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御医大半夜被叫过来,一搭脉象就知道愉嫔又生气了。
这次她还生气得特别厉害,都动胎气了,凌御医只好用上安胎药,就药量减轻了一些。
愉嫔喝下后肚子渐渐没那么疼了,这才有点后怕。
她想着自己以后再不能生气了,不就没吃上番茄吗,还有别的,何必计较这个?
以后等番茄多了,愉嫔就必然能吃到了!
她安慰了自己一番,却还是有点郁闷,于是就躺下睡了。
可怜凌御医大半夜过来连口水都没,更别提是赏赐,他比愉嫔还郁闷好吗?
还是雪柳会做人,赶紧塞了个荷包过来,歉意道:“娘娘身子不适,有劳凌大人跑一趟了。”
凌御医拿着荷包心里舒服了一点,拱拱手就回去了。
这事必然要禀报上去,于是第二天一早,皇帝刚醒来就听李玉提起愉嫔大半夜动胎气的事。
还是因为她生气了,这才动了胎气,皇帝顿时不高兴了:“之前她在皇额娘那边不是好好的,怎么又开始了?”
他不想让愉嫔继续麻烦皇太后,索性让人送了经书过去。
她不是老生气吗?肯定是因为太闲了,不如学着抄抄经书?
什么时候抄完送去的那些,什么时候愉嫔再出来就好。
要是中间又生气了,那就继续抄,总归能抄到心平气和的时候。
苏叶瞥了眼送去的一箱子经书,感觉中间愉嫔要生气几回的话,她在生孩子之前都别想出来了。
“好好的,愉嫔妹妹怎么就生气了?”
这事李玉还真的知道:“回哲娘娘,愉嫔娘娘是因为找御膳房要番茄,可惜御膳房却没有了。”
苏叶一听就明白了,因为高贵妃喜欢,那两盆番茄都送去她那边做菜了,皇帝都吃得不多。
就两盆,番茄的产量可想而知多不到哪里去。
高贵妃一个人都不够吃,御膳房怎么可能还有剩下的?
愉嫔估计想吃没吃到,于是就生闷气,没想到会动了胎气。
“想必愉嫔妹妹也喜欢吃酸酸甜甜的东西,让御膳房多做两个菜送去就好了。”
皇帝搂着苏叶的肩膀无奈道:“叶儿就是心善,管她吃什么。”
苏叶就挨着他笑道:“愉嫔妹妹肚子里还怀着皇上的子嗣,孕妇忽然想吃什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有时候自个都控制不住。”
她以前楼上的邻居就是,大半夜忽然想吃饺子,还要吃手工饺,机器做的都不乐意。
丈夫只好半夜跑出去,幸好有一家半夜还开门的手工饺子店,就是人家准备关门了,他出了双倍价钱当场做的饺子煮好送回去,才让妻子算吃着了。
愉嫔就想吃个番茄而已,算什么事呢?
不管她想吃什么不好,偏偏想吃这个,压根就没有的东西,哪里还能变出来?
想必愉嫔要吃的不是番茄,而是跟高贵妃一样的待遇。
苏叶琢磨着可能怀孕真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情,没看愉嫔以前多谨小慎微,如今跟以前的嘉嫔有什么两样了?
反倒嘉嫔变得乖巧多了,除了每天见到皇帝就猛拍龙屁,苏叶听着都尴尬。
不过皇帝还挺喜欢的,嘉嫔只要不拼命找话题尴聊,拼命夸赞,他听着就挺舒服的。
嘉嫔仿佛就找到开启皇帝高兴的开关,开始疯狂输出。
苏叶听得太尴尬了,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于是有嘉嫔的地方,她都会尽量走远一点,恨不得跟她没在同一个地方呆着。
高贵妃后来知道了,笑得不行:“你跑掉了,嘉嫔还以为你怕了她,或者给她让位,这不是叫她嘚瑟起来了吗?”
苏叶摇头道:“你是不知道,听多了,我都要吃不下的,难为皇上居然能面不改色听下去,还能一边听一边吃饭。”
这真是当嘉嫔的话当下饭菜,皇帝也是够厉害的。
该说他的脸皮够厚,听得多了习惯了,还是就喜欢被人夸?
