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贺他带她去了北境的另一座大城。
她肩膀的伤看上去惹人怜惜，但是林慕辞自己反而不觉得有什么关系。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落在凌千贺身上，突然问他。
“你想要报仇，只是为了夺回自己曾经该有的一切么？”
“那你后面是想要当修炼者呢，还是想要争夺皇位呢。”
凌千贺如今是废弃皇子。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只想要夺回我曾经拥有的东西。”
少年的复仇之心，胜过一切。
他去换了药膏给她。
她下一秒却让他破功。
“我自己没办法涂药。”
“你……来帮我，好不好？”
少年犹豫片刻，走上前来。
她衣衫下，是雪白如玉的肌肤，上面的那道伤口，甚至会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指尖蘸取了些药膏，轻轻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疼。她发出细碎的轻呼。
少年手指一顿。
本来想要说这点小伤也没有那么疼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却转了一个弯，他声音语气都温柔了许多。
“我轻一点。”
“你忍一忍，可好？”
少女这才抬眸。她眼底掺杂着细碎的疼痛感，刹那又转成了璀璨的笑容。
“好。”
她点了点头，语气温柔。
“我忍一忍。”
少年慌张低下头，眼前是她的伤口，他指尖触碰她的肌肤的刹那，看着她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他心头好似也颤抖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耳朵已经红了，等到上完药，少年转过身想要向外走去，而少女则是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起来，喊他的名字。
“凌千贺？”
他脚步一顿。
“我想吃糖。”
他犹豫。
“我……我给你买。”
……
等到凌千贺转身离去，林慕辞听见她的小系统啧啧感慨。
“宿主你好会撩哦。”
林慕辞觉得小系统也是太小看她了。
“这就算撩？”
“我还没有正式开始撩拨，这样就招架不住了，怎么得了。说是魔头，我看也没有那么心冷似铁么。”
她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肩膀的伤口涂了药，有些冰冰凉凉，她眼波流转，却还是很好奇。
“趁着现在凌千贺不在，你给我剧透一下，简介里头说我杀他一次，又救他一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系统立刻开始摆烂。
“宿主你自己按剧情走下去你不就知道了……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
但是这种说法，根本无法说服林慕辞。
“我不会有事，那么凌千贺这个废弃皇子呢。他会有事么？”
小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他……”
“他也不会吧。”
“就算你结束人间的任务，离开他，他也不会有事的。你只要让他答应你，永远不会化身成魔，那么就算你离开，他也不会祸害三界……”
小系统的声音越说越小，明显有些心虚。
林慕辞直觉这其中有问题。她指尖敲击了两下桌子，然后用一种好似平平无奇又带了几分威胁的口吻说道。
“说实话。”
小系统说。
“他有事那也不关你的事情了，他的个性跟凌千禾很相似的。”
"你想一想，如果是凌千禾，知道了你牺牲唯一重生灵脉的机会救他。”
“知道了你为了他而死，还知道你被人背叛，被人欺负，被人害得法宝尽灭，神魂烟消云散，他会怎么做？”
小系统用凌千禾来打比方，林慕辞就很好理解了。
她指尖略微一顿，然后不假思索地说道。
“他肯定会疯掉。”
“然后，毁灭整个世界吧？”
不过，这魔头又不是凌千禾，跟她也没有多深的感情。
他未必会这么做的。
怎么可能个个都为了她发疯呢。故事只是故事。
千禾弟弟那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
她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问小系统。
