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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回 老者(1 / 1)

左父平时好仁义之言。老者讥笑他说:“你喜欢说伦理道德,我的八得与你的大异其趣:一要吃得,二要喝得,三要拉得(指大便),四要撒得(指小便),五要跑得(能走),六要动得,七要睡得(不失眠),八要受得(能忍也)。”

众人虽不能体会,但点头而已,请传长生之诀。他曰:“道不传六耳,要学需一个一个来,不许互通消念。我教给你,还未学会,又讲给别人,我最不教这种人。”

众人立誓必不轻道,他才说它日再传,可老者居住未久,旋即又离去。左家宅院甚大,建地三亩,房舍数进,眷口甚少。左父不事生产,以致家无隔宿之粮。吃留存的粮食后,不觉一年多,粮食又将尽。亲友常来相劝,说学道不可以自绝生计。左父正在踌躇无计之时,老者又匆匆而至。他入门便道:“心动了,动心了,拿包袱,赚贝币”。众人不解,问何故。老者说:“有病人住在河北夹道,与我约定在亥时往诊,想赚大钱治绝症,跟我提诊箱就走。”

他交给左父一药囊,命左父立即随行。左父一视,见囊中空空无药。老者催促道:“要你提你就提,当跟班,哪有不提东西的?”

他立即要乘马车而往。刚走到门前,交给左父一玉环,让他含在口中。到了出诊之处,对病人家属曰:“他是哑巴徒弟。”

病人全家皆拜在地。老者说:“叩头是假的,钱是真的,钱呢?”

主人即献出钱物,老者一一清点,共一百三十贝币,皆放入了提囊中。他问病人,说在内寝。入内见病人年约五十多岁,据说已卧床甚久,手足不仁,不能行动。老者怀中取出一葫芦,倒出药丸三粒,异香满室。回视病人曰:“此一粒千金,速吞服。”

病人张口吞药,他就随手扶之令坐,又移动其双足,拍前胸后背,抚摩其项曰:“起。”

即令病人下床,扶之而行,绕床走了十数圈,还坐床沿,已经无事。病人举家大喜过望,皆叹服曰:“真仙人,真活仙人。”

老者令众人出,授以导引之术,并嘱咐不许以车辆迎自己,来时当自来。家人唯唯从命。回归后,吐还玉环,左父心中感到疑惑。老者曰:“得人钱财,为人消灾,有何不可以!”

左父问济世救人怎能索要财物!老者顾左右而言它,使得左父很不悦。老者说:“舍财以表明病人求生之切,惜财怎能信受力行?试熟思之,悖而入者,必悖而出,学道亦然。”

左父若有所悟,然一辈子不得其道术之精微,每每感到痛惜。老者住在左家,日出之前而起,必外出步行到夜晚之时方回家。他或进羊奶冲鸡蛋三枚,或啖白粥小菜,亦甘之如饴,从不偏食。正餐取园中蔬菜,或玉米数枚压碎,用水发开,冬菇数枚,菜心几片,煮熟制成美味羔,食者无不称赞,从不浪费。一日,老者入门,见蜘蛛网悬门上,左父要除去,他阻止道:“亡不碍我,我不碍它,虽虫蚁不可伤其命。”

一日,老者外出数日未归,归来时衣服积满尘垢,满身都是红斑脓血,状似乞丐。他入内盘坐约半刻钟出来,振衣洗足,一身皮肤洁白如婴儿,不久前所见脓疮不知何往,容光焕然一新,这是丹道修持达到的“心能转物”神通。又一日,老者闲坐而歌之,左矢急忙追问歌意,他说:“我闻他人如此歌,所以歌之,不解其所指。”

老者闲时常说故事,出语滑稽,常劝诫人云:“难得糊涂。”

又说:“云里雾里,醒来依旧在铺里。”

左矢辶母患吐血症,多年不愈,老者至即命其母亲自作千层底布鞋。鞋作成,取鞋数鞋底之层数,对她说道:“你心气平和,看此只鞋底与另只鞋底,不多一层不少一层。”

又命买进新布袍,把旧袍旧鞋全部烧掉。左母不自觉其劳苦,也不觉她的病于何时痊愈。家中左矢年纪最小,老者特见爱,命同一室伴眠。左矢睡在门侧小床,老者以紫檀木方桌两张并而为床。夜间只见他盘膝坐床上,不见其卧,左矢也效仿之,老者叱喝曰:“小孩儿坐出火气来,看你怎么整?”