反正苏叶学不来,夸一两句还好,夸一刻钟不带重样的,嘉嫔也是个人才了。
愉嫔收到一箱子的经书顿时懵了,立刻明白皇帝这是不高兴了。
她摸着肚子只好慢吞吞坐着抄经,抄一会就难受,还得起来走一下再继续抄。
好歹皇帝也没让愉嫔真的一直出不来,箱子虽然大,那经书也不算特别多,努力抄还是能抄完的。
嘉嫔还特地上门看了,笑着道:“这是皇上特地让人送来的,回头要供奉去大报恩寺,愉嫔姐姐抄得用心些为好。”
这明晃晃的嘲笑叫愉嫔看着碍眼,她放下毛笔也笑道:“不比妹妹厉害,之前妹妹抄得不少,是不是也能给姐姐分享一下怎么抄得更用心了?”
嘉嫔嘴角一抿,笑容淡了一些:“姐姐只要用心就能抄得好,我就不打扰姐姐抄经了,皇上正要游船,妹妹这就过去,别是迟到就不好了。”
这摆明就是炫耀,愉嫔更气了,嘉嫔却转身就跑,她还不能把人拦着。
雪柳生怕愉嫔又把自己气着,连忙劝道:“娘娘息怒,仔细身子骨才好。”
愉嫔摸着自己的肚子又笑了:“也是,我有的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她也只能来气气我,不也是嫉妒我吗?”
嫉妒她能怀上,嘉嫔的肚皮还一点动静都没呢。
嘉嫔故意来炫耀,不就为了气愉嫔的吗?
愉嫔才不会上了嘉嫔的当,重新拿起毛笔写了起来,又问道:“皇上去游船,带着谁去的?”
知道她还是介意,雪柳连忙让人去打听了:“娘娘,皇上带着皇后、高贵妃、哲贵妃、娴妃和嘉嫔娘娘去的。”
愉嫔有点惊讶:“娴妃也去了?”
毕竟娴妃到清漪园后就不爱出门,怎么忽然跟着去游船的?
娴妃去游船,还是苏叶派人去请的,总闷在屋里是怎么回事啊!
她不跟着逛街,也不买东西,就在屋里看书写字,偶尔去给皇太后请安,陪着皇太后去寺里走一圈,苏叶看着就闷,便派人去请了。
娴妃倒也承了苏叶的情,答应之后很快就过来了。
皇后看着瘦了一圈的娴妃皱眉道:“怎的瘦了这么多,可是吃住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娴妃摇头道:“妾这阵子有些吃不下罢了,没什么大碍。”
皇后想着回去后还是让御医去把脉看看,别是娴妃生病了还不说出口的。
苏叶也皱眉看了娴妃一眼,要不是叫人来游船,还不知道她瘦成这个样子了。
高贵妃看着也道:“总归要紧着点身子骨,别生病也不开口。御医不还请平安脉,怎么没过来说说?”
娴妃就道:“除了清瘦了一些也没别的毛病,就没叫御医说了。”
确实她只瘦了,也没生病,御医请平安脉也得生病才有记录。
娴妃拦着不让御医说,倒也不算什么事。
皇帝有些不悦道:“回头把那个御医叫过来,朕仔细问问。”
一行人上船,沿着喝道慢悠悠走。
两边的小船依旧热闹叫卖,娴妃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一圈,没什么想买的。
“都不喜欢吗?”苏叶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娴妃摇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并不适合我。”
苏叶好笑,什么花里胡哨的,怎么就不适合了?
娴妃低头看着船边溅起的河水,轻声问道:“贵妃娘娘总是能自得其乐的样子,似乎就没什么烦恼的地方,为什么呢?”
苏叶又笑道:“谁会没有烦恼,只是别为难自己就好。日子总要过下去,高高兴兴过一天不是比郁闷过要好吗?”