“没有了妖神磐石，你说我需要给他施针，稳固他的新生灵脉，什么时候开始？”
提起此事，小系统打起精神来。
告诉她。
“这个——”
“越快越好。”
……
凌千贺果真带了一捧糖果回来，亏得他在这集市上头能够买得到糖，她抓着一把糖，吃得十分开心。而凌千贺则是瞥了一眼这少女专心致志的神情。
他也捡了一颗放进嘴巴里头，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好吃的。
“这等民间低劣的糖果，你也会觉得香甜么？”
“果然是婢女，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
林慕辞才懒得听这傲娇小鬼怎么说，她吃完一把糖果，然后看了一眼凌千贺。
“脱衣服。”
对面的少年皱眉头看向她，好似在确认她有没有得了失心疯。
“脱……脱衣服？”
“你要干嘛？”
“你觊觎本殿下的身体……”
他眸光之中闪过一丝明悟之色。
“怎么，你想要确认我如今新生了灵脉之后，身体如何，你之前看见我在那浴桶之中——居然还说我像白斩鸡……”
林慕辞有点头疼。
“我没有说你像白斩鸡，我对你的身体也不感兴趣……我是要给你……”
她话音未落，对面的少年已经直接灵气一涌，上衣自动被气劲冲击得脱下，露出精壮躯壳来。他
皮肤白皙，新生的灵脉隐匿在他肌肤深处，从外表上自然看不出来。
但是这具身体，的确没有那种脆弱到随时都快要崩溃的感觉了。
之前的魔头，像是十五岁的凌千禾，少年抽条，白皙，却过分瘦弱。
这具身体，健壮有力。
像是二十岁的凌千禾每次扑倒她的样子。
林慕辞咳嗽了一声，把脑海之中的黄色废料给驱逐出去，然后她说。
“我是要给你扎针。”
“我以前学过一点微不足道的医术，你的灵脉新生却不稳固，有我给你扎针的话，会好很多。”
她觉得自己说得振振有词了——而凌千禾则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勾唇。
“医术？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个小婢女会什么医术，该不是存了害我的心思吧？”
就很质疑她。
林慕辞瞪着他。
“你不相信就算了——万一日后你修炼出什么岔子，我是不会救你的！”
他摊开手。
“你来。我不会怕你动什么手脚。”
他灵脉既然已经生成，轻易便毁不了。何况，她若是害他，何必要帮他重生灵脉？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林慕辞于是便走上前去，她的指尖缓缓地拂过他精壮结实的后背，少年倒是没有害羞的样子了，反而调侃她。
“怎么样，我这具身体，还不算差吧？”
他本是炫耀。
臭屁少年的一点自尊心。
但是没想到，林慕辞只是瞥了一眼，然后抿唇，说道。
“马马虎虎吧。”
“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差不多。”
少年眸光之中沾染了一丝淡淡的凛冽冷芒，但是随即又转变成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了。
“你认识的一个人？”
“谁？”
“谁能媲美我？”
“说说看，我听一听。”
如果能找到对方，那就杀了算了。
林慕辞懒得解释。
这里是演技空间制造出来的幻境，对方的身体完全就是根据凌千禾的身体幻化出来的。
而他的身体，她见过无数次，摸过无数次，也……深入接触过无数次。
当然不会陌生。
她专心致志地给他施针，却听见这少年说。
“你这施针的法子，必须得脱了衣衫么？”
林慕辞嗯了一声。
“怎么，有什么问题？”
少年眼眸低垂，几分心思，尽皆隐藏在眼底。
林慕辞听见他说。
“那以后，你只许给我施针。可好？”
林慕辞却觉得他太过于霸道了点。万一日后见到什么小猫小狗，她一时兴起，想要救一救，难道也不许么。
大概是听她没有一口答应，少年语气略微有些急了。
“你若是……你若是应诺了我。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反正，你不许给别的男人施针，也不许让别的男人在你面前脱了衣衫，你听见了没有？”
林慕辞的手指顺着他经络拂过，她说。
“要求？”
她还真的没有什么要求。不过她转念一想，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可以呀。”
“等我们回皇城，我就告诉你，我的要求是什么。”
她施施然地拔下金针。
