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烧灼在背后,火辣辣的疼,甚至仿佛窜进了嗓子眼,喉咙口都被燎得干疼,着实难忍受。
宋大哥心头便窜起鬼火,咬牙切齿道:“这贱人,明明早就听见声响了,故意不给我们开门,未免欺人太甚。”
李老太蔫蔫地扶着墙壁,听闻此言,心头愈发恼恨。
他们在门口站了已有一阵,开头还客客气气地跟于笙喊着来走亲戚串门,却被晾了半天,顿时将之前的盘算全忘在脑后。
于笙也着实心狠,毫无动静,看来是真不打算见他们这些“亲戚”。
宋大哥被这日头一逼,脾气也暴躁了起来,嘴里开始骂骂咧咧,甚至想要动手砸门。
关键时刻,还是宋家小妹阻止了他。
她摇了摇头,对他耳语了几句。
说来也奇怪,宋大哥浑身怒火顿时被浇熄,冷静了下来。
他们看了紧闭地大门一眼,居然向于笙道了几句歉,就这么掉头走了。
这一切,于笙在窗口看得一清二楚。
她虽然没打算露面,却时刻关注着门前动静,见宋大哥要砸门时,心里已经做好准备。
没等门被砸破,这帮人却被那女子三言两语劝走。
这实在有些不寻常。
她心中疑惑,目光也锁在那身份不明地女子身上,直至对方背影消失。
如若刚才没有女子阻止,宋大哥砸门,她一定会借机报官,惩戒对方。
但对方在劝阻之下,并未如此,也因此逃过一劫。
这一切的转折点,都是因为那不明女子地几句话。
于笙神色肃然,看向李大友几人道:“方才门口地那家人不简单,你们一定要小心。”
李大友憨厚脸庞上露出困惑,但懂事地点点头。
李长铭和李长欢对视一眼,懵懂地眨眼。
于笙这时却闭口,不再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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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烈日灼灼,依旧未给地面生灵留下分毫余地。
境况稍微好些地,也只有葱郁山林里,树枝连绵织成屏障,与骄阳分不出高低。
此时,关琛倚靠在一棵古树下,正有些出神。
他的脚边摆着一捆柴火,而属下就站在树枝旁,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大人,您在外滞留如此久时间,早该回京了。京城那位大人疑心重,长期在外,迟早会多想。到时候,倘若因此找上夫人一家的麻烦,岂不是得不偿失?”
关琛沉默一阵,方回了一句道:“我知晓。”
他的语气依然淡淡的,目光沉静,看不出心中所想。
属下不知这是真心话还是应付,愈发着急道:“大人……”
关琛抬起手,示意属下不必再说。好半响,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你们准备回京事宜吧,我会与她说清楚,立时便走。”
得了这吩咐,属下终于松了口气,放心离去。
关琛淡淡看着属下背影消失,许久之后,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日落西山,残霞如烬。
带着猎物和满腹的心事,关琛终于归家。
他娴熟推门,看见于笙正靠在窗下的一张矮椅上,专心翻阅着一本书籍。
青丝披散,未有多余装饰,仅着一件松软的素色白衣,骨节分明的素手灵巧翻动着书页,发出细微沙沙声,仿若一幅安静的画。
关琛的目光不自觉柔软下来,走上前,解下背上扛着的猎物,低问道:“在看什么?”
于笙未惊讶,像是早就察觉他到来,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农业科技和小农经济发展。”
关琛没听明白,皱起眉问:“……什么?”
于笙笑出声,收起书本,清澈眼眸看向他,分明带着几分捉弄和促狭。
关琛无言,也不去追问那个“农业科技”是什么,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知道于笙有些自己的秘密,也常会看些未曾听闻过的古怪书籍。他不懂,但从不会多问。
简短的聊过一两句,关琛也不在意,起身走向饭桌,掀开竹篓,露出热气腾腾的饭菜。朴实的粥和馒头,经过于笙的烹调后味道亦是清甜,让人食欲大增。
于笙则支颐在一旁,静静地看他吃饭。
几个孩子此时也迎上来,围着饭桌前,七嘴八舌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叽叽喳喳。
关琛原本只安静听着,不出声,但在听闻其中某件事时,忽然皱起眉头,“宋家人?是谁?”
他没恢复记忆,也就忘了曾经的李家人,以及名义上的大嫂宋氏。
于笙出声解释了一下他们的身份,关琛听完问道:“他们来做什么?”
“不知道,娘没让我们开门。”李长铭摇摇头,“他们在门前呆了好一阵呢。”
李长欢探出头,有些忿忿地描述着下午的场景,“他们带了好多人,说是串门,但看上去可凶了!”
关琛拧紧眉,语气微冷,“没受伤吧?”
李长欢知道关琛担心他们,连忙懂事答道:“没有没有,我们没开门,他们等了一会之后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走了,特别奇怪。”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基本将下午情形描绘了个大概。
关琛耐心听完,又见于笙没否认,大致将事情前后摸了个清楚。
他拧起眉,脸色不太好看。
原本他是打算在近日离开的,可今日得知宋家人又来寻麻烦,原本打定的主意便有些动摇。
关琛决意离开的前提是于笙和孩子能平安度日,但在得知宋家此事后,便无法再放下心。
回京一事,只能推迟。
他的下属若得知此事,多半又要无奈劝说半天了。
关琛眸色沉郁,但并不后悔。
于笙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留意到关琛脸色不好看,投来眼神,“怎么了?”
关琛摇了摇头表示没事,随后不自觉皱着眉端起碗喝了一口粥。
于笙一下子误会了,“是粥熬糊了?”
关琛微怔,还没来得及解释,于笙已提了只汤匙,在他的粥碗里舀了一勺,送入口中。舌尖泛起清甜,以及熟悉的稻米清香。
“没什么问题啊。”于笙松了口气,又抬眼对上关琛深邃的视线。他的目光先落至她手中的汤匙,然后移到她沾了粥液的湿润唇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