殷实,里面的摆设就有别于一般人家。
但是周满满家的房子却始终只建了一层,相较于其他居民的房子,周满满家看起来显得比较落后。
“他们家最近粉刷墙面了。”这时,走在前面的潘清,抚摸着周满满家的外墙面,皱着眉头说。
纪茶白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点,走上前去拍拍潘清的肩膀说:“敲门吧。”
此时是周末的下午,村子里好多小孩都在跑来跑去地串门,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树枝树杈,你追我赶,也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来的路上,经过沿路的一条小溪,还看见小孩用自制工具钓小龙虾。
本来,苏婉和周满满也该享受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
潘清上前敲门,却又一下子发现不知道该敲哪里。这不是大门,而是房子的后门。前门上了锁,锁都生锈了,一看就知道这户人家不经常使用前门。但后门又是卷闸门,无奈之下,潘清索性扯着嗓子喊周满满父亲的名字:“周照辉!周照辉!”
顾森在身后都觉得这喊声有点震耳欲聋,他下意识地堵了下耳朵,有些不耐烦地往边上看去,发现几个小孩停留在不远处,打量他们。
“傻子家,嘿嘿!”有个小孩肆无忌惮地说着。
顾森看了眼潘清和纪教授,转身走向了那几个看热闹的小孩。小孩见这个个子高高的大哥哥走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害怕,竟着急想走。
“等下。”顾森伸手一把就摁住了想要逃跑的小孩的脑袋,随后慢慢蹲了下来,瞅着眼前这个小孩问,“你认识这家人吗?”
被顾森抓住的是个小男孩,穿着蓝色长袖,胸前还印着一只小熊的图样,深色的牛仔裤,不过衣服和裤子都因为到处玩耍而变得脏兮兮的,一看就是不爱做作业的熊孩子。
“那个是小傻子的家。”小男孩嘟囔着,瞥了眼顾森,又迅速将头低下。
“知道他的名字吗?”顾森继续问。
小男孩思考了下后,摇摇头。第一次听到“小傻子”还是自家爸妈在饭桌上开玩笑时说的,他也没问过“小傻子”到底叫什么。
顾森微眯了下眼睛,摁住小男孩脑袋的手松了松,转而往下抓住了他的胳膊:“那你平常有看见他和谁在一起玩吗?”
“不知道。”小男孩老实地回答,后又说,“我们都不会和他玩,有些人还拿小石子扔他。我没有扔过……”
顾森懒得去评价一个小孩的行为,毕竟他们所做出的行为80%受父母影响,评价他们就等于批判他们的父母。
“我爸妈说小傻子死了,他是怎么死的?”小男孩转而问起了顾森问题。
树荫下,顾森蹲着,小男孩站着。斑驳的树影落在顾森身上,晃动来晃动去,可顾森的表情一如既往,没有变化。
“我看见有人和小傻子玩,小傻子还送给那人花呢。”这时,本来先跑开的小伙伴见顾森没有对小男孩做什么,又壮着胆子折了回来,并给出了这样一个信息。
顾森转头看向他,问:“男人还是女人?”
“是个漂亮的姐姐。”这个差不多将头发剃光的小男孩很肯定地说,顺便还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子继续说道,“喏,就是住在前面一点的那户人家的姐姐。”
啊,漂亮姐姐就是苏婉。
顾森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开了相册,将其中一张照片放到光头男孩眼前说:“送的是这种花吗?”
光头男孩分不清花的种类,只是模糊地记了个大概,犹豫地说好像是,他也不确定。然后,他伸手碰了下手机界面,结果花的照片不见了,他看见了相册里其他照片。
“哇,大哥哥你手机里的这个姐姐更漂亮。”小男孩一喊,另外一个也把脑袋凑了过来,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拼命地想看个究竟。
“真的呢。是大哥哥的女朋友吗?”
八卦的小孩。
但顾森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地回应道:“现在还不是。”继而将手机收回,别过脸抑制不住的嘴角向上翘着。
“顾森!”这时候,潘清洪亮的声音响彻耳边。
顾森站起身,拍拍小孩的头说:“在外面玩不要跑来跑去的,注意安全。”
“嗯,大哥哥再见!”