她不知道娴妃又在钻什么牛角尖,开口宽慰道:“别跟自己过不去,觉得没意思,那就让日子过得有意思起来。”
娴妃看了船头的皇帝一眼,皇帝身边依旧是嘉嫔。
嘉嫔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满脸笑容的样子,皇帝的面色要冷淡得多,只偶尔点头表示还在听,却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知道究竟有没听进去。
她有些羡慕嘉嫔,皇帝虽然没特别喜欢嘉嫔,却也没讨厌的样子,最近尤其对嘉嫔颇为宽容。
娴妃也羡慕苏叶,似乎什么都敢对皇帝说。
反观自己,她用规矩约束自己,行事谨慎,事事努力做到最好,皇帝却没多看自己一眼。
这么多年了,娴妃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只是等她看见高贵妃和愉嫔相继怀孕后,心里却很难彻底平静起来。
说到底,娴妃还是有些寂寞了,虽然不受宠依旧想要有个孩子陪着自己,却一直无法如愿。
原本以为后宫不少嫔妃跟自己一样,谁想到有一天高贵妃和愉嫔都怀孕了呢。
唯独自己,她的肚皮还是毫无动静。
不过皇帝去娴妃那边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她能怀上才怪。
苏叶有些担心娴妃,她还一直盯着河水发呆,总感觉娴妃下一刻就会翻船跳进河里一样。
只是后宫嫔妃不能自尽,若是自尽的话就要累及家人也一并问罪了。
她盯着娴妃看了一会,冷不丁远处有一条船缓缓靠近,上面一个白衣女郎吹着长箫,曲子颇为缠绵动听,就是大白天冷不丁一个穿着白衣服过来,还怪吓人的。
苏叶吓了一跳,娴妃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解释道:“那是刚进宫的新人,好像叫张常在?”
娴妃提醒之下,苏叶仔细一看,才发现还真是张常在。
张常在画着精致的妆容,白衣飘飘,很是有几分仙气的模样。
不用说,她就为了靠近皇帝特意装扮的。
高贵妃扶着肚子走近,冷哼道:“皇上暂时不打算回去,皇后就做主把刚进宫的几个新人叫过来了,免得她们还没侍寝就大半年不见皇上,会被忘记。”
如今看来这些新人就没个安分的,大白天还跑出来吓人!
不过高贵妃也没想到一个常在的胆子那么大,直接坐船就过来了?
皇帝远远看了一眼,船夫当然要皇帝允许才敢真的靠近:“李玉,那是谁?”
得知是张常在,皇帝回想了一下:“四川总督的女儿?”
皇后点头道:“跟张常在一起进宫的,另外还有三个常在。”
皇帝哪里记得其他人,只略略点头,就见那边的乐声没断,张常在身后就出现几个袅袅身影,长袖挥舞,居然和着乐声在跳舞。
苏叶也叹为观止,就那条小船,能受得住这几个人蹦蹦跳跳吗?
但是别说,几人瘦削硕长,手长脚长的,挥舞云袖颇为好看,又踩着乐声的拍子,相当赏心悦目。
高贵妃却道:“叶儿,你看那船是不是在晃?”
苏叶细细一看,还真是,犹豫道:“她们在上面跳应该心里有数,不会弄翻船吧?”
她们几个常在为了在皇帝面前露脸也是够拼的,估计不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的吧?
娴妃却道:“船吃水得厉害,她们还在往前面挤过来,很危险了。”
如果几人还站在原来的位置,船只还能平衡就算了。
如今她们一个比一个想抢在前面叫皇帝看得清楚一点,船头一下挤了好几个人,哪能平衡得住?
苏叶还是回头跟船娘说一声,让她喊人,免得等会那条船上的几个常在真扑通掉水里还能立刻救上来。
没等她开口,那边的小船就翻了。
乐声戛然而止,连带几声惊呼,还有慌张的呼救声。
几个常在穿的衣服在跳舞的时候相当飘逸动人,落水之后就发现层层轻纱太厚了,湿水后根本浮不起来。
她们浮浮沉沉喊着断断续续的救命,慌张失措的时候还不忘把脸转向皇帝这边喊。
苏叶注意到几个常在的妆容居然是防水的,一点都没花掉,也是未雨绸缪了。
估计她们担心在水边,溅到一点水花,妆容弄掉一点就不够美了。
谁想到自己真掉进水里,不过妆容依旧不能花,就连喊救命也要努力在皇帝面前做出最美的姿态来!
苏叶看着真是不服气都不行,都这时候了她们还只记得在皇帝面前露脸,就不怕死吗?
好在船娘当机立断,用长杆一挑,就把最前面的张常在搭上船边。
张常在原本还扑腾着喊救命,恍惚间就被挂在船边,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船娘再用长杆一挑,另外一个常在也搭上另一边的船沿。
只要几人暂时扶着船边,也就沉不下去。
两旁的小船赶紧来救人,还送上毯子给常在们裹上,好歹让这场闹剧没闹出人命来。
皇帝都无语了,挥挥手道:“让她们回去让御医看看,最近好好休养就别出门了。”
这是禁足了,皇后便笑着应下。
要一个个常在跟她们一样不安分跑出来,为了露脸都翻船险些闹出人命来,那可就叫人头疼了。
进宫的可不止这几个常在,另外还有不少的,一个个这样闹这种幺蛾子还得了?
常在们一个个满目含泪,小脸上全是依依不舍,小船走远了还拼命扭头来看。
苏叶感慨现在这些新人也太拼了,为了让皇帝眼熟一点,简直是在玩命。
被常在们打扰了一番,皇帝也没继续游船的心思,带着一行人就回去的。
上岸的时候高贵妃“哎哟”一声,扶着肚子有点走不动的样子,苏叶赶紧拖着她的胳膊问道:“怎么了,哪里疼吗?”
高贵妃摇头:“没事,就是感觉孩子踢了我一下,怪疼的。”
她抚摸着肚子疑惑道:“之前孩子乖乖的,怎么忽然动得这般厉害了?”
不会是那几个常在把孩子吓着了吧?
苏叶有点担心,赶紧让人去请张御医过来。
张御医急急过来把脉后道:“没什么大事,娘娘可能是有些惊着了。”
他也不确定,总归孩子比之前活泼一点,自己才稍稍放心下来。
毕竟高贵妃这月份大了,孩子却不爱动,像之前章佳氏那样的事是绝不能出现的,不然张御医这脑袋可就要保不住了!
张御医于是每天两趟往高贵妃这边跑,不然夜里都要睡不着的样子。
苏叶被他弄得都开始紧张起来,更别提是高贵妃了。
高贵妃这年纪才怀孕,原本就担心,张御医还一天两趟往她这里跑,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闹得高贵妃吃不下睡不好,没几天就憔悴了一些,皇帝见了就不高兴,把院首和张御医都叫过来问话。
张御医连连告罪道:“微臣是担心贵妃娘娘之前吓着了,胎动尤其厉害,这才跑得勤快了一些。”
他也没想到会把高贵妃吓着了,满脸愧疚地告罪。
院首也替张御医说好话:“皇上恕罪,张御医也是谨慎小心了一些,没料到会惊着贵妃娘娘的。”
张御医就是小心了一点,谁想到会让高贵妃多想呢?
而且他也直接跟高贵妃提过,她没什么事,就是张御医不放心多跑几趟而已。
但是高贵妃哪里相信,只觉得张御医是不敢说,于是更是胡思乱想的。
皇帝再三确认,知道高贵妃没问题,还亲自去劝,可惜作用不大,高贵妃接连几天就消瘦下去了。
苏叶看不过眼,赶紧去陪着高贵妃,开解她道:“孩子只是活泼了一点,倒是把你吓着了。回头孩子出生后,就得打屁股教训一番才行。”
高贵妃摸着肚子,微微皱眉道:“真没事吗?别是连你都瞒着我来安抚的。”
苏叶没好气道:“你看我像是说谎的样子吗?别自己吓自己,孩子都要被你吓着了才会乱动的。”
亲额娘忧心忡忡的,孩子担心得很,不也跟着慌了吗?
高贵妃犹豫道:“还会这样吗?”