终不许左矢打坐。有时候,老者对左矢有所讲授,左矢欲取简牍刻记,他则制止说:“记在心中,不可携刻。”

镇间贫寒有女儿多人,被逼为娼,可无钱赎身。老者闻后非常高兴,立即催促左父速即往取妓名,前往办理。左父曰:“赎之是要作孙女、还是作曾孙女耶?”

他曰:“且勿论,但速为我取妓名来。”

恰好一女客入门,闻知此事,呼天!老者说“天”字好,就以左一天为名,说:“留一天,留一天,留我一天就对了。”

他又到妓所,用光其所持之贝币,赎妓二十余名领出。左父大不以为然,老者不顾,但问各妓姓名地址后离去,通夜不归。左父心急,苦于难以安顿。第二天黎明,就有来领女儿者,说:“昨日日落时分,有穿青布长袍老人,说自己的女儿现在府上,要自己速来领回,持有牍片,上刻左一天亲笔。”

左父命人细看,果然是某女之生父,相见悲喜交集,叩首感谢而去。未到下午,距一二百里的父老们接踵而至,皆说昨日日落时奉老人嘱,持有亲刻竹简。左父大惊叹服,道:“这是异人行径,非常理所能测也。”

殊不知这是丹道阶段性成果——阳神成就以后的分形散影神通。有人自称是左仙人弟子,也姓云,请求见老仙人。左父告知他前月外出未归,其人追问甚详,又视仙人居处,坐候良久才离去。此夜老者悄然返回,匆匆整理行装,说此地不能久留,因白天来人,索借贝币五百,已经拒绝,恐生他变,他日当有机缘遇合,即负其行囊连夜远走。第二天,有众人说老仙人住在某处,如何诈财骗色,种种不法之事。后惊动官衙,有官兵来左矢家查问,左父据实情相告,又去核查所领各女家,均证实不假,才相信有人挟嫌攻讦,事情方平息,从此不见老者再来。第二年,左父因在城外有多处房屋,一直为他人所占用,打算请官家帮忙,希望收回少许,因为与对方是故旧。左父平常都下榻息游别墅,走到正门时,见一乞丐横卧,他走到其身旁时,突然翻身坐起相认,竟是老者也。门中之人为之愕然,因开始没见有人在。两人相见大喜,同往其寓所。左氏祖孙五世均服侍老者,但他舍华堂不住而住门房,自称是看守大门者。老者师饭嘱左父进食,菜中有蛆蠕蠕而动,他叹气说:“你素来讲究卫生,怎能吃下,到外面酒栈去吃,如何?”

左父正欲请,于是通往酒栈,迳入雅室。店小二执礼甚恭,方欲点菜,他问:“两位照样点菜?”

老者曰:“是!”

很快上了饭菜,老者则只吃“扒乌开”(海参)一盘,嘱咐左父明早再来,有要事要谈。吃完饭,左父要付账,店小二说:“老仙人在此会客,早已先付了账。”

次日晨,左父如约去相见,老者正携手着包袱,内有贝币若干,估计不下两百,他要去赌博。由早到晚,随手挥尽。有人来问询,他只是说:“我赢了,我赢了。”

兴尽后,坐马车高兴返还。云五见左矢家宅院空旷,喜其幽静,迁来住在前厅。他也为老者弟子,谈论之下,方知老者没来左矢家时,原来住云家。当时住在云家大院,云五已不谈武术,转而嗜好卜事。一天,老者说“早上出门,见一古简,在东城门某处。”

云五闻言,急于同往一观。老者说:“可明早再散步去。”

第二日清早,两人一同出门,渐行渐速,专走僻静巷道,穿过大街到达东城门,老人在前,但见衣袂飘飘,其行如风。云五本擅长轻功,发足狂奔力追,终距一箭之地不能追上。到了城边一门前,叫道:“古简在此,请细玩之,我失陪了”。云五走近一看,根本不是古简,始悟是老者戏谑,只想试试自己的足劲罢了。他谈及老者故事很多,每谈到他行事出人意表的地方时,则似乎有些悔恨失望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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