小男孩跑开,恢复开心的样子。顾森转身朝他们走去,此时周满满的父亲周照辉已经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地面对着这几个不速之客。
周照辉中等个子,身材单薄,穿得很朴素,鼻梁上居然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乍一眼看过去,他的气质倒还蛮接近一名教师。顾森边观察着边向他们靠近,等到他走近时,才看清周照辉残疾的右手。
“你们是?”这是固有的开场白,周照辉打量着他们,客气地问。
潘清随即出示了警官证,顺便例行程序说道:“现在有一宗案子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周照辉怔在原地,一时没了主意。
“方便的话,我们进去说。”潘清又追加了一句。看着周照辉的眼睛,潘清只觉他已经在想如何应对了。
“噢,好好。”周照辉应答着不自然地侧身到一边,让他们进屋。等人都进来了之后,他对着门外暗暗皱了下眉头。
卷闸门还是向上拉着,屋内的情况一目了然。纪茶白看了看四周的墙,都是雪白的,墙上一点东西都没有。
“家里最近刚装修好?”纪茶白环顾四周,脸上带笑。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这收拾得如此干净是准备搬家了吧。但他并没有戳破。
周照辉在屋内的另一边忙着沏茶,听到他这么问,尴尬地笑着回身应了一句:“嗯。”
整个一层的房子被隔成了好几间,厨房、客厅、卧室、洗手间都在这一个空间里。而潘清他们坐的地方就是周照辉他们吃饭的地方,坐的凳子也是饭桌旁的凳子,至于地面也只是简单的水泥地,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周照辉倒好茶水一一放到了他们跟前,随后他自己也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是想报以礼貌的微笑却又苦于没有要笑的理由。
“现在家里就你一个人?”潘清端起一次性茶杯小喝了一口,有点烫舌头,他轻轻地咂巴了下嘴巴问。
周照辉神情忽而暗淡了下来,苦笑道:“嗯。”说完后是浅浅长长的叹息。
来之前,潘清和顾森都有看过周满满一家的资料。几年前,周照辉因为在工作当中操作不当而失去了右手的三根手指,厂里给赔了点钱,但这点钱却被自己媳妇给拿走,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开始,周照辉还善良地以为媳妇失踪了还到派出所报案。结果当民警联系到他媳妇时,媳妇却说给他生了个傻儿子,本来就是一家人的负担,家里没有钱,全靠周照辉,可周照辉手又残疾了。那才盖起一层的房子还欠了好多债。她承受不起,选择离开,拿走钱是为了弥补自己这些年对这个家的付出。
从此以后,周照辉也陷入了人生的低谷,找不到工作,东奔西跑受尽白眼,生活相当的落魄。
“周满满出车祸的那天你在哪儿?”顾森犀利地抛出了第一个问题。
周照辉自然是没料到这样一个沉重的话题会再一次摆在他的面前,他的神情包括他细微的举动都在极力排斥着这个问题。
“在家。”他几乎是咬着牙回答的。
顾森能体会到周照辉当时的心情,周满满被撞的地方就离家两百米。也就是说,如果当时的他并没有喝多酒……
“资料上说你并没有追究肇事者的刑事责任,也就是说肇事者非但没有逃逸,反而对你进行了赔偿,而你们就赔偿事宜达成了一致。”潘清单手放置在桌子边沿,一下子就进入了审讯的状态。
周照辉的表情从急剧悲痛中转而进入震惊的状态,他微微垂着的脑袋陡然间抬起,过于意外的话题让他抬头的瞬间,眼泪竟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
顾森看着他的神情,一瞬间想到的竟是陈子桑。想着如果她在应该能看出个端倪来,究竟这个周照辉震惊的是什么,悲痛的又是什么?
潘清手里现有的资料仅有周照辉这方的,对另一方肇事对象却是一无所知。按照常理来想,仅有的一个和自己相依为命的儿子被人给撞死,怎么可能答应私下了结?
周照辉闻声只是低头沉默不语,他似乎是不想面对或者是不想回忆当时自己的心情。
“肇事车辆车牌还记得吗?”潘清没有多做纠结,直奔了主题。
周照辉沮丧无力,想了想却也只是摇头:“记不清……我儿子虽然不聪明,但那也是条人命,他们却……”
说话间,周照辉开始微微发抖。
“他们是谁?”顾森紧接着问。
周照辉一副彻底结束了的表情,或许是对儿子的愧疚,或许是对自己当时的懦弱感到悲哀,他最后说的时候竟是出人意料的愤怒:“就是那个苏天明!他一定会有报应的!他们全家都会有报应的!”
捏着拳头的周照辉双手仍旧颤抖,额头青筋暴起。
苏天明?
他们互相对视,震惊于这个突然出现却熟悉得很的名字。苏天明意外撞死了周照辉的儿子,但这和苏天明一家的灭门惨案会有什么联系吗?
此时的潘清感到莫名的压抑,那种当了几年警察之后对坏事的预感,从来都没有错过。
也包括现在。
“按照你之前的话来说,当时车上除了苏天明还有别人。那么另外一个是谁?”顾森没有让周照辉有任何喘息的机会,身子往前倾,追问道。
周照辉整个人再一次沉浸在悲恸中,对顾森的声音置若罔闻。他悲愤地哭着,好像世界对他而言已经不再具有意义。
“我问你,还有一个人是谁?”顾森上前掐住了周照辉的胳膊,眼神凛冽,声音低沉厚重。
周照辉一个劲地摇头嘶哑着哭着,但他还是留有神志,断断续续地说:“不知道是谁,但他脸上好像有颗痣,因为长在嘴边,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嘴边长了颗痣?顾森听到这儿的时候,将目光投向了潘清。那种三番五次受到冲击的感觉终于在最后这句话里得到了印证。
潘清正巧也听到了关键词,那诧异的神色和顾森如出一辙。于是,两个人竟头一次觉得巧合是件多么不合常理又可怕的事情。
而当时的纪茶白正好走到了卧室里查看,发现周满满的房间床上堆着一堆的纸,有胡乱作的画,也有一张张写着“苏婉”名字的纸。
那些字稚嫩不成形,纪茶白却看出了周满满和苏婉之间那不为人知的微妙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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