苏叶点头:“当然,母子连心,孩子感受到你的不安,自然也跟着不安起来了。所以你好起来,孩子就不会这样了。”
高贵妃的胎动是太频繁了一点,她被苏叶陪着努力用饭休息,比之前好一点,果然胎动就少一些了。
张御医松口气,高贵妃再这样下去,孩子胎动过多确实对她不怎么好。
高贵妃感觉孩子没那么闹腾了,也跟着松口气,转而脸上也多了点笑容。
见她终于好起来了,皇后也跟着放下提起的心,却听云言道:“嘉嫔娘娘派宫女来报了病,绿头牌已经让人撤下了。”
皇后就随口问道:“御医可过去了?”
云言摇头道:“嘉嫔娘娘说是换洗的小日子,肚子疼得厉害。奴婢特地去见了,嘉嫔娘娘确实疼得小脸发白,只能卧榻歇息。”
这种时候让御医去看,嘉嫔感觉怪尴尬的。
不少后宫嫔妃在这种日子也不大喜欢御医来把脉,虽然御医们年纪都不小,总归会有些不自在。
多数嫔妃也就自己熬熬就过去了,大多过两天就没什么大事。
只是一连疼了六七天不见好,嘉嫔终于把御医请过去把脉。
御医把脉后神色凝重,禀明皇帝和皇后道:“主子,嘉嫔娘娘这是坐胎了。”
坐胎该是有了,怎么御医的脸色这么难看?
听见这话嘉嫔原本因为疼痛小脸发白,这会儿瞪大眼满是欢喜。
她要是有了,这点疼算什么啊?
然而嘉嫔又想到后宫一个个嫔妃怀孕初期也没见疼的,怎么她就疼成这样?
皇帝也是这个疑惑,便问道:“嘉嫔是怎么回事,坐胎有什么不对吗?”
对嘉嫔忽然怀孕,皇帝也没多惊讶,毕竟这些日子高贵妃不能侍寝,愉嫔也是,皇后又欠安,因为嘉嫔会说话,皇帝就多宠了几回。
高贵妃和愉嫔这个年纪忽然有了,嘉嫔的年纪相当,有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张御医请院首把脉后,两人的结论差不多,嘉嫔虽然坐胎了,但是位置不对。
高贵妃听得一脸迷茫,坐胎还能不对的?
苏叶却隐约听出来了,看向嘉嫔的目光全是同情。
显然嘉嫔是怀上了,却很可能是宫外孕!
这在现代不是什么大问题,在古代那就有点要命了。
不过宫里有最好的御医,保住嘉嫔的性命还是可以的。
就是可惜她好不容易有了,坐胎却落错了地方。
嘉嫔一怔,渐渐也听明白了,脸色一下子白得吓人:“不,怎么会这样……”
她好不容易盼到孩子,居然坐胎的位置不对吗?
院首却更担心嘉嫔的身体,这胎儿落错了地方,就得用药尽早弄掉才行。
嘉嫔自然不肯,她看向皇帝满含泪水道:“皇上,这孩子虽说落错了地方,未必不能生下来。”
苏叶都想叹气了,宫外孕不早早弄出来,要的就是嘉嫔的命了。
孩子别说长大,撑大了那个位置,嘉嫔就可能大出血而死的。
皇帝懂得一点医理,自然知道嘉嫔的情况如今有多凶险。
他只能安抚道:“孩子没了,以后还会再有。你若是没了性命,以后还怎么再有孩子呢?”
嘉嫔怔忪在地,皇帝难得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多想,总归听御医的,然后好好养身体。”
她双眼通红,扭头钻进皇帝的怀里低声啜泣。
皇帝拍了拍嘉嫔的后背,也有些难过于这个孩子走错地方,就没能生下来。
不过就跟他说的那样,嘉嫔既有了一次,下次再怀上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院首再三斟酌了药方,张御医亲自煎药送来。
嘉嫔犹豫片刻,还是抖着手把汤药喝了。
皇帝就让皇后带着苏叶和高贵妃先离开,免得留下看见什么吓着就不好了。
皇后轻轻叹气,苏叶扶着高贵妃赶紧走,生怕血腥味会熏着高贵妃的。
高贵妃依旧吓得不轻,摸着肚子都有点腿软了:“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过鬼门关,我以为就是生孩子的时候。”
她怀孕还算顺利,害喜并不算厉害,以为怀上后只会这样舒舒服服的,谁知道也有凶险?
要像嘉嫔这样,刚听见好消息还没高兴完,下一刻就是毁灭性的的坏消息,高贵妃感觉自己恐怕都要受不住这样的打击的。
她顿时有些后怕,摸着肚子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苏叶扶着高贵妃回去安置,又让崔御医过来把脉,得知高贵妃没怎么惊着,这才放心了:“你也别多想,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有院首和张御医在,嘉嫔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高贵妃轻轻点头,被苏叶安抚着很快躺下睡着了。
苏叶守着她一会儿,见高贵妃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这才松开手回去的。
回去后苏叶就问道:“怎么样,嘉嫔还好吗?”
春宁早就去打听过了:“娘娘放心,嘉嫔娘娘没什么大碍,用药后很快就落了,出血不多,知春还特地过去看过,没什么事才回去的。”
“让她一身好好洗一洗,别满身血腥味把婉儿给熏着了。另外把吴女医请过来,嘉嫔不好挪动,皇上该是最近都不打算回去了。”
高贵妃的月份也大了,皇帝不回去,就得把人叫过来早做准备。
按照苏叶的意思,高贵妃最好不要坐车回去紫禁城了,还不如就在园子里生孩子更稳妥一些。
就怕皇帝非要回去,高贵妃在路上颠簸一下也不知道会如何。
皇帝看着嘉嫔喝完药就离开了,他怕几个后妃被熏着,自己也是如此,哪里可能亲自留下陪着嘉嫔呢?
苏叶轻轻叹气,一时觉得皇帝还挺狠心的。
不过皇帝起码没觉得小的能保住,就罔顾嘉嫔的性命非要把这胎留下,不然要的就是嘉嫔的小命了。
皇帝的心情也不太美好了几天,收到圆明园的库房着火被烧掉后,更是大发雷霆。
要是天干物燥的时候就算了,如今不是这种天气,怎么库房就疏于职守被点燃了起来?
有说是天雷劈下来打中的,有说是看管的人忘记熄灭桌上的烛灯,有说是里头的木头时间长了自燃起来。
反正说什么都有,皇帝索性派内务府的人去查,另外也让张明跟着一起过去审问那些看管库房的人。
还以为是有人疏于职守罢了,别说皇帝,就连张明也没多想。
只是看守库房的太监是个胆小的,一问就哭。
张明不耐烦道:“你叫王奇是吧?哭什么哭,若是你的缘故就认了,还能少受点罪。要不是你的事,那就赶紧说,不然你也得死无全尸。”
王奇哭哭啼啼好久,终于在张明再三不耐烦,拿起鞭子的时候肯开口了:“我、我说,是李连栋他偷拿了库房的宝物。得手后还威胁我不能说出去,不然就要了我的小命,所以我……”
张明大为震惊:“所以你就没上禀,还帮着隐瞒下来了?”
王奇又哭了起来:“我想着他没那么胆大包天,一两次就收手了,不会有人发现。”
谁知道李连栋这个小太监非但没收手,还变本加厉。
偷了一次又一次,短短几个月就偷了十几件宝物出去变卖不说。
因为看着库房里头的东西少了,李连栋也害怕东窗事发,于是他狠狠心,趁着一个大雨天偷偷纵火,把库房烧掉了。
最可怕的是几个库房是连在一起的,他纵火烧了一个库房,牵连到隔壁两个库房也烧了起来。
半夜三更起火,又是暴雨又是雷声滚滚,巡逻的人就懈怠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连着三个库房都被烧个精光!
张明立刻把此事禀报上去,皇帝知道后感觉不可思议,接而勃然大怒。
这小太监居然如此胆大妄为,身后是不是有谁当靠山了,或者有其他同伙的?
连对圆明园的东西都能下手,他有什么是不敢做出来的?
苏叶瞥了一眼也是咂舌,这小太监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
偷东西就算了,他居然还敢放火烧库房?
皇帝命张明把李连栋抓起来狠狠审问,务必里里外外都问清楚了!
因为出了这种事,皇帝就更没心情去看嘉嫔了。
嘉嫔虚弱地躺着,每次醒来都忍不住看看门口,却始终没等到皇帝不说,皇帝甚至都没派李玉过来问一问看一看,顿时失望极了。
白玉不忍她难过,就大概解释了那个叫李连栋的太监的恶行:“他实在可恶至极,叫皇上怒不可歇,暂时要处置他,就顾不上娘娘了。”
还有就是李连栋一把火烧掉了仓库,究竟偷去了什么,也得用单子慢慢对,又要从外边一点点找回来。
圆明园的东西跟宫里的不一样,未必都有宫里的印记,要转手就容易得多了。
但李连栋一看就不是拥有这种贵重东西的人,居然有人愿意接手,显然也清楚这些必然是赃物,算得上是同伙了。
光是连烧三个仓库里的东西,很多烧得连渣子都没剩,根本无从找起。
李连栋可能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要是坦白也未必能被宽恕,索性张明怎么折腾都不愿意开口,还能多活几天。
王奇却是因为太胆小,被张明吓破胆,不是哭就是哭得晕过去,也是毫无用处。
这仓库里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对上?
想到要费很长时间一点点用单子对上究竟丢失的是什么东西,皇帝就火冒三丈。
他直接命人把李连栋在宫外的亲人都抓了起来,看看有没线索。
李连栋有三个兄弟,连带年迈的父母,一共五人被抓起来,对此都是一头雾水。
这个儿子进宫后就跟他们断了关系,一直没联系过。
也是这次李连栋犯事,他们才知道消息,简直快要被吓死了。
李连栋此人以前在家里就是眼高手低的性子,压根看不上家里的境况,一心想要出人头地。
可惜他文不成武不就,读了好几年书都考不上童生,更别提是秀才了。
手不能太肩不能挑,学武又觉得辛苦。
最后李连栋在街上无意中碰到一个扯高气扬的太监,知道他是宫里的采买,还是采买里面地位最低微的,在外头却风光得不行,于是就狠狠心也进宫了。
然而他没有靠山,身份又低微,还是年纪大才进来的,没能在宫里谋到差事,而是被赶去圆明园了。
李连栋一进圆明园,就被漂亮的园景惊住了,又看见架子上琳琅满目的摆件,一件比一件精美。
这还不够,他踏进库房就被里面数不清的珍宝晃花了眼。
要是这些东西是属于自己的,那得多好啊!
而且把宝物换了钱,李连栋就有银钱去打点,一步步爬上去。
只要有钱就有地位,他就能比那个在街上耀武扬威的采买太监还要风光!
李连栋偷第一次胆战心惊,生怕有人发现,走一步停一下。
过了几天风平浪静,没人来抓他,李连栋的胆子就变大了。毕竟库房里的宝物太多,少那么一两件很少有人能发现得了。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胆子越发大,偷得越来越多。
哪怕后来库房的太监王奇发现了,也是因为胆小被李连栋威胁后就不敢吱声。
毕竟丢了东西,被人发现的话,王奇第一个逃不掉!
这就叫李连栋的胆子更大,这次索性一把火烧了库房,只推给意外,任何线索都不会留下了!
然而李连栋还是低估了粘杆处的手段,不过几天功夫就发现他的不对劲。
又把他的亲人抓来,以为李连栋会屈服,可惜他完全不为所动。
皇帝直接把李连栋的亲人流放去琼州府,让人处置了李连栋。
张明心有不甘:“皇上再允几天,小的一定能撬开李连栋的嘴!”
他就不信自己出马,就不能让李连栋开口了!
皇帝不以为然:“不必在这种小人身上浪费时间,他不说就为了拖延,查探需要时间,他就能多活几天。”
李连栋想苟活几天,也得看皇帝乐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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