凌千贺还没有穿上衣服，她指尖缓缓地戳过他胸口的胸肌，白皙有力。
她指尖一寸寸地拂过，眼眸之中潋滟的光芒一闪而过，却又觉得可惜。
不是千禾弟弟啊。
真的是可惜。
要不然，就可以——就地推倒了。
不知为何，对面的少年，原本并没有什么羞涩之感的。
可他感知到了林慕辞此刻的眼神，神色却缓缓有了些变化。
他盯着她眼中涌动上来那么一点情绪，竭力分辨那种……情欲到底从何而来。
她指尖拂过他的刹那，像是清风溪流。
她言笑晏晏，又像是开遍江南的桃花。
美得让人心头一颤。
可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什么，让人难以分辨。
本来想要推开这个大胆的婢女，可是手掌还未抬起来，嘴巴比手掌更快了一些。
“你——你还说不馋我的身子？”
“你……大胆！”
“你这……你这色女，一看就没少摸过别的男子！”
少年气得脸颊都鼓起来了，而林慕辞则是唇角涌上一抹淡淡笑意，那笑意翻涌着，她眼底荡漾着些俏皮。
“那你喜欢么？”
少年怔住了。
这胆大包天的婢女，转过身向外走去。
“答应了，以后只替你一个人施针。”
“那你以后也只脱给我一个人看，如何？”
他有些郁闷，只给她一个人看？她想得美，他的身体，明明是要给他未来的妻子看的——想要只给她一个人看，除非……
他脑海之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那念头那般突兀，甚至让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如果只脱给她一个人看，便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
呸呸呸。
他要复仇的！
他有深仇大恨在身，怎么可以沉溺儿女私情，何况她又不算什么绝色美人，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嘴巴也不甜，总是调笑他……在她眼里，自己像是个可笑的弟弟。
他脑海之中念头来回翻涌。
何况，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心上人。
他才不会喜欢。
不喜欢自己的人呢！
他会喜欢的人，必定是温柔善良，体贴入微的！才不是她那样的！对——他不会喜欢她的！
少年在心头念叨，片刻之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心，还攥着他去集市上头买的糖，她吃了一把，还剩了一颗，落在他掌心里头。
他拨开糖纸。
含在嘴巴里头。
明明是集市上低劣的糖果，可是也是甜的。那股甜意，一点点地渗透到了他的心底里头去，他神色刹那一瞬间变得茫然起来。
可是——
喜欢到底是什么呢。
他不懂。
喜欢……是洪水猛兽，能把人吞噬掉。
母后爱过父皇，可是她死得那样绝望……
他喜欢的人，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看见她，会觉得心底是甜的么。
总是想到她……
他揉了揉眼睛，神色刹那变得迷茫起来。新生的灵脉仿佛还是灼热滚烫的，他眯着眼睛，心里头想到那个婢女说会护着他，除非她死。
这是真的么。
他……可以相信她的话是真的么？
……
林慕辞听见小系统说凌千贺很迷茫自己到底喜欢不喜欢她的时候，她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
“那他可要小心了。”
“少年的心动跟喜欢，可是很珍贵的东西。少年一瞬心动，很容易便天长地久了。”
小系统吐槽。
“你就不会觉得感动么？”
林慕辞想了想，她说。
“可是我已经有凌千禾了啊。而且这只是演戏……我感动什么？我当年去做任务的时候，也没有想那么多……是你们非得逼着我跟他在一起，谁能想到，他是一个偏执的疯子呢。”
“结果后来，我自己也陷进去了。”
“要不然，我完成任务了，不就跑路了？”
“到下一个任务世界，我就会忘记他。你会抽掉所有关于他的记忆，然后我就会忘记他……”
她抿了抿唇。
虽然程序是如此。
但是她突然不太高兴起来。
她不想忘记凌千禾。她也不想要离开他。
不过，她已经在想办法了。
她突然又隐隐觉得，这个剧本空间，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这么真实的感觉，这么让人似曾相识的剧情，真的只是递给她的一个